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縱橫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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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機智的頭腦和靈巧的舌頭收購了那些石塊,隻支付給那蜥蜴女孩兩洲金鈔票和三顆深紫sè hǔ牙。取走石頭那天,澤蓉好似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所以特意將那三顆虎牙串成項鏈戴在商人青睞的脖頸上。秋刀吳被她隱忍靜和的模樣打動了,所以當即出去買了紙筆為她畫了一幅肖像,並告訴她,若是未來的日子不如想象中那般甜美,就越洋去妖精的尾尖上找偉大的卓蘋。

    蜥蜴女孩濕~潤著眼問他:“不帶我一起走嗎?”

    商人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搬起了那一xiāng zǐ寶藏。

    “不帶了”

    事後,正直的巨犬斥責他是個小偷,但商人卻反駁說自己確實做過小偷,但絕不會在每個女人身上都做小偷。他像強調他的性情一樣強調這個,並聲稱真正的小偷是那些剝奪了島嶼人財富和鑽石打磨技術的五大洲聯合組織,他們偷竊了女孩愛戀鑽石的權力和天性。

    自知巨犬的剛直難以打動,商人便將絕大多數精力都揮灑在打磨鑽石上了。他將原石上多餘的累贅敲掉,又用黏土泥巴將粗糙的鑽石們wěi zhuāng成醃製椰果以便攜帶,最後還自食其力地用拙劣的雕刻工藝將其中成色最差的一顆石頭嵌在了他隨身攜帶的、用來欺騙女孩的白金戒指環上,而後將它浪漫的捧到了甘莉的眼前。結果如想象般宜人,他俘獲到了那位大洲女孩的芳心和理智,並成功的從她那兒拿到了一張‘五大洲理事館公務證明’和一枚香吻。

    “真高興你喜歡它,親愛的,但很遺憾今天我不能再陪你了。等我的diàn huà好麽?我會為你準備一個浪漫的驚喜”他sè qíng無比地捏了一下甘莉的胸部,而後又在一枚濕漉漉的熱吻中道別了機靈的女孩,才終於收起了那副令人作嘔的情聖表情。

    “終於拿到手了,這下我們不用再鑽排汙管道了,船也很順利?”秋刀吳問傭兵。

    “都安排好了”傭兵說。

    “小馬駒呢?”

    “她的船尤為舒適和準時”

    商人惹人厭惡地挑起了眉毛。“就像商人的承諾一樣是嗎?但今早我看她好像有些悶悶不樂”

    “因為她看見了你丟在垃圾桶裏的鬆熊皮”傭兵總如磐石般不為所動。“知道你宰了她的小玩具燉了湯”

    什麽馬會為了鬆熊悲傷?一定不會是戰馬。秋刀吳輕輕笑了笑。“我早就跟她說過我會把它們燉成鬆熊蘑菇湯的,她不應該懷疑商人的信譽。我會買件裙子給她賠罪的,但現在我們得先去監獄完成雇主的最後一項囑托”

    為這個,他特意脫下了他的西服,換上了沉穩的風衣。當日圍觀列罪遊街儀式時他就穿著那件西服,他實在無法再穿著它第二次去麵對慘兮兮的小貓了。

    在那場可惡的儀式上,那些野蠻的島嶼人們對待他的銀灰色~貓咪的方式可真讓他惱火,他從未見她如此隱忍過任何人,其中也包括他自己。或許隻有儀式結尾處迸射的鮮血和炸裂的慘叫能稍稍平息一下他的怒火吧!當夜,他毫無怨言的再次浸入紅爪監獄的排汙管道為那隻可憐的貓咪帶去藥物與關心,但他的雇主卻隻顧著行使雇傭合同的條例,對他的愛意與關懷視若無睹,這讓商人前所未有的低落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蜥蜴女孩澤蓉將一xiāng zǐ石頭搬到他的麵前。

    “你還沒有見過我們的雇主對吧?”秋刀吳挑選了一頂米白色的寬簷帽戴在頭上,遮住了那張猥瑣的麵龐。“也許今天是個好機會,我想你會喜歡她的,別誤會,不是那種喜歡。噢,對了,把沙羅也帶上”

    “帶她做什麽?”巨犬警惕得豎起了眉毛。

    “斷尾”商人微微一笑。“別緊張,我們的雇主很欽佩凱爾的為人,她不會虧待他女兒的。況且…我雖然喜歡蜥蜴女孩,但我不喜歡蜥蜴尾巴。你呢?”

    六歲的小家夥從來不讓人抱。

    她是一匹故作堅強又安於獨處的馬,大多時候她都能妥善處理好自己的事,這讓商人不禁猜想也許在家庭破碎之前她就已經是個獨立的女孩了。她會盡量保持優雅的用餐刀切開生硬的牛排,會緩慢又認真的綁好自己的馬丁靴鞋帶,會靈巧的為自己綁起細瘦可人的馬尾辮,在男人們懶於動彈的午後,她還會主動幫忙打掃垃圾。

    秋刀吳非常喜愛這匹卓爾不群的小馬,因為她笨拙的獨立和體貼絲毫不像是個被寵壞的幼~女,反倒像是頗有擔當的長女。雖然羅諾加解釋說優秀軍人對子嗣的教育都是一視同仁的嚴苛,從沒有長幼之分,但秋刀吳隻是敷衍的用輕笑帶過了他的反駁,顯然不太讚同。

    沙羅?雷布邁著緊促的步子走在男人中間。商人用他的意外之財為她購置了一套粉紅色係的裙裝,甚至還為她戴上了一頂格外滑稽的卡通鴨舌帽。但看得出,這身裝扮束縛得軍人之女幾乎要把臉埋進衣領。一路上她一句話都沒有說,不知是因為童裝的顏色還是因為那一鍋肥碩的鬆熊,此刻她低沉得不像個孩子。

    “別再折磨衣角了,小家夥,我看得出你不喜歡這個顏色了,這是我的錯”商人試著安慰她。“下次我會征求你的意見的。你喜歡鵝huáng sè嗎?或者是果綠色?”

    “灰色,或者黑色”沙羅?雷布無精打采地說。

    孩童們總是在致力於強迫自己長大成熟,但成長過後卻再無法理解當初的心境了。成長嗬,本就是個忘本的過程。“我可不能讚同你這個,小家夥。你還沒到隻能用黑白灰去塗抹未來的年紀呢,你得試著去接受別的顏色,也總得試著去接受離別”忽略巨犬投來的警告目光,商人接著說:“很抱歉吃掉了你的鬆熊們,但你不能永遠為此悶悶不樂,我想女孩比男人更擅長去排遣情緒,戰馬的女孩隻會做得更好,不是嗎?”

    “是的”她默默地垂下了眼睛,看得出她是想早點結束商人這磨人的半安慰式誘導。這點可真像她的父親,他們寧願永遠孤身忍受傷痛也不願麵對旁人的安慰和憐憫。這些執拗的骨頭們天生就會贏得尊重,當然,也少不了收獲苦果。

    但以她目前的心智還意識不到這個,秋刀吳突然有些無恥得可憐起倔強的小馬了。

    “當然,這並不能代表我道歉的誠意,誰都不能如此吝嗇的對待一名戰馬之後,我必須要做點什麽來彌補我的過失”商人執意延續著剛才的話題說:“我得賠償給你一位新朋友”

    “什麽?”小馬駒茫然地抬起了頭,未來得及流逝的哀傷與失落殘留在她稚~嫩的臉蛋上——那當然與鬆熊和裙裝無關,大人們心中一清二楚,但總是習慣性的忽略孩子的感受。

    他從口袋裏掏出兩洲銀鈔票放在小馬駒手裏,然後笑嘻嘻地指著大戈壁灘上奚落的某一處酒崗說:“看到那個小酒崗了嗎?拿著這兩張鈔票為自己買上一杯青蘋果口味的氣泡水,算是接受我的賠罪。然後用剩餘的錢點一杯魚血酒送給第二排最左邊桌子上的人,你將收獲一個朋友,同時也幫我們斬斷了尾巴。去吧,小家夥,不用害怕,帥狗狗叔叔會在後麵跟著你的”

    秋刀吳延緩著微笑,滿意得看著小家夥略微遲疑地邁開步子向幾百米開外的酒崗走去。但巨犬卻並不喜歡他補償女孩的方式。

    “你總喜歡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商人”惡犬的口齒和肌肉全都遊離在暴怒的邊緣,他盯著商人,就像前夜商人盯著桌子上的那碗鬆熊蘑菇湯。

    “就像你總喜歡做一些父親的決定一樣”秋刀吳仰著脖子回應巨犬的怒火,看上去對自己出言的後果滿不在乎。“你明知道小馬駒的情緒跟鬆熊蘑菇湯沒什麽關係,但你依然我行我素。你們這些天生就會服從命令的家夥都一樣,隻要一心想著是為她好,就什麽事都能對她做得出了。既然你已經鐵了心要對她的想法無動於衷,那就別阻礙她提前結交朋友。記得結束後來找我,我在紅爪監獄等你們”

    話罷,不顧巨犬的臉色,商人轉身走了。幾分鍾後,幾百米外傳來躁動和尖叫。他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繼續徑直向前走著,穿越了層層疊疊的紅爪守衛,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站在小島監獄的正門前。

    他向獄卒出示了帶有甘莉手印和五大洲聯合組織印章的五大洲理事館公務證明,順利得以一名公務人員的身份走進了紅爪監獄的深水重刑牢,推開了那扇戒備森嚴的牢門。

    噢,裏麵的人還活著。

    商人扯出公式化的微笑,彬彬有禮地對那罪犯鞠躬頷首。

    “你好,先生,我們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