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是走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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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餘沒有去管它,他的眼中隻有奉元峰的那處避風港。

    就在眾人以為桑餘即將被張曼倩斬於劍下時,一人隨意一邁,已經擋在了桑餘身後,他手中是根拂塵,輕輕一揮之間,張曼倩的一擊之威盡被消去。

    “放肆,誰讓你們在宗門私自動手了?”

    桑餘知道身後有人,但是卻不知道是誰。

    “師叔。”這是張曼倩的聲音。

    隨後發生什麽,桑餘就再也不知道了。

    他回到了自己那一窩天地裏,那裏有熟悉的被子,熟悉的桌子,還有小白。

    今天的小白特別的乖巧,也不打鬧了,安安靜靜的盤在桑餘身側,兩個蛇頭不住的打量著他。

    而桑餘的腦海裏滿是朝元峰上眾人異樣的表情,似乎在他們眼裏的桑餘根本不是他們的同類,就像怪物,抑或邪魔,記憶中的冰涼眼光,順著血脈流遍了全身,讓他的身子都不自主的抖了起來。

    冷.....

    這陽符宗,他還待得下去麽?桑餘不想在看到那異樣的眼神,多想一直躲在這個沒有人的角落。

    可是躲在這奉元峰又如何?也許從此以後,他們就知道奉元峰上就有這麽一個怪物了。對,離開這裏,隻有離開這裏才是最好的辦法。

    桑餘突然站了起來,他四下打量,發現並沒有是什麽能夠帶走的。當初他孤身一人來,難道又要孤身一人離開嗎?驀然間,百裏嗣音拉住他的衣袖,喚他桑餘哥的樣子在腦海裏浮現。

    桑餘並不是孤身一人來的,還有百裏嗣音,如果他桑餘走了,那百裏嗣音怎麽辦?守一真人會不會對他很失望?還有丘如雁那個嘴巴絮叨個不停,眼裏隻有師妹師姐的家夥,還有身前這長著兩個頭,有些分裂的銀背雙頭蛇小白。

    桑餘低下頭,看著它墨綠的小眼珠。小白也歪著頭看著桑餘,然後順著桑餘垂下的右手爬了上來,最後纏在他的腕上,像是一隻挽留的手。

    小白纏身之處,隱隱有暖意傳來。

    以前桑餘覺得蛇這種東西太過陰冷,隨著與小白相處的時間一長,才漸漸的發現,原來它也有感情。蛇身雖涼,卻比人心易熱。

    桑餘坐了下來,不知怎麽的,桑餘有些羨慕丘如雁了,他一定是積了德,才會遇見小白吧。

    房子裏再無他人,桑餘望著小白,突然有和它一醉方休的念頭。

    望著掛牆上的酒葫蘆,桑餘把它取了過來,用一隻瓷壺盛了半壺,再將房中的炭盆撥開,酒壺往上一放就好了。

    桑餘自從落魂淵下出來之後,甚至再也不畏這寒冬臘月,之所以要在房子裏生火並且熱酒,為的是小白。

    炭盆裏的火是他在上朝元峰之前就蓋好的,此時把上麵蓋著的一層灰撥開之後,一下子就呼呼燒了起來,熱酒自然也花費不了多久時間。

    此時一人一蛇,一個就著壺口,一個就著酒壺的鵝頸,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來,言語間盡是桑餘藏在心底不為人知的苦楚話。

    酒還喝不及一半,門突然被輕輕推開,什麽時候有人過來了他都完全沒有發現,桑餘的第一反應是將右手背到身後去,手在那一垂間,袖子蓋住了纏在手腕上的小白。

    來人是守一真人,進門發現桑餘正在喝酒,麵上隱有關切。

    “孩子,你還好吧。”

    桑餘看到真人關切的問候,本來有些失落的心頭居然和腹中的熱酒一樣溫暖,隻是突然想起丘如雁的交代,知道守一真人不喜歡小白,所以莫名的有幾分做錯事的緊張。

    這種緊張,即便是他以往都是很少有的,除了在另一人麵前,那就是他的母親。

    “真...真人。”桑餘喚到。

    守一真人不知道桑餘是因為小白的事情而忐忑不一,誤認為桑餘還在為朝元峰上的事情難受以及內疚,所以安慰道:

    “沒事,朝元峰上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不是你的錯,不要放在心上。”

    桑餘點了點頭,然後往後退了一步,而守一真人也從門口邁步進來。

    “自從把你從臨湘帶回山上,因為我的事情多,所以也沒經常關心你,你不要怪我。”守一真人神態慈祥,讓桑餘有了幾絲長輩的關懷。

    “真人收留桑餘,讓桑餘有個容身之處,桑餘已經很感激了。更何況有那麽多事情要忙...”

    “哎,哪有那麽多的事情,隻不過因為一切前塵往事,所以在四處探查而已,又加上最近的陽符論道。”

    守一真人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些什麽道:

    “我教你的靜心凝神的決咒,現在練得怎麽樣了?”

    桑餘低著頭,不知從何說起。

    “沒事,不要給自己壓力,如果悶得慌了,可以到處走走,別的弟子若是問起,你就說是我門下就好。”可能是因為剛剛發生在朝元峰上的事情,所以守一真人善意提醒:

    “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別人怎麽看待你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學會接受。”

    這話說來簡單,可是做起來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守一真人也許能做到,但是桑餘卻不一定。他不想讓守一真人擔心,所以點了點頭,而另一隻將手中酒壺放在火盆旁。

    他這個動作引得守一真人側目,然後問道:“我聽如雁說,前段時間你跟著他學釀百果酒?這個是不是你釀的?”

    守一真人指著火盆旁的酒壺。

    “是的。”桑餘回答到。

    “哈哈,一直喝的都是如雁那猴精猴精的家夥釀的酒,既然你也會,讓我也嚐嚐。”可能是勾起了守一真人的肚子裏的饞蟲。他手一招,桑餘擺在火盆邊的酒壺如他心意,直接往他手裏飄將過去。

    守一真人拖住壺底,直接就著酒壺的鵝頸就要往口裏倒將下去,桑餘看得真切,突然想起這壺酒是小白喝過的,而且小白喝的位置,正是酒壺的鵝頸,麵色一變,忙出手製止道:

    “真人,不可...”

    守一真人托著酒壺的手停在半空中,不解的望著桑餘,問道:

    “怎麽了?”

    桑餘話到嘴邊,又想起了丘如雁的話來——師傅他老人家不喜歡蛇,蛇是冷血動物,不懂感恩。

    如果他如實一說,守一真人勢必覺得奇怪,那麽小白的事情肯定就敗露了,桑餘想到小白在這寒冬臘月裏繼續回到酒窖附近去的淒慘樣子,心中有些不忍。於是慌忙解釋道:

    “沒...沒事。”

    守一真人看到桑餘這個瞻前顧後的樣子,笑道:“你該不會是因為第一次釀酒,怕釀的不好喝,不合我胃口吧?”

    桑餘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守一真人繼續道:“我聽嗣音說過,你很少喝酒的,一個不喝酒的人還要學釀酒,無非就是因為老道我嘴饞咯,沒事,你有這個心就夠了。”

    可是桑餘擔心的完全不是這個,他擔心的是那酒壺的鵝頸是小白碰過的,小白這等異獸定有劇毒,若是讓真人因此中毒的話,那他桑餘可就罪過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