白衣無常身未立定，便陰惻惻地一笑，冷冷地道：“華公子，幸會幸會！在下承公子一劍之賜，竟日未忘，今日可是討賬來了，連本帶利，在下取公子一條性命，想必不會太過。”

    華武雄仰天一陣朗笑，手腕略抖，一柄長劍已握在手中，沉聲道：“閣下說不太過，就算不太過好了，隻要有本領取在下性命。不過在下倒有個不情之請，閣下可否告知，半年多前北五省綠林盟主名諱華泰星以及黃河五蛟等一眾武林精英，究是喪身在何人手下？”

    白衣無常聞言至為得意，大拇指一挑，得意地道：“此事除了我們教主他老人家，誰會有這麽高的功力？更有誰會精通各家各派武功，讓那些死鬼死於自己成名絕技之下？”說罷，側身回視，隻見羽扇綸巾的常霸天微笑不語，其餘群魔個個臉現得色。

    華武雄一聽，殺父仇人便是站在對麵的天劫教教主常霸天，怒恨攻心，腦中“嗡”的一聲似欲炸開，哪還計及厲害，咬牙怒斥一聲：“惡賊，速來納命！”將身一縱，劍化長虹，“一葦渡江”，疾刺常霸天。

    莫紫煙伉儷情深，莫月亭心掛愛婿，二人不知不覺間越眾而前，緊緊關注場內爭鬥。即便是慧性、慧靈、清陽真人、羅佛、劉振中、一燈神尼、嚴笑、玉芷若、曉桃，也都準備一有不測，便出手施救。這時是性命相搏，武林規則倒在其次了。眾人一見華武雄竟然舉劍飛撲常霸天，這一舉動無疑飛蛾撲燈，好幾人“啊”地驚呼一聲，齊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說時遲，那時快，猛見白衣無常飛身掠起，口中陰笑道：“想找教主廝拚嗎？你還不配！”手中扇一圈一推，一個“祥雲映日”，但見漫天扇影截住去路，勁風銳嘯中，扇頭如毒蛇吐信，伸縮吞吐，疾攻華武雄上身九處大穴，端得氣勢驚人。

    華武雄身在空中，急使招“似封似擋”，一片寒光迎向扇影，隻聽“叮叮叮”數聲金鐵交鳴之聲，二人身形一滯，各自一個倒翻筋鬥，落下地來。白衣無常一退即進，扇似點似戳，漫起無數扇影，左掌“呼”地一聲從扇影下穿出，直擊華武熊右肩。掌扇齊施，端得陰損毒辣，防不勝防。

    華武雄起初心中迷糊，手忙腳亂擋了幾招，方漸漸清醒過來，心知稍有不慎，恐怕父仇未報，早已血濺當場。當下收斂心神，展開渾身解數，拚命抵擋，同時覓隙搶攻。

    二人翻翻滾滾，不一刻已鬥了50多招。華武雄畢竟是武林高手之後，一把劍上浸淫了十數年心血。劍走中路，一招一招劈刺而來，似拙實巧。白衣無常雖然攻勢淩厲，但漸漸地已是攻少守多，敗相隱露。

    又鬥二十多招，白衣無常更是唯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當下猛提一口真氣，使出新創的九招“封劍”招式來。但見他忽地將扇打開，乘華武雄一招“單刀直入”，劍走中路疾刺而進。當下將扇一按一圈，圈住長劍，左手拚指“呼”地疾點他右腕脈門。

    華武雄猛覺長劍為對方牢牢吸住，竟然拔不出來，大吃一驚。速提一口真氣，猛力一拔，好容易掙脫圈力，將劍拔出，白衣無常一指同時點空，但指風拂腕，疼痛欲裂。也虧得白衣無常此招不熟，若純熟半分，亦或者內力強了半分，華武雄難免已為他所製。白衣無常見一招間便已扳回劣勢，心中大喜，當下一招招使將開來。果然威力非同小可，數招一過，華為雄便窘迫萬分，腳步踉趄，汗出如漿，有幾次長劍險些脫手。但他不愧是武林高手之後，危而不亂，敗而不餒，心知自己一敗不打緊，卻不可挫了群俠銳氣。是以咬緊牙關，拚力撐持，即便命喪當場，亦在所不惜！

    群俠中個個緊張萬分，尤其是莫碧煙、莫月亭，幾乎便要縱入場中。

    扇風劍影之中，二人愈鬥愈烈。

    其實白衣無常亦並不好過。雖然他占了上風，但“封劍”九式極是耗費本身真元，因要將對手長劍吸住，並奪出手去，便需運上十二成真力。時間一長，真力比尋常招式耗費更多，其中冷暖唯有本人自知。

    須臾，九招已過，白衣無常頓了頓，又使出第一招。華武雄得此時機，喘了口氣，瞥見白衣無常又是先前那招，已將自己長劍圈住，但真力顯然弱了許多。當下腦中電光一閃：他黔驢技窮，我何不冒險取勝？！

    二人對陣，若功力悉敵，勝敗往往隻在抓住時機。當念頭轉罷，手中劍更不抽回，猛提十成功力直刺過去。白衣無常此時已成強弩之末，如何抵得住這一劍？“啊”的一聲未叫出口，長劍刺破扇麵，一劍將他刺了個透心涼！與此同時，華武雄狂呼一聲，急退兩丈。

    原來白衣無常點向他腕上脈門的手指，因他手臂暴進，點中了他肘彎“尺澤”大穴，一條手臂軟軟垂下，再也抬不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正邪雙方同時有幾條人影飛掠場中，天劫教中出手的是川屬五毒中的無塵道長、法元、法本、點蒼掌門許明龍以及他師弟狄明，還有龔彪。原來這五人自投入天劫教，還未立過功，這時見華武雄受傷匪淺，誰不願撿這個便宜？五人竟同時存了這門心思，不約而同地飛撲向華武雄，準備一舉立功。

    正教中出手的是莫碧煙、莫月亭、陶西龍、嚴笑、羅佛、玉芷若、曉桃。莫碧煙本離華武雄最近，一掠而去，俏立在他身前，仗劍護衛。羅佛嘻嘻謔笑道：“乖孫子們想車輪戰，還是以多為勝？不要走，還是陪化子走幾招。”打狗棒一順，劈麵向功力最高的點蒼掌門許明龍打去。許明龍大怒，長劍一豎一指，二人接上手，劍來棍去，鬥在一起。餘人一一落在場中，便捉對廝殺。嚴笑敵住無塵道長，莫月亭敵住法元，陶西龍敵住法本，玉芷若敵住狄明，曉桃敵住龔彪，拚力死鬥。

    莫碧煙乘機將華武雄扶回正教陣中，慧性等急忙檢視他的傷。隻見那穴位旁側一點指頭大烏點。眾人不由暗中咂舌，心知若是正正點中穴位，這等下死力的重手法點穴，一條右臂可就廢了。青陽真人便取出本門治傷靈藥，替他敷上，並以真力幫他行血過宮。片刻後，便已無慮，隻是經脈受損，精力耗費過甚，數日之內再也無法提聚真氣。

    許明龍的點蒼劍法以快捷淩厲見長，曾與慕容正的快劍不相上下，攻勢有如狂風驟雨，辛辣狠毒。羅佛一時之間倒被他攻得手忙腳亂，連連後退。但他乃是丐幫碩果僅存的兩大風塵奇丐之一，內功深湛，身經百戰，雖處下風而不亂。四十招一過，便摸著了許明龍的劍路，當下出棒凝重，棒端似挑著一座高山，一棒一棒打出，拙則拙矣，卻以雄渾深厚的內力，逼得對方無法盡施其長，頓時就將劣勢扳了過來，漸處上風。

    嚴笑的“鶴翔掌法”以輕靈翔動見長，無塵道長的“落英飛絮”，劍以瀟灑淩厲著稱。二人倒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才，掌來劍往，劍刺掌擋，姿勢曼妙輕盈，卻似戲耍一般，混沒有餘人那麽淒厲慘烈，以性命相搏。但每一招式暗勁隱蘊，罡氣激蕩，均是能致人死命的。一時之間二人鬥了個平分秋色。

    莫月亭手使金算盤，一招一式皆是祖傳絕學，使將開來，倒也威勢驚人。法元隻是憑一雙肉掌，但使出的“壞血掌”卻是武林一絕。隻要讓他這掌挨上，武功再高，24小時之內必死無疑。莫月亭是老江湖，自然知道這個，是以非常小心，即使兵刃，輕易也不與他雙掌觸著。誰知這樣一來，反倒縛手縛腳，加以年老力衰，數十招一過，便漸處下風。

    陶西龍鐵槳使開，呼呼風響，橫砸直擊，法本起初倒頗為顧忌，隻得以小巧身法縱躍趨避，乘暇進擊。但陶西龍終究是上了年紀之人，鐵槳招沉力猛，頗為費力。鬥了六十餘招，便已氣喘籲籲。法本見狀大喜，展開掌法招招搶攻，不一刻便將槳影罩在他的掌力之中。陶西龍幾次欲圖扳回劣勢，均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玉芷若這數月來，得了師伯、師父許多傳授，功夫當真是突飛猛進。華山神女劍法配以絕妙的輕功身法，隻二十餘招後便逼得狄明隻有招架之功。

    至於曉桃本敵不過龔彪，但她這數月來功夫也有諸多長進。龔彪又吃虧在斷了右臂，元氣大傷。左手使單刀，並不純熟，武功還不及以前一半。此消彼長，三十餘招後，曉桃便漸漸占了上風。

    場中諸人各展平生絕學，拚死相鬥，因都知這是正邪大決戰，便存了不見生死不罷休之念。但聞呼叱吼喝之聲，雜以罡風呼嘯，兵刃磕擊之聲，撼人心魄。正邪雙方未參戰的人也都齊齊將目光專注在場中，密切注意，一時日色亦為之無光。

    鬥了約頓飯功夫，狄明首先不敵，幾次險些中劍。不由羞惱成怒，一咬牙使出師門絕學“飄身十劍”，這“飄身十劍”，乃是以絕高的輕功身法，貼身在敵手身周遊走，疾捷無比地攻出十劍，乃點蒼派快捷辛辣劍法的精粹。因是全力攻敵，自已空門便也極多，所以非常危險。不是敵死，便是自己亡，一般情況下絕不使用。（許明龍與慕容正鬥便沒有使用。）那狄明使出此招，打算原是殺敵的，可惜他的對手輕身方法比他高明。

    玉芷若一見他身如鬼魅地急速奔走，眼花繚亂，心中也自凜然。當下立即使出幾近踏雪無痕的輕身方法，身形隨影附形，竟跟著狄明奔走，狄明使出的幾招快劍，便被她瞧得清清楚楚，一一架開。三劍後便覓得一個破綻，輕快無比地一劍“嗤”的一聲，從他眉心直透後腦，狄明來不及叫喚一聲，便屍橫就地。

    曉桃身在切近，瞧得明白，忽地靈光一動，也使出捷如靈猿的輕身方法，專向龔彪右側刺劈。龔彪本就處於下風，這一來，更眼花繚亂，曉桃覓得一個空門，手中劍一揮，將龔彪欄腰斬成了兩截。

    幾乎與此同時，與羅佛廝殺的許明龍瞥見了師侄慘死，不由急怒攻心，一個疏神，手中劍略慢了點，被羅佛一棒打在肩上，痛徹心肺。心知在羅佛手下絕討不了便宜，便想先替師侄報仇。不由狂吼一聲，淩空橫越過三丈，一劍向玉芷若刺去。玉芷若見來勢凶猛，哪敢輕攫鋒芒，急忙飛身躍起。

    哪知許明龍誌在報仇，隨影附形，又是一劍，迅疾無比地自下向上疾刺。玉指若身在空中，無處借力，隻得一偏繡鞋，向許明龍的劍脊點去。許明龍是何等快劍高手，容她剛剛點中，劍刃一翻，早削了過來，但聽“嚓”的一聲輕響，玉芷若的繡鞋尖已被削去。但她也借了這一點之力，飛躍出三丈。羅佛已是趕了上來。許明龍心知報仇已是無望，隻得一彎腰抱起狄明的屍身躍回天劫教陣中。

    玉芷若鞋尖被削，雖未傷及皮肉，卻也驚了個花容失色。暗忖：幸虧在嵩山少林寺從雪花中悟出了那絕妙的輕身方法，否則差得半分，一雙足已不在了。不由呆怔了片刻。

    說時遲，那時快，猛聽幾聲悶哼之聲相繼響起，場中形勢大變。陶西龍、莫月亭、嚴笑三人相繼撲地而倒。羅佛、玉芷若、曉桃見了大吃一驚，急忙飛步搶上，一人扶住一個，空著的手，分別向法本、法元、無塵道長攻出一招，防他們追擊。雙足一頓，帶著人掠回陣中。無塵道長、法元、法本無法追上，向天劫教陣中躍回。

    原來陶西龍越戰越落下風，戰到分際，被法本抓住破綻，左掌一掌，擊在鐵槳上，立時虎口裂開，鐵槳墜地。法本順手一掌，印在他的右肩上，“壞血掌”何等厲害。陶西龍但覺右肩一熱，胸中血脈猛張，似要裂開，一陣眩暈，撲地便倒。

    莫月亭的武功本不強，鬥到幾十回合，被法元覓得可乘之機，一掌印在胸口上，待救回本陣已是回天乏術。

    嚴笑則是傷在無塵道長“落英飛絮”劍最後一式“殘花敗柳”上，身上劍傷竟不下三十條，救回本陣時，亦已咽氣。

    群俠從鳳陽集結以來，從未受過如此重創，慧性、清陽真人、劉振中、羅佛、玉芷若、曉桃，個個臉現戚容，悲憤莫名。

    莫碧煙手撫慈父的屍身，更是哭了個肝腸寸斷。華武雄忍著傷痛陪她流淚，隻恨自己臂傷未愈，不能陪妻子fù chóu，一時無語解勸。

    慧性檢視了陶西龍的傷，但見他右臂腫起何止一倍，兀自昏迷不醒。當下取出少林固本培元的小還丹，塞一顆在陶西龍口中。眾人見陶西龍麵色黯淡，心知“壞血掌”厲害非常，若得不到靈丹妙藥救治，恐怕也隻是挨時辰而已，是以誰也不敢動問。慧性低眉合十，低聲道：“好好保護陶施主，待尋得靈藥再施救。嚴施主與莫施主的法體善加保存，日後再行厚葬。”

    群俠正當哀戚，忽聽天劫教陣中傳出“咯咯”的嬌笑聲，聲音枯澀沙啞，卻極力模仿十七八歲少女的嬌笑聲，聽來令人作嘔。笑聲未已，場中紅影一閃，落下一個雞皮鶴發，但卻周身綾羅、滿頭珠翠的老太婆來，正是那瘦小惡婆小嬋娟。隻聽她拿腔拿調地道：“咯咯，你們自命正教中人，怎麽比女人還婆婆媽媽。死個把人有什麽了不起的，值得那等大費周折，倒把正事放在了一邊。莫非沒有膽量再戰了不成？若是如此，趁早俯首稱臣，奉常老哥為教主，也省了我們一番力氣。”

    此言一出，群俠個個大怒，莫碧煙第一個一躍而起，拔劍縱落場中，戳指怒罵道：“該死的瘋婆惡鬼，還我爹的命來！”“刷”的一劍，斜刺而出。

    群俠誰也未料到莫碧煙會出手，她一個小小的女娃，如何能敵住幾十年前便名滿江湖的女魔頭！慧性最是心急，適才他若不瞧在小嬋娟是女流的份上，早已出手了。這時急得高聲叫道：“莫姑娘，回來！你不是他對手！”

    莫碧煙心痛父喪，急怒攻心之下，神誌不清，哪裏聽得見？手中劍一招緊似一招，竟全是隻求攻敵，不問自保，威力倒比平時增了一倍。

    小嬋娟起初全不將她放在眼中，斜睨著，冷冷道：“小姑娘，休要不知天高地厚，回去好好練個幾十年再來！”口中說話並不還手，隻展開小巧身法，騰挪閃避。哪知莫碧煙不理不睬，一味搶攻，一把劍如毒蛇吐信，伸縮吞吐，劍光霍霍。小嬋娟有幾次差點中劍。不由惱羞成怒，怒聲道：“小姑娘不知深淺。看掌！”左手如鉤，一抓一引，將莫碧煙的劍引向外門。右掌平胸擊出，立時長風呼嘯，如浪潮海嘯，撞向莫碧煙胸腹。莫碧煙與他功力懸殊，又是神誌昏迷，一味搶攻，哪有自保餘地。眼看立時便有香消玉損之虞。

    說時遲，那時快，一燈神尼及時飛身縱入，拂塵一揮，千萬根塵尾立時硬如鋼針，紮向小嬋娟背心大穴。自身不可不保，小嬋娟急撤掌旋身，斜步滑出丈餘。

    但掌雖已撤，掌風呼嘯，餘勁仍撞向莫碧煙的胸腹。電光火石間，一條紅影，閃電般閃入場中，拉起莫碧煙一閃，躍回群俠陣中。但莫碧煙手中的劍已被小嬋娟的掌風餘勁掃著，“啪”的一聲折斷，這時隻剩了半截在手中。莫碧煙神誌方清，隻驚得花容失色，回頭看時，原來是玉芷若救了自己，連忙稱謝。

    華武雄適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手上要脈受損，無法提聚真氣，早已冒死出手了。這時見妻子無恙，方將心放下。急忙過來，莫碧煙“嚶”的一聲撲入他懷中，隻是流淚。華武雄輕聲道：“煙妹放心，待愚夫傷好，定與你連袂尋仇，替爹爹報仇！”

    這時場內小嬋娟已與一燈神尼打得如火如荼。一燈神尼的內功已到剛柔並濟，舉輕若重，收發自如之境，在那柄拂塵上傾注了幾十年心血。或以內功逼得塵絲筆直，使出華山神女劍法；或讓塵絲柔若無物，隨風飛揚，但卻專取穴位。端得攻防皆具，神妙無方。若換作江湖二三流角色，恐怕走不過兩三招。

    但小嬋娟卻是南疆有數的頂尖高手，一身內功兼具正邪之長，亦已達到爐火純青之境。尤其是一手“寒風陰煞掌”，擊出的掌風不但強勁淒厲，更且陰寒賽冰，能夠循對手的穴位攻入身內。時間一久，功力差的對手，勢必寒凝血液，不戰自敗。對手的功力即使高深莫測，亦要運功自保，漸落下風。

    初時，一燈神尼大展神威。一柄拂塵，盤旋飛舞，橫截直擊，直如出海蛟龍，罡風勁氣四處激蕩，即使身處幾丈之外的正邪雙方，亦感受到了這逼人的氣勢。小嬋娟首當其衝，壓力自然更大，她亦似乎知道厲害，並不輕攫其鋒，卻展開一套小巧的身法，縱躍趨避，盡量突出一燈神尼的拂塵範圍。同時抽冷子連連擊出“寒風陰煞掌”，掌風呼嘯，陰寒賽冰。一燈神尼自然不會讓她擊中，或閃身躲過，或揮掌迎擊，將對方掌力擊散，隻是不時有寒掌餘風吸入鼻內。一燈神尼雖然心中驚疑，卻也毫無辦法。此時是拚死力戰，耗費內力甚巨，總不能長時閉住呼吸。

    群俠見一燈神尼大占上風，逼得對手似乎唯有招架之功。除了慧性、劉振中、羅佛麵色凝重外，餘人個個皆喜形於色。曉桃更拍手叫道：“妖人可惡，神尼千萬不要放過了她！”華武雄輕拍莫碧煙的手背，輕聲道：“煙妹快看，神尼大展神威，妖婆恐怕不支了。”話猶未盡，忽聽劉振中輕歎一口氣，似乎對眾人又似自言自語道：“不然。那惡婆小嬋娟，一上手便是未盡全力，恐怕尚有狡計。這場高手比拚，鹿死誰手，尚還在不可知之數。”

    說話間，場內二人已鬥了五百多招。一冰神尼雖然占了上風，但始終無法贏得一招半式。雖然內功精純，但也已鬢邊微微見汗。小嬋娟則更為吃力，不但要躲避一冰神尼矢矯如龍的拂塵，更要提聚真力擊出“寒風陰煞掌”，是以盡管內功已達爐火純青，但亦微微喘息。二人是高手比拚，有時一招未使盡，見對手有了應招之法，便換成另一招，是以雖然鬥到五百招開外，費時卻不多。

    又鬥了片刻，約摸已在千招開外，二人頭頂皆冒出了蒸蒸白氣，越鬥越是吃力，這時一燈神尼猛覺體內有股陰寒之氣，起自“身柱穴”，一路向“神道穴”“靈台穴”衝下，直指丹田，不由大吃一驚。方悟出吸入的寒掌之風發作了。原來她內功已達爐火純青，起初吸入的“陰煞掌”寒氣，被內力自然而然壓製著，是以對她毫無影響。但苦鬥愈久，內力耗損，道消魔長，那股寒氣乘機衝突起來，急湧丹田。若不運用內力壓製住，勢必寒凝經脈，不死亦落個殘廢。

    一燈神尼哪敢怠慢，急忙運功將寒氣逼住，壓向“身柱穴”，欲將之由此穴逼出身外。哪知如此一來，一心不可兩用，手中拂塵威力便減了幾成。小嬋娟就覺壓力一鬆，心中大喜，知道對手吸入“陰煞掌”寒氣開始發作了。當下提聚八成真氣，一掌一掌地開始反擊。一冰神尼本可將體內寒毒逼出，但小嬋娟掌力已加強，勢必費神閃避，拂塵威力再也展不開，同時吸入寒氣更多。如此顧此失彼，立時處於下風。拂塵展出的招數，也都隻是不求傷敵，隻求自保了。小嬋娟越鬥越狠，雙掌縱橫開闔，寒氣四射，竟然占盡上風。

    群俠見一冰神尼起初勝算在握，不料忽然拂塵威力減弱，反被小嬋娟攻得手忙腳亂，都不明是何原因，怔怔地瞧著場內。唯有慧性、劉振中、清陽真人、羅佛瞧出了一些端倪。心中忖道：“看來妖婆的掌力有些古怪，不明真相的人勢必受害。神尼若速戰速決，方為上策，但此時恐怕亦已遲了。”

    一燈神尼既要壓製體內寒毒，又要出手應付小嬋娟一掌狠如一掌的攻勢，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忖道：“這妖婆的掌法，原來竟有這樣的陰謀。悔不該不速戰速決。但我此來本為除魔衛道，便拚死一擊，也要叫你受傷！”主意打定，心知越耽擱越糟，當下清叱一聲，竟不顧體內寒毒，運起全力擊出一招“佛光普照”。一把拂塵鬥地張開，千萬根塵絲猛然斷開，比箭還疾。疾射小嬋娟四肢百骸各大要穴。

    小嬋娟隻當對手受寒毒所侵，自己已穩操勝券，做夢也未想到對手竟會不要命地全力一擊。這真是大意失荊州。當下，不管向哪方縱躍，皆避不過塵絲攢射。隻得雙掌一圈，平胸推出，身形如箭，射回天劫教陣中。但她再快，如何快得過塵絲，“啊”聲慘呼中，身形如流星墜矢，瀉落天劫教陣中。隻因那平胸一掌倒護住了胸腹頭臉要害，但雙手雙足各大要穴，皆被塵絲射了個對穿，一身武功就此廢了。

    一燈神尼運全力使出“佛光普照”這一絕招，體內寒毒乘機直侵入丹田，散入周身經脈，立時寒凝如冰，身形搖得幾搖，撲地便倒。

    玉芷若見師伯以“佛光普照”一招傷了小嬋娟，心中高興之極。忖道：“師伯適才落了下風，原來是假裝的，故意引誘對方不加防備，果然一擊成功。”哪知一念未已，陡見她撲地便倒，大吃一驚之下，急忙飛身搶出。她輕功超卓，一燈神尼將倒未倒之時，業已縱到，一把扶住。抬眼見師伯口角涔涔流下紫血，這一驚更非同小可，口中急喚：“師伯。”手中帶著她輕輕躍回群俠陣中。

    正是：振劍長嘯除邪魔，喋血沙場悍正義。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