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長穀下死人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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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除非是傻子,否則那些車馬絕對不會乖乖就範。

    領隊的修者被zhì fú,截殺之人亦然,朝四麵八方散走,難道那少年還要一個個抓回來不成,有什麽理由不跑?

    溫軻落在穀內,拍了拍鬥笠,望向那依舊擠兌在一起的車馬隊伍,詫異道:“這都不走,我倒是有點懷疑你們到底是不是單純護送東西的隊伍了。”

    車馬走出二十五人,站作一排,一人不多一人不少,皆是持短劍在。

    少年側身站定,舉目:“你們這些人,好好藏著有什麽不好,偏要按不住氣息,鋒芒畢露的。”

    當著眾人的麵,溫軻隨意地掏動衣襟,取出一側在,翻了翻,笑道:“冊子上說刺客樓裏分千秋,九州四處潛伏著萬計黃字號,專門為頂上的刺客們tí gòng線索情報,你們可知道這穀上有個小娃娃佩六眼彌勒相麵,乃是刺客樓上天字一等的巨頭。”

    話語間溫軻橫眉冷視,目光在對麵眾人身上飛速探過,想要尋找一絲慌亂:“你們之,可是隱藏著刺客樓的人哦,要不然天字一等如何尋到這裏的呢?”

    少年收回目光,搖頭。

    莫不是劍劍相通?可雖說這兩把劍都有上武之勢,但若是光靠劍本身的互相感應就能尋到劍主或者劍的話,那有心人恐怕早就把摹帝劍收齊了,特別是這愛劍如命的八屠山,劍塚葬劍千萬可不是徒有虛名。

    對峙良久,溫軻轉身正對著穀內車馬,揚聲道:“得了得了,把你們護送的東西留下,帶著各自的主子滾吧,小爺現在沒空管你們這堆人。”

    “哦?原來如此,你們車馬內除了一些物資以外,別無他物,這穀內截殺,全是和唐門聯搞得一出戲麽?”溫軻見對麵人不曾有絲毫動作,當下明了一二道,“難怪能做到如此配合。”

    話音落,鬥笠少年麵色一暗,抬猛地扯起內勁,掌竄出莫名的吸力將對麵一位短劍拉至身邊。

    身形前傾,溫軻掌順勢伸出掐住來人喉間,寒聲低首:“那就說說看,你們這出戲裏頭,填補空洞的東西,是什麽吧?”

    穀內尚有餘溫,穀上卻是已經風輕雲淡。

    高雲蘭身後背著個十二歲的矮小身子,奔走於林內,身子被棕袍纏住年幼刺客腳後係在女子腰間,兩把劍插在身側布縫,活生生像個單親母上的樣子。

    確保做到了萬無一失,高雲蘭知曉這種程度的束縛根本不足以控製高,所以她還點了年幼殺近十幾處穴位,大小硬穴因有盡有。

    女子俏臉蒼白如雪。

    雖說被這刺客劍氣漫過後身負內傷,但高雲蘭畢竟底蘊渾厚,腳下功夫在八屠也算上乘,她仔細想過,借此脫離溫軻的控製不難,而且這是最好的會,能擺脫,也能真正救下這個摹帝劍的劍主,那鬥笠少年下極重,若是再耽誤片刻,可能就永遠都走不掉。

    堅持到八屠山,把這人交給鬼佬,就算圓滿了,在此之前,絕對不能被那鬥笠少年抓住!

    高雲蘭思到此處,不由強行壓下傷後不斷翻騰的氣血,奮力運氣周身力道,身後林木更加飛速向後掠過。

    天色明朗得恰到好處,趙常淵滿臉晦氣,身後幾人亦是如此,一副被人戲耍之後無力反抗的樣子。

    山路凹凸不平,車身搖晃得厲害,趙常淵坐於馬夫位置有氣無力地揚動馬鞭:“第一個醒,我差點以為各位兄台都被取了性命,趙某人當真不知那對男女乃是沆瀣一氣,前後唱雙簧戲弄我等,還望各位莫要怪罪。”

    言道此處,趙常淵又忍不住想起那女子出塵的容顏,而後憑空竄出個清臒俊秀的鬥笠少年郎,心頭當場一酸。

    “趙兄莫要如此言語,我等豈會怪你,財物家當也不曾丟失,已經萬幸了。”說話人名叫蔡奇,陽下看清麵貌,生得顴骨頗高眉眼凹陷,便是那個一直以來看不慣鬥笠少年之人。

    話說這蔡奇在單龍口起居時也算是出了名的練家子,與那口若懸河的趙常淵不同,這家夥是實打實的地頭出生,偷師了河村武館的形意拳後漸漸有了名頭,而後被單龍口郊外的鵠陀門看,收了作弟子。

    本來這蔡奇要想投軍,就近便是,可始料不及的是恰好被師門趕去了北上,前幾年說是單龍口地區幾乎都被西齊軍陣給圈了地,喊蔡奇來瞅瞅北上地形,好移動今後鵠陀門的派址。

    當下九州動亂在即,聽聞踏春戈編製新軍,想要出人頭地的蔡奇便以一紙書信退了山門,辭了師父隻身投軍。

    把式在身的投軍狀一簽,從說書人那頭兒聽來的言兩語,倒也不知蠱惑了多少江湖兒女,真以為能靠響當當的拳腳換來功成名就,也不知有多少聚力境下的武夫投軍參戰涸了內力,被那gōng nǔ長戟刀劍前後穿了個通透,戰火落幕了,頂多換個殘碑字跡。

    最出名莫過於那死在西齊踏春戈騎下的鄭柏厄,可惜鄭柏厄並非投軍欲要功成名就,而是城內一襲粉衫杏眼桃腮,最毒莫過相思淚,鄭某人孤身斬千騎,隻為守城,隻為守人。

    天道不公,從未銘逝走之物,就算記下,也隻不過是過眼雲煙,調笑言語罷了。

    趙常淵打了個哈欠,目光放遠,見十丈林旁一人隱約戴笠而來。

    那鬥笠眼熟,可錦衣之上濃抹的血汙卻難入眼。

    那鬥笠少年低著腦袋緩緩走近,見了形狀,剛要喊人的青年卻把話壓下,狠狠一扯馬韁,咽了口唾沫。

    一夜不見,少年周身戾血狂氣頗重。

    黑髯高馬似乎嗅到了神威,四蹄躁動,使勁退後眼瞅著像是要脫韁而去。

    車馬倏爾驟停後不斷搖曳折騰,車內人破帳翻出半邊身子,正要問話趙常淵,卻見那車前熟悉身影抬起鬥笠,麵上一物將之嚇了個魂飛魄散。

    溫軻仰麵朝天,佩六眼彌勒相,相麵猙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好你個小子,戲弄我等還敢回來!”

    又被擺了一道的蔡奇當下可不曾像晚間那般能忍,他飛身下車,耍了通半刻雜拳,腳下塵土狂揚,衝那鬥笠少年飛奔而去。

    近了身,蔡奇瞅到那六眼彌勒相,拳風不減,間隙還啐了一口道:“掛個miàn jù嚇——”

    唬人二字,不曾出口。

    隻見一掌斬出如風,毫無停頓地削過蔡奇喉間,那顆驚恐頭顱朝後旋轉飛空,唇口開合似要吐出最後二字,可終究換得滿口鮮血。

    一瓢熱血撒於樹下,眾rén miàn色全無。

    溫軻毫無反應,輕描淡寫地取下六眼彌勒相懸在身側,不曾瞅那身前倒下無首男屍哪怕一眼,麵沉如水,舉頭問話車上幾人:“你們幾個,想要活命的,便替我找先前那個棕袍女子。”

    言罷溫軻抬揮出道氣力,轟在人胸膛:“這是我的內力種子,現在陷於你等紫宮穴內,若是逃走,那便隻有死路一條,這些銀兩你們拿著,算是打探消息的路費,這女子定是走八屠山去,雖然你們論武力遠不是對,可她心軟,而且帶著個應付不來的累贅,能在這路之前截住她便是你們的功勞,見到了,便敲紫宮。”

    少年撒十二枚銀子於地麵之上:“一人四兩,對了,順便打探一味藥,名叫墜血藤,可記住了?”

    “記…記住了……”趙常淵等人冷汗直流。

    “少俠,我等…我等不知這紫宮穴?”

    溫軻背對車馬,重新戴上六眼彌勒相:“武道之人,竟不識穴位,我勸你等還是莫要投軍了,紫宮穴位胸腔正,肋二處,另外,此處前行裏有一穀,穀內可能有額外的錢財,馬匹也不少,不過皆是些死人財,你們好自為之。”

    “對了,單龍口,怎麽去,據說你們之有一人曉得。”

    趙常淵哆哆嗦嗦地伸,指了指遠處蔡奇那顆頭顱:“已經死了……”

    少年聞言一愣神,才想到剛處於氣頭上,自己都忘了,他丟下的這十二枚銀子,同屬死人財。

    風雲滾向北處,梁國境內依舊風雨交加,且說那大梁太子,便是形容樣貌也與其他皇子有所不同,皇子雖然終年癡傻,可相貌俊朗尤甚那溫潤如玉的蕭舒卿。

    二皇子殿下年二十有八,其他兄弟單從姿貌勝這太子二哥百裏有餘,可不幸萬幸便是他蕭靖夯,長得頗像當今的大梁皇帝。

    太子殿金碧輝煌,此殿原名叫做九獅殿,後蕭靖夯榮登太子之位,殿也隨之改名,九獅隱於帳後,隔日清掃倒也不曾染上半點塵埃。

    “太子殿下呢?”內官支傘踏著水泊,綠袍濕至膝下,匆匆冒雨,穿過鏤空雕刻飛燕的長廊懸頂,見了那紅衣宮女,傘麵升起,當頭便問。

    宮女見來人綠衣繪紅紋,方知是內官掌持,立馬躬身道:“回曹公公的話兒,殿下在梨園觀雨,我這便去稟報。”

    “不必了,你去通知太子殿內其他宮人,立即準備朝服,我親自去找殿下!”內官抬抬袖子伸腿便走,見那宮女愣愣的發呆,不由怒道,“發什麽愣?還不快去!誤了事要你的腦袋!”

    “是…是是!”

    內官暗又碎了一口,壓低了油傘,朝梨園奔去。

    梨園並非種植梨樹,而是栽了一園子的李樹,梨花李花皆是白色,這太子殿下當年南下涉獵,見了一片李子林,誤以為是梨花,於是命隨從移植到九獅殿後的荒園之內,原想要一觀梨花帶微雨,來年六月見青果,以為是雪梨的幼狀,誰知到了八月竟迎來滿園紅紫,碩果累累,方知是當初錯認了果樹。

    紅紫的果實便是李樹果實,酸甜的嘉應子倒也可口,但蕭靖夯先前題了梨園,也不想再改,於是李園成了梨園,而原先認為的梨園卻作了李園。

    大皇子蕭靖奇常以此事調笑,大概便是堂堂大梁太子,居然李梨不分,蕭靖夯對此不以為意。

    當下九月見底,梨園的李子不曾采摘,還是掛在枝頭任由雨水敲打。

    侍女持大蓋傘,傘下男子立於一棵李樹邊,隔著雨幕依舊看得到此人生得濃眉大眼,給人一種十分老實的感覺。

    男子捏著紅紫的果實,輕聲道:“有些過軟了,父皇老了,喜歡吃這樣的,梅鷗,你等會兒叫人采一些最好的,替我打理好。”

    “喏。”

    宮女低首,恭聲回道:“殿下孝心如此,乃是陛下之福,大梁之福。”

    聞言,蕭靖夯摘下那顆紅紫,用指抵在宮女白皙的頰邊,眉眼相貌雖老實得緊,可語氣卻無半分憨厚感,反倒讓人覺得色胚一個:“就你這小嘴甜的,打理好了,記得回去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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