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橋連接的兩岸》
字數:16251 加入書籤
9軍訓過後,大眾學生逐一上台正式介紹自己,很多人硬說這是一種緣分,班主任虛情假意的在旁邊篤定。
到景棟上台介紹的時候,她有點耍大牌,遲遲不肯上台,搞得班裏有點小沸騰,台下男生的陽光是色眯眯的,而台下女生的眼光則很複雜。
這裏是全市差勁的高中,看看那些泡麵頭學生,浪裏浪當的發色,和叮叮作響的耳釘,和看不過來的奇裝異服,這要放在正常學校裏已經可以說是生物入侵了。
凱子哥東張西望試圖發現景棟之外別的美女。大家彼此沉默,因為陌生,但心裏也有那種壓抑的激動感,畢竟誰都喜歡新鮮。不喜歡新鮮的人則是趴在空無一書的桌子上睡覺,聽著頭頂旋轉的風扇嘩啦嘩啦的響,閑得擔心它會掉下來,可是參軍已經沒有了逃生的能力了。
參謀長餓的胃抽筋,身後的景棟勸他“笨蛋,你不想胃痛的話就先抽會筋吧。”
此話怎講?”
剛來,飯堂不開張,超市裏的東西,十之八九都經曆了兩個月的滄桑,吃了準拉肚子。”
有道理!”
參謀長大歎一口氣,景棟用自己的頭發纏住他的脖子,“歎什麽氣,勒禁你的脖子看你還怎麽歎氣,高中開始新學期第一天就歎氣,會倒大黴的!”
參謀長不知什麽樣得體的措辭,才能展現他對新學期的向往。景棟黑猩猩一樣抓住參謀長的肩膀大搖大晃,大吵大叫,一如潑婦。
凱子哥向旁邊的唏噓學生解釋“他們並非在吵架。”周圍的男生呲牙咧嘴地嬉笑起來,個個心中懷著鬼胎有數,還好上課鈴及時營救,把大家都趕回了巢。
回到班裏大眾學生繼續自我介紹。班主任墊底,猶如重要人物最後登場陳述,但她嘮裏嘮叨的“既來之則安之,你們的初中生活正式結束了,你們的高中生活開始了……”叨叨一堆無關緊要的陳夫子爛芝麻的事,還有一套我行我素的演講稿,洋洋灑灑5000來字,電力十足。
參謀長感歎“老師也就隻能在學生的世界裏我行我素。”凱子哥安詳地呼呼大睡特睡,班裏的學生為班主任的我行我素鼓掌,掌聲稀裏嘩啦的,讓笑不下去的班主任強顏歡笑,故作高深成熟穩重。
學校領導憋不住心聲,提前開學典禮用喇叭講話:“學校力求學生吃好睡好,隻有這樣才能學好。”參謀長勸學校領導捫心自問,就學校食堂那毒死人的味道,就寢室那惡劣的生活環境,唉~比睜著眼說瞎話還可恥的是瞎了眼還要說大話!
走廊上有很多嘰嘰喳喳的人,把整個樓都吵的震動。校內黑色的樹影在招搖,有一幢教學樓整體換了電棒,明亮的很,那是高三學生所在的教學樓,刺眼的很,也破敗無聊的很。
10英語老師沒完沒了地念單詞,似乎這些學生的水平隻夠學單詞,但也好似證明英語老師的水平就到這了,有那麽難得的幾次,英語老師嚐試著要突破自我念句子,而台下不知是口癡還是耳背的學生把老師本來就磕磕絆絆的句子重複地如同一陣鞭炮轟隆隆劈裏啪啦~鍋碗瓢盆嘩啦啦。別人經曆的是挫折,感受的是氣餒,而英語老師經曆的是氣餒,感受的是挫敗。
無奈學一個單詞是一個單詞,英語老師換個角度,自詡這是腳踏實地,真是可憐了她的自詡。
參軍每天積攢五個單詞,日積月累滿腦子的字母自由排列組合,不禁歎服英國人腦子毫無根據地在認知世界,一點都不像中華文化裏的象形文字,也難怪好萊塢總是一言不合、毫無邏輯的打架鬥毆局麵,以及草率地認知孕育草率的性情,隻是圖個刺激啊。
英語老師的要求不嚴,她視人而定的要求又換個角度自詡為是為各個學生量身定製,根據各個學生的腦子好使程度來要求。
參軍同誌被每天要求背五個,景棟被要求背三個,而凱子哥則隻是被要求背一個,他百分不服氣,真是比被冤枉還天大的誤解,他想證明給老師看自己的本領,可誰知英語老師燁然若神人,料定了他本領的瓶頸隻能背一個,怎麽也突不破,事實也果然如此,凱子哥在瓶頸處努力用頭撞瓶蓋,頭頂出了幾個包依然徒疼無效,他不禁懷疑愛因斯坦隻開發了大腦百分之五的科學報道,如果真是這樣,傻子又是百分之幾?
景棟罵凱子哥“笨蛋,你就往死裏笨吧,沒有下限的才沒有上限,隻有不斷地壓迫自己,折磨自己,才能開發自己,你以為盯著書看,看得眼珠子下墜就能開發腦子了?別說讓你頭懸梁錐刺股就算讓你坐板凳坐板正你都撐不了五分鍾,意誌薄弱的家夥!”
凱子哥被訓斥一通,第一反應不是羞愧,而是想著怎麽反應,這樣的人如今真稱得上大有人在。不思進取,被人一說連進取也不進取了,他回擊景棟“嗑你的瓜子去吧!閑得蛋疼的家夥。”
景棟詫異無比“蛋疼?!”
凱子哥連擊“不對,像你這種沒蛋的人根本不知道蛋疼。”這恰當的修辭把景棟搞得無話可說,隻是扯著喉嚨喑啞得像吃了沙子。聰明的人不理解笨人為什麽笨,就像笨蛋也不理解聰明的人聰明在哪裏?
這出言不敬的小子,下田插秧去吧!”景棟對著凱子哥離去的背影說。
老天不會抹殺笨蛋,它隻抹殺有才有能力的人,老天隻是把笨蛋當做跑龍套的,襯托主角們的沉浮,景棟同誌壯誌未酬依然不借酒消愁,另類詩人的氣質熠熠生輝,隻是偶爾說胡話:“早知道這麽累,就去地府閻王爺那裏當個官了,這樣就可以把看不順眼的人一筆勾銷了!”
孟丹聽其胡話,驚奇之外大部分是嘲笑:“想去地府隨時都可以啊!在這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的天地裏歎什麽氣?”
現在晚了,去了當不了官。”
孟丹這次沒有嘲笑隻有驚奇,自己隻是半開玩笑的接一句話,沒想到他如此嚴肅認真的回答,如此瘮人。孟丹心裏想:“該不會是最近在卷子上碰到太多難題了吧”她猶豫著要不要通知老師,參軍同誌仰天長籲短歎,頻頻繁繁好似上氣不接下氣,螞蟻在氣管裏爬一樣,孟丹被嚇到了,唯恐他真去了地府把自己一筆勾銷了,但沒跑出多遠就覺得自己鬼故事看多了太扯淡了,認為參軍這廝也是夠扯的,實在夠夠的,走到參軍旁邊朝他屁股踹一腳,本以為可以把他踹回正常常有的狀態,可這家夥還是長籲短歎,隻不過剛才仰頭,現在垂頭,搞得像死了親人一樣,孟丹不知如何安慰,且這是景棟看中的獵物,哪容得下自己丫鬟插手插嘴,於是隻好先稟報娘娘最好。
景棟得知,娘娘駕到找參軍,參軍笑臉相迎,一改病狀。
參謀長近來一直鬱鬱寡歡啊。”
哪裏?還好,隻是腦子被閻王爺派來的寄生蟲給爬了。”
景棟一個眼大一個眼小,眉毛向上,翹得要變成問號,不言而喻,她一臉不解的傻,傻到無比傻。“是不是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一會兒罔一會兒殆,你學習有煩惱啊?”
一肚子的知識隻能對著白紙施展,比英雄無用武之地還苦楚,頗有齊天大聖當弼馬溫又知情的感覺。”
弼馬溫怎麽了?弼馬溫還可以騎著寶馬自娛自樂呢!”
我是厭煩這樣的學習了,好無聊。”
景棟無言以對,隻好美式口語的來句“夥計,這真是我聽過最糟糕的事情了。”
唉,我一身報國誌,卻在教育體製裏被風殘月蝕了。”
景棟內心默默地,也強烈的鄙視眼前這廝,參軍竟然在這裏裝詩人般愁苦,自戀自憐!稍微有一點小不順就李白般誇大其詞,正濟滄海呢,忽然就來了個愁更愁,眉毛三千丈兩眼淚汪汪,但依然不要臉的活,沒有人活得如此極端突變,那些詩那些話不過是吹牛罷了。沒人敢揭穿李白不足說明沒人揭穿參謀長,凱子哥看他不順眼,馬上就來勁要捉弄他一番,“裝大頭要學會節製,懂得適可而止。”
什麽裝大頭,我這種真材實料的名人有什麽可裝的,再裝還能裝多高?”
你裝得沒天高,所以你恨天高。”
11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又在領導的幕前套話下“秋高氣爽”隆重開幕了,實際爽個屁,還是熱的不得了。
雖然沒有鑼鼓喧天,但鞭炮放的還挺多的,把學校裏的鳥都炸跑完了,看起來硝煙彌漫,人聲四起,俗套的作秀又開始了。
幾個花枝招展穿短裙短褲的女生,頭戴花腳漫步,手舉牌子,勾人眼神。幾個壯大的男生扛著國旗運動旗與女生成雙成對的,念誓詞的代表學生不斷對著話筒噴口水,好似司儀在給這些男女搞結婚氛圍,念誓詞的比參賽選手還激動。有一種人噴的口水比吐的痰還多,不是次數多,而是量多,乍看起來他們生理缺陷,實際他們也是一種不文明,還好話筒不是筷子可能存在間接性接吻。
拉拉隊員接數上場,呈現一派改革開放的放蕩景象,肚皮舞練得一個比一個會拽。
凱子哥參加了最通俗的跑步,想來少年時經常被人追打,自己的拳頭無力,倒是腿腳好,拳頭不發功就是腿勤快,以至於每次逃跑都能成功,凱子哥煉成超音速,還真由衷感謝那些施暴者呢,正所謂塞翁失馬因禍得福。
景棟參加的是擲鉛球和擲標槍,她和凱子哥的腿功不同,她靠的是臂力,每一天在床上做一百個俯臥撐可不是白做,經常把下鋪的孟丹搞得欲睡睡不著。孟丹經常用腳踹上鋪,即使床板的木屑嘩啦啦的落下。什麽時候景棟從上鋪漏下來,和木屑一起砸到孟丹,她們才會各自收手收腳,想必那一定是落在床底下的時候,也有可能落到了下一個樓層裏。
參軍同誌什麽也沒參加,參謀長就是參謀長,靜靜地非比凡人的在觀看參謀,內心不同於觀眾和拉拉隊,也不同於體育老師和教練,一派鎮定自若的超凡脫俗的模樣和姿態,也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裝逼裝的太大了。
大會進行中,幾個一直喝礦泉水的領導坐不住了,拿著礦泉水放不下,喝得那真叫一個“痛”飲,比課上不下去的學生或老師還捉急。這些領導日理萬機嚴重脫發,發際線都跑到後腦勺上了,一個巴掌拍不下的大腦門油乎乎地發亮,領導席上一字排開坐著十多頭,他們的腦門仿若一排電燈泡,大白天明晃晃的,不是耀眼,而是紮眼。有一種急是真的有事,比如有要事或人有三急,但有種急它就是閑,坐不住的閑!網絡流行閑得蛋疼,而領導閑得腦瓜子疼。因為對於某些人,想歪點子不費腦子,但發呆卻把他們的腦子搞得疼痛。閑著沒事就濫用發言權耍嘴皮子,其實也不能叫耍嘴皮子,就是反複嘰歪大賽的權威和公平性,沒完沒了,一遍下來就十多分鍾,十分鍾後不是再來一遍就是換個領導再來一遍,無聊得夠夠的。
觀眾的情緒也就高漲了兩三場,之後,一派毫無精神的嗑瓜子現象,想必瓜子皮覆蓋的麵積可以弄個外圍跑道了。而比賽,不論是誌在參與,還是誌在贏的學生,都是一個菜包子,兩個菜包子,三個菜包子的三濫選手,真懷疑他們是把菜市場的菜吃完了來參加比賽的,可能是因為都不願意參加,班主任國民黨征兵硬充人數。
凱子哥跑的飛快,健步如飛果然不是蓋的。最後一個過終點線的笨蛋,如果把他的速度乘以二,也還是被凱子哥踩在腳下。但在接力賽中凱子哥居然遇到了與這個笨蛋類似的三個笨蛋,糟糕的是這三個笨蛋都是自己的隊員,如果不是看見另外一支隊伍同樣的懶散隊員,如果不是報著成為倒數第二的心態,那麽倒數第一一定非自己自暴自棄的心態莫屬了,俗話說和豬一樣的隊友並肩作戰,怕神一樣的對手,但凱子哥不怕和另一波豬崽子們同類相殘。
景棟那邊就更誇張了,平日裏連一個引體向上都做不了的同學,甚至連鍛煉身體的欲望都沒有的學生,居然敢來扔鉛球,那弱不禁風的身體連蜻蜓點水的功力都不一定受得了,還好這鉛球不是帶手柄鏈子,不然這些家夥要真是扔得起鉛球,肯定跟著鉛球飛出去了。其中就有一個女生把胳膊給甩脫臼了,想必她和這鉛球之間的萬有引力已經是不可分割的內力了。人一旦做了抉擇吃了苦頭,後悔的感受比疼痛的感受更強烈,這就是人啊。更有一個笨蛋托著鉛球扔,結果搞得鉛球大部分都在做豎直運動,然後再做自由落體,,嚇得方圓幾米的參賽選手和裁判抱頭鼠竄,最後鉛球悶聲落體,隻是向前滾動了幾厘米,在那學生心中如同行星撞地球。
很多笨蛋扔得距離還不如自己平時跳得遠,這就意味著扔鉛球還不如扔自己呢!景棟贏得渾身輕鬆,獎品自然手到擒來,無聊之中看見領導席上幾個明晃晃的大腦袋,恨是想把自己的標槍擲過去,來他一個緊張氛圍,畢竟整個賽場都氣沉懨懨的,毫無力量、速度與激情的比拚,參賽隊員發揮的好與否都是看心情,而裁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模棱兩可,景棟參加五場比賽,最後兩場他決定把獎品獎狀讓給其他人。其他人並不感激有個人跳場,他們對獎品獎狀也毫不在乎,個個擺著一副欠揍的樣子在比賽,而狗屁裁判則擺著一副害怕挨揍的的樣子在決判。
兩天過後,所有的比賽結束了,領導高興地說完美落幕了,盡管他眼前有一地的垃圾,和心中一地的悲歎,但他習慣了睜眼說瞎話,有什麽辦法?
景棟把獎狀焚燒了,還把一個鐵製品的獎牌扔進了垃圾桶裏,三個“皮子很厚,紙張卻薄如人命的筆記本則送給了參謀長”,參謀長樂得心裏開花,但用過這個筆記本後,心裏的花又枯萎了。
12景棟的母親向來有一套賣慘演技,而父親則是一個操控欲極強的家夥,他們聯合起來向景棟施壓,一個賣慘一個施威,父親大男子主義的強權把景棟搞得想離家出走,但母親口中的孝字當頭又把她搞得於心不忍,離家出走即想又不敢。其實自個內心也希望自己是個有出息的人,想想自己下三濫的學校實在前途渺茫得天文望遠鏡都望不到,而她也想看看自己在新疆的新家。母親看出她的猶豫,委和的把她的想法勾出來,然後不斷施計誘惑慫恿,什麽吐魯番葡萄,新疆瓜果,天山景觀,維吾爾族奇葩文化風俗等等,關鍵還是父親在那有不錯的工作,和最關鍵的是在新疆高考,國家給優惠政策照顧,將來錄取分數線低。像景棟這樣的稍微學學也能輕鬆上重點。不過景棟感覺這樣太對不住參謀長了,她說給母親聽後,她媽恨不得登門送禮給參謀長,讓他滾出自己閨女的世界,母親極力勸景棟“人各有誌,且人都會變的。”然後又質疑“高中談戀愛的有多少能成?不要以為你們是孤本。何況你們初中就談了,那更史無前例的有成婚的。”
景棟反駁“那我們也不是一起走到了高中,指不定還可以走得更長遠呢!”
胡扯,我就不信你中考隻考那點分,你成績考個中上等高中絕不會有問題的。”
哪有多好?你看我現在多糟!”
你的高中學業都是被這個學校毀的,趁早離開,什麽情什麽愛都不是你們這些小孩子隨口說說的,你要聽爸媽的,以父母為主,沒有什麽比得過父母更懂得為你操心了,爸媽不求你回報,隻求你理解。”
景棟多希望自己耳朵裏多點耳屎,恨不得自己耳腔結石,母親太能嘮叨了。
放國慶假的幾個夜晚,景棟想了很多,坐著躺著做俯臥撐仰臥起坐時都在想,其實父母根本沒讓她多想,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13男生宿舍的臭味來源的方麵太多了,就不惡心的一一介紹了,簡直是與飯桌上一一介紹菜色成反比,一個讓人流口水,一個讓人吐酸水。不過在周日下午的大掃除大清洗活動中,洗衣粉的味道淹沒了臭味,太多汙痕汙垢汙得沒有那麽明顯了,掃把歌回蕩在走廊裏,傍晚的光鑿進各個發水的宿舍。
操場上全都是操著閑情雅致的家夥,男男女女一波兄弟一派姐妹對侃,嫣然要發展成一對對情侶,而有一對情侶卻悶在班裏,大概是因為活動課時班裏人很少的原因吧。這麽好的情況下,參謀長和景棟兩人居然在學習,一直在偷窺他們的孟丹覺得不可思議,雖說中考在即,但對於一向不愛安分的景棟這太反常了,但仔細一想也是形勢逼人,孟丹不禁產生了危機感,她偷窺不下去決心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景棟向參謀長討教問題,故意接近,比惡意接近的情況還嚴重,景棟明知故問,主要是想近看參謀長,參謀長故意擺著正人君子的模樣不為所動,景棟暗罵他“偽君子”,參謀長心裏緊張的氣憋成了一個屁,有屁不放違反常理,於是乎他小心翼翼地釋放,本以為這個屁不會響,誰知它如雷貫耳。分散在班裏學習的學生大為愕然,他們都聽到了,這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都聽懂了,於是連忙逃跑,聲音是預告,味道如炸藥。
參謀長尷尬的想把頭插進桌兜裏去,一如認命罪人等待處置,如果屁不響的話他一定坦蕩蕩地死不承認,就像現代人的活法。
景棟說“響屁不臭,臭屁不響,連環屁又臭又響!”沒見識的人才會逃,忽然碰,卟,卟,連環屁炸響了,景棟嗅到了,感慨民謠果然屬實,拉著參謀長逃到操場上,聲稱“放屁天經地義,這算不上罪行”。參謀長為景棟替自己的辯解感激涕零……
兩人慢悠悠地散起步來,回想回想好久沒有這樣了,操場上也飄著洗衣粉的味道,還有校外道路上微妙的分貝,遙遠的如同天邊快要失明的天光。
14這一天男生都昏昏迷迷的,有氣無力,把老師氣得打哈欠,無奈到想讓老師一走了之。原因是昨天男生宿舍發生打架鬥毆事件,男生各個都亢奮,晚上一亢奮白天就容易困。
老師習慣了差生們的蠅營狗苟,但實在看不慣參軍同誌的不認真。昨夜參謀長本來睡覺睡得安穩,正值美夢關鍵時刻,卻被走廊裏的暴力吵醒,他醒來之後,即想到走廊上看熱鬧,又唯恐不睡覺美夢跑掉,一直在床上猶豫,而全寢的人都在外麵看熱鬧,到最後熱鬧沒看成,美夢也跑掉了,實在痛恨不已導致失眠。第二天在課上頭一直沒抬,眼一直閉著,頭裏像有一個大石頭一樣的東西壓著自己的精神,精神不堪重負,加重了腦袋的重量,腦袋的重要把手給壓麻痹了。老師一個粉筆頭擊中了他,他醒悟過來,精神高度集中,幾乎要跳起來大叫“老師好”,但是他跳起來,什麽也沒說,遭到廣大女生一片恥笑,包括景棟,參謀長暗暗地記在心裏。老師一臉質疑地詢問參謀長“你知道我講課講到哪了嗎?”
知道!”
老師更加質疑!表情嚴重扭曲。參謀長又小聲地補充兩個字“才怪。”
你把我講的重複一遍。”
我忘了。”
老師大怒:“那你忘了你為什麽站起來沒有?!你給我找一個學生讓他說我講到哪了?”參謀長本來想找凱子哥分擔這一罪行呢,突然間又想起來,昨天晚上打架被打的就是凱子哥,想必他身體不支,於是大發慈悲地沒有再拖累他,於是參謀長把矛頭指向了剛才嘲笑他的景棟。景棟的眼神看著他,充滿了憤怒,她對參軍公報私仇恨不能殺之,但忍著憤怒委婉直麵老師,老師本來一臉期待,希望景棟給參軍同誌榜樣看,掄他兩個耳光,不料景棟自行請罪,掄了老師兩個耳光。參軍同誌差點直接笑崩……
景棟偷看參謀長的日記,發現這家夥更多的是在描述景物,難道借景抒情?想來自己對古詩不感興趣,這方麵是缺陷,於是請教經常把妹的凱子哥,景棟料定這家夥在這方麵肯定不簡單,畢竟現如今不正經的詩人都是解詩的高手。
凱子哥看著日記道:“這不像你寫的字啊!”
如果是我寫的,我還會問你這什麽意思嗎?”景棟罵他愚笨,幾乎對他失去信心。
凱子哥一本正經地、一絲不苟的思考了好一會,怎料他來了句“母雞”,搞得那些所謂的一本正經和一絲不苟不過都是表麵罷了。
景棟想一腳踢飛他,“回你的豬窩去吧你!”
景棟拍了照片悄悄把日記本放回去,參謀長位置旁邊的兩個男生對這種行為嚴重鄙視,景棟簡直想一板子把這倆家夥從四樓蓋到地底下找閻王爺去。
上課的時候她總是睜大眼睛把參謀長的麵容無微不至地收進眼裏,雖然隻是一半臉的麵容。另外景棟盯著手機裏的照片看,也還是看不出來所以然,搞得景棟狼狽暗罵,然後無盡發呆。下課鈴剛好震破班裏的死寂,景棟氣得火燒眉頭,不斷蹂躪自己的頭發。
參謀長吃飯的時候總是與世無爭地走著,總會被飛移蓬步的凱子哥甩到千裏之外。
同樣把景棟甩到千裏之外的是孟丹,孟丹掂著飯袋子回過頭嘰嘰喳喳罵景棟是蝸牛。在食堂吃飯時凱子哥叮叮當當用飯碗飯筷敲擊一股交響曲,參謀長看著食堂窗外,隔著透明玻璃,水龍頭處那些在碗裏刷出一層泡沫的學生,側著頭笑說啞語。
誰也不曉得為何景棟與參謀長會心神恍惚,兩人很可能是吵架了。參謀長對景棟有種愛答不理的眼神,景棟也找不到合乎情理又不傷自尊理由接近他。最終景棟把衛生委員的位置從別人手中奪到,還有一個所謂組長!她在心中暗暗大笑,差點笑到臉上去。
某天她以組長的名義要求參謀長背誦《離騷》,聲音沒什麽情調,甚至聽起來很冷酷,像當官的處理百姓,臉上一點愛民的心切都沒有,很是耀武揚威的象征意味。
我還不會背。”參謀長小聲嘀咕一句,配合了當官的出演。
那你給我默寫單詞短語吧!”
前天晚上老師親自才查過。”
一碼歸一碼,當官的什麽時候想查就什麽時候查。”
我很忙!”
忙?忙著學習?”
我困,要睡覺了,別煩我。”
景棟結結巴巴地念單詞短語,故意吵假睡狀態的參謀長,參謀長屈從了,但景棟故意念錯的單詞也是一番折磨,搞得參謀長大發雷霆叫到“我不會!”
不會可以,要你這個答案就夠了。”
參謀長自行請罪。景棟卻不知道該罰他什麽好。
半夜景棟睜開眼,像沒睜開似的,眼前漆黑一團,像被墨水浸泡過,窗框咣當咣當地晃,風囂張地呼嘯,窗簾飄忽如鬼,嚇得景棟一夜沒睡好覺。第二天早上才知道下雨了,一大團沒形象的女生擠擠撞撞,個個像中電了一樣,頭發蓬鬆淩亂,無精打采的像病危的老太太一樣,如果大家知道宿舍裏安裝一個炸彈,她們還會如此散漫嗎?腦補那場麵不是被踩死就是被踩了以後被炸死。
下雨天,在衛生區,景棟是個騎馬的將軍,參謀長是個倦怠的士兵,拿著掃把懶洋洋地揮舞,景棟一不小心揮舞到參謀長衣服上一條線,點點汙漬暈染開來,參謀長就好像斜掛了一條佛珠,景棟真擔心這家夥氣得眉頭一緊出家做和尚。
這時孟丹趕來,她還特意給沒吃飯的景棟帶來兩張餅,而同樣沒吃飯的參謀長正是想怒對景棟的關鍵時刻,他把氣發在了這兩張餅上,直接從孟丹手中奪走,蹲靠在樹下吃了起來,“還不如你拿兩個鍋過來,把這些掃集起來的落葉煮煮吃了。”並問孟丹有沒有錢借給他。
孟丹走到景棟旁邊拍拍景棟的肩膀對參謀長說“你要靠的不是樹,而是這人!”然後孟丹翹了翹靈巧的眉毛,又悄悄告訴景棟“這是個好機會。”
景棟意淫了一下自己是貸主追債的霸氣,意淫過度,導致腦子有點低血糖,不過她還是大方的要把自己的錢借給參謀長的,但參謀長異樣眼光卻拒絕了想得很美的景棟。孟丹看兩個人的你推我攘,尷尬地招架不住,畏罪潛逃了。
雷聲碾過頭頂,激起一片繁華的雨聲,地上堆的樹葉黏得更結實了。
兩人之間推推攘攘,攘不下去了,似乎有什麽事猜透了,僵持地站著,腳底發麻,最後他倆都腿腳不便的走了,沒有相互扶持。雖然上課遲到了,但老師看他們一身雨水也就原諒了他們。
下課時,孟丹詢問景棟發生了什麽,景棟說“”那家夥好像罵我了。”
罵了什麽?”
雨下得太大,聽不見。”
你倆是不是產生了什麽誤會?”
不知道,應該是吧。”
寒氣滲透皮膚,有冰冷的沉重感,第二節下課景棟請假回到宿舍,脫光了衣服,伸手拉著薄薄的被子,蓋到了下巴。窗外烏雲還沒有褪去,雨聲小了很多,腦袋發沉,好像自己還是在雨裏跟參謀長慪氣的感覺。
景棟看看手機,聽著自己覺得難聽的歌,試圖把一切拋之腦後催眠自己睡一覺,結果這些難聽的歌讓她煩的抽掉了好幾根頭發。
中午下課鈴清晰地響徹整個學校時,陽光燦爛,普照學校,透過窗戶的陽光也照到了病殃殃的景棟,房間裏的潮濕也一點一點幹起來,也讓景棟腦子裏的鉛塊消失了。
中午孟丹發消息說參謀長在女生宿舍樓下等景棟,讓她趕快下去。景棟趴在窗戶上一看,就像狙擊手一樣,一眼看到空蕩的水泥地上的參謀長,旁邊還有幾灘水在發亮。感歎這目標也太明顯了,參謀長也一眼看到景棟,因為孟丹告訴了他特定的窗口。就好像被狙擊的人逮到了狙擊手一樣,把景棟嚇得驚慌失措後退了好幾步。
之後他們兩個還是相見了,並行走著,互相沉默,不知道怎麽開口,也期待又害怕對方怎麽開口。在兩人走到一顆樹下時,參謀長朝樹踢了一腳趕緊跑開,一陣短暫的雨水亮閃閃灑落下來,景棟又被淋了一場。
參謀長抓耳撓腮問道“偷看我的日記有意思嗎?”
景棟捂著嘴背對著他偷笑,笑著笑著就悲傷了。
下午的時候,孟丹勸景棟去班主任辦公室自首,因為上午的請假根本沒有經過班主任的同意,班主任罰她抄二十遍類似經文的班規,約有兩萬字。當她從辦公室出來時,一抬頭天都黑了,溫度降得很快,走廊上幾個拿著掃把的男生打鬧而過,這時她才想起來衛生區的地還沒打掃,於是拿著掃把土鱉連忙跑到衛生區,參謀長早早在哪裏等著她。秋天來了,同樣時間點的路燈更明亮了,可以清楚的看到參謀長。
喂,你吃飯了沒?”
還沒有。”
飯堂很冷清,因為已經過了吃飯的點,兩人走到賣飯的窗口,裏麵還亮著燈。
我請一頓飯,你怎麽回報?”
無可回報。”
幫我抄十遍班規吧。”
這條件不過分。”
嗯,我要違約離開這了,你也開個什麽條件吧?”
在異地好好生活。”
好,我會的,另外留給你三百塊夥食費吧。”
我不需要。”
別裝了,你日記裏說你丟了五百多塊,我不給你點你會餓死的。”
我可以找人借啊。”
行了,就當你借我的,而且這可是要張利息的。”
你走了我不就沒機會還了?”
我下個月走,走之前還會再來一次的,但我不用你還,還是欠著的好,畢竟我也欠你。”
這樣一來就兩不欠了?”
還是一碼歸一碼吧。”
好,行。”
15假期結束回到學校隻是為了告別,景棟把這件事告訴了孟丹,後來又告訴了凱子哥,看到孟丹一臉惋惜不禁心疼,看到凱子哥一臉虛偽地替參謀長惋惜,又不禁要咒罵他一頓“以後你別再老是惹事,免得找打。”
孟丹問:“那你家打算什麽時候搬走?”
下個星期吧。”
凱子哥接著問:“那你人什麽時候從這走?”
今天。”
凱子哥孟丹無語凝噎,“我們偉大的參謀長,金枝玉葉,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在我們xx學校可是名氣十足,說起來也馳名校內,名揚各個女生宿舍,這麽一位偉人,他是多麽的高尚,又是多麽地孤獨寂寞,他是多麽地……”。孟丹一腳踢開凱子哥和凱子哥的廢話。
景棟歎一口又悶又長的氣,凱子哥在旁邊唏噓“虛情假意!走就走唄,有啥感慨的,這個學校前景不好,我爸媽雖然沒有搬家的錢,但有讓我轉學的錢,過一陣子我爸媽籌到了錢,我也會離開的。”
孟丹見景棟無語,於是替她回擊凱子哥,“你懂什麽,無情無義的豆腐渣,人家是一對,中考都沒能拆得開的一對!”
好吧,凡人的愛情老夫不懂,但我隻想說,景棟,不要被什麽狗屁愛情所牽絆。”凱子哥自認為自己是偉人,內心波濤洶湧,比剛才拍馬屁烘托出來的參謀長還偉大,另外來了句“同學一場,我也沒什麽可送你的,就目送吧。”
16這些天景棟總是扭頭看參謀長在做什麽,而他無疑是在做題,偶爾他去廁所,留下堆滿雜亂參考書卻讓景棟感到空蕩的位置。
他變得孤單,頭也不抬的走著,避開人潮,像草原上被排擠的病殘者,而那樣是最容易受到攻擊傷害的。凱子哥總是給他講笑話,反反複複,但參謀長總是裝聾。
這是早上飯口時間,景棟自願挨餓與凱子哥和孟丹絮叨完畢,回到班裏。三餐不定的參謀長又在班裏偷吃東西,“喂,小心被老師逮到,去走廊上吃不好嗎?”
好吧”
孟丹和凱子哥沒有吃飯,想目睹這一對情侶的告別儀式,孟丹內心糾結,凱子哥內心不屑。
走廊上參謀長的長發被清晨就起來的風吹得亂糟糟,他才吃完麵包,就歪著腦袋努力啃一個核桃,然後剝開遞給景棟,自己又繼續啃。
笨蛋,牙會累壞的。”參謀長的頭伸出陽台,景棟隨他向外斜了斜身子。
我又不是老頭。”
景棟強顏歡笑,“那誰,我跟你說一件事。”
參軍驚咋:“那誰?我的名字你忘了?”
吵架的時候,頭發是風浪的象征,兩人越是靜對,這風浪越大。
大早上起的風,灰撲撲的雲在聚集,本以為老天會下一場大雨哭泣這對情人呢,結果老天隻是打了個噴嚏。陽光又把烏雲撕裂開來,陽光的日子太平常了,即使在不平常的事發生的日子裏。
17天上的風呼呼地吹,烏雲攆跑了白雲,消失蹤影不可挽留,地上秋風掃落葉,一陣一陣的風大作,一波一波的落葉滾動,操場一片蕭瑟。
手機在打轉震動,可就是沒人接,電話那邊的人還在等候。不論過了多久,這個熟悉的號碼仍然可以打通,沒有丟失作廢,但一直沒有接應,沒有聯絡,但一直都是種提醒,提醒與這個人有關的記憶,兩個人怕被忘記與不想忘記。
但一切都會淡然,沒有源頭的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它曾疾呼過耳邊吹走了很多噪音。參軍在不可終日的的垃圾學校裏一日一日的生活。環境垃圾,氛圍垃圾,不過隻要把自己也當做垃圾就行了。
兩岸沒有橋連接,自己卻也不會遊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