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與深冬裏新生活》

    1又是隨著鈴聲一響，幾幢教學樓的每一層都動蕩起來了，走廊上不斷擴充人數，擠壓空間，卻遲遲擠不下去，樓梯那裏一片跌動的人頭，沸沸揚揚的，真是羨慕一樓的學生，很不容易出了學校大門口，結束了又一個月的在校生活。

    外麵是無數汽鳴和司機的拉攏叫嚷聲，我停下腳步拉拉肩上的背包，回頭望著晴空萬裏下的學校，從心裏感歎道，下次回來，新的同學和班級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我能從口氣中感覺到自己的怯弱恐懼，怕自己真的沒有朋友再次孤獨。烏雲密布遮天蔽日的日子已經過去一個月了，熟悉的身影消失了

    每個出獄的學生都興衝衝氣宇軒昂的從我身邊走過，我真不清楚他們有什麽底氣？

    我賦閑在家，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越看越沒勁，作業難得不用寫，自然也就不想寫。學校讓我們學生和家人商量文理分科的事，這對於我來說，答案幾年前就鐵定了，原因是曾經我夢想著成為一名科學家。qq群裏遍布文理分科的事，選理的嘲笑選文的是笨蛋，選文的嘲笑選理的沒情調，兩個流派各有千秋，各不服氣。

    2這天下午一個公告來的很突然，下午第一節地理課，地理老師再三講述太陽高度角的問題，講台下的學生還未從午休的睡夢中醒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回答問題，大聖流了一桌子的口水，窗外還是晴空萬裏無雲，藍的太純粹沒有一絲雜質，完全看不出天空在轉動，陽光平緩沉穩的定格在這片土地上。喇叭裏吆喝：“今天下午的課全部取消，各班班主任將會安排學生分班，所有學生在班等待聽從班主任的公布新班級的安排，再重複一次……再重複一次……昏沉沉的班裏學生暴沸起來，沉睡的學生全部蘇醒。班主任走進班裏，地理老師識相的走了，班主任拍拍桌子示意大家靜下來，滿臉漠然的表情二話不說就開始念學生名字和班級號數，想來也是，她應該也煩透了這個班級。

    教學樓要坍塌，一片吵雜騷動，一個個班級處於崩潰解散的邊緣，激發著每一個緊張激動狀態的人。走廊上錯綜複雜，每個抱著書的人都摩肩接踵，我看到10班的牌子走進去，居然一眼無誤的就看到了臉圓嘟嘟貌似豬豬俠的小胖，中間不容二人。

    新的班級老師又是個教體育的，五大三粗黝黑黑的像非洲難民班裏很快就排了位置，我和小胖約好了坐在一塊，而且我的學習委員職責也變成了我想要的物理課代表。身為物理課代表，我也肩負著拯救這個班級1/6的學習任務，幾次闊步到講台上演講物理史和物理知識竅門等，也因別人的誇讚和掌聲小小的驕傲了一下

    我位置前麵坐的女生便是大名鼎鼎的班長，很開朗又容易發狂的齊耳短發女生，眼大的不像話，愛開玩笑，喜歡受同學的調侃and拍馬屁。她總是轉過身來向我討教問題，也經常因為我下課唱一些不成調又快又悲催的歌而發瘋。

    大班長旁邊那個叫欠欠的女生，好似一個非中國物種，很懂規矩、很有禮貌、很明事理、很溫柔友好，比電視劇上演的真實多了我們座位那裏的一片人都稱她為淑女，當然淑女會被某些痞子騷擾。說實話這是我至今為止見過的第一個真實存在的淑女，我敢保證這絕對是萬中無一。我的確有所動心，因為她長的很像我以前的女朋友

    我和小胖結識了大聖的新同學xy，我們四個又合起夥來吃飯，照樣每天談笑風生，開懷吹牛，吃一頓飯能吃半年的那種。這一陣子我們在飯桌上講述討論文言文的問題，因為《離騷》我背了快一個星期了，結果隻記得裏麵有很多“兮”，全忘了屈原是怎麽兮的了。xy是個反古的家夥，他對此表達的很過火，幾乎要爬上桌子宣告自己是現代人，大聖也跟著附和，他們共同的心理傾向有點數典忘祖欺師滅袒的味道，但不得不說，大多數學生都在機械式的背誦，哪來的美感和感悟？

    少了政史地的學業負擔，並沒有輕鬆，理化生老師比以前厲害了很多，講課水準高了很多，而我也漸漸對英語有了興趣，差不多都是自己喜歡的科目，讓我一腔熱血，我能午休不睡覺，絞盡腦汁的課上課下做題，也付出就有收獲的創造出三四個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定律，因為付出我活的很充實，但我仍然要為搶水而飛奔，仍要為了吃飯而飛奔，早起對於我來說仍然有點困難，以至於老班帶女生參觀男生宿舍時特地對我的床鋪提出了批評，而且還拍了照陳列在批評欄裏。

    步入正軌為學得知識而內心美滋滋滿足的勞累，細胞以一定的強度合理有秩序的在運行著，不論是追逐科目的係統還是在校生活的瑣碎，總之可以讓我大踩學校生活了，滿足睡覺的感覺很爽，但睡覺之前我也不忘再回想今天做過的題。

    由於我們班表現較為出色，課上積極發言，各科老師非常器重我們，經常在我們班裏大為讚揚，並順帶批鬥他班烘托我們，誇誇其談，不過我們班的同學還真的信息為真了，更熱情熱血的回饋老師的讚賞。

    我們班的老師也晉升優秀教師，各科老師多次派遣我們追隨他們一起去報告廳聽公開課，龐大的升級版教室裏，偌大的屏幕和回蕩的聲音給我一種嚴謹的警醒。學生表現得很有精神，倒是某些聽公開課的老師，有些在打盹，有些湊合起來指桑罵槐說三道四的壘高自己，這讓在化學公開課上的我聽的非常不爽，分明就是聯合詆毀。老師人都這麽大了，居然還像初一的小學生一樣，曾幾何時的一言不合便記在心裏，或者說他們見不得別人好，總之成人世界很陰暗啊。我想我應該慶幸珍惜現在的自己。

    3早上醒來，感覺自己還在做夢，夢裏起了大霧，很多人疾馳嗖嗖的跑過我身旁，他們的緊張讓我也陷入慌亂中，我偶爾衝進班裏時，才發覺自己還穿著拖鞋，或者衣服穿反了，甚至一次刷了牙忘了洗臉。

    中午午飯過後難得的清閑時光，也就是一天這一會兒讓我遠離教室和課本資料，我們躺在操場上像幾隻發黴的襪子，情願偷機享受，貪婪的睡覺，偶爾蠕動幾下證明自己還活著。冬日裏的溫暖陽光從腳底照到額頭，時間柔軟舒適像風一樣，扶過我們的身體。天空蒼茫遼遠，我們借以回歸內心的平靜。有時候我們幾個也會坐在操場跑道邊緣的荒草叢中，看搞笑的電影笑得打滾。我們趴在小胖曬的被子上曬太陽，我問他怎麽有股尿騷味？後來我則問他怎麽有股蘑菇味？

    每次晚自習下課，我們到女生宿舍樓下蹭水管洗頭洗衣服時，大聖朝女生宿舍樓上吹口哨，拿著臭哄哄化學武器—他的襪子大叫拍賣，流氓哨吹得聲聲刺耳，他洋洋得意的看女生宿舍窗戶上的人影，想入非非。

    所有驚天動地的聲音都被熄燈就寢封殺，但我們宿舍仍然奄奄不息的嘀咕嘟囔明日複明日，但明日比河水裏的水分子還多。

    4冬天真的來了，冬至那天食堂全賣餃子，大叔大媽吆喝到吃餃子不凍耳朵，

    大聖吃餃子喝醋，我們旁邊看的酸痛無比，連蘸都望而生畏了。

    咕嚕咕嚕衝鼻子的酸氣從教室四個角落的鐵盆裏熊熊冒出來，持續著愈來愈濃烈，所有教室像納粹分子的集中營，每一個都是毒氣室，班主任是個納粹分子，堵著門不讓學生出去，我們坐在凳子上沉浮奄息著，處於死亡的邊緣，醋酸味刺激著每一個嗅覺味覺細胞，氣管和肺部感覺好像有無數隻螞蟻爬來爬去，我模糊看到小胖兩眼淚花，好似傷懷不已。

    班主任無情無義死死堵著門，窗戶也關的嚴嚴實實的，他捂著鼻子要與我們同歸於盡，不時發出憨憨的聲音“堅持！同學們堅持！堅持就是勝利！”在我聽來，他是囂張的在說：“哈哈哈，休想逃走，你們死定了！”曆時三節晚自習我真的要奄息了，其他學生也是，老班也一樣，每個人都擺出一張半死不活的憔悴麵容，不隻是我們班，其他班也是。在這密閉空間裏我感覺這不是在殺菌，而是在把我們培養成一個超大個細菌。

    這些天因感冒請假的學生實在不可勝數，各班班主任就一致想到了熬醋這個折磨人的鬼法子。後來我偶然看到一個求證節目，說，熬醋是不能有效殺菌的，隻恨老班知識有限，太胡來。

    進入冬天後，每天都是幹燥的，太陽暴曬，但依然冷，尤其陰冷的教室。到了晚上，空氣裏開始彌漫濕冷的水汽，偷偷侵入我們意外裸露在皮膚中，在不經意的晚上有大霧彌漫宿舍外，我偶爾會被凍醒，看看宿舍裏身在繈褓唯一露個頭顱嬰兒一樣舍友，忽然覺得這些家夥還挺可愛的。

    5本來說是名人來演講的，我們三節晚自習停課被強迫去食堂聽這個演講，捧他的場。群眾都到了，結果名人遲遲不肯登場，最後我們得知原來那廝嫌出場費太少不願“演”講了，大眾學生一片唾罵，看來演講之心不在教化而另有所圖啊！

    校方人員覺得必須要弄點什麽來補償，所以他們就在食堂掛了幾張大白布，給我們放了一個感人的電影，總之目的就是很明顯，盡在開導和教育。但這電影老套無比，而且又不像是上個世紀的片子，八九不離十的是沿襲套襲，看著旁邊的人感動我倒是食之無味，發自內心的食之無味。小情懷的學生感動的流淚，而我也跟著流淚，不過是困的不行。

    6一個流言傳入10班，引起了爆炸式的反應，10班的全體成員全都震驚惶恐起來……因為流言說10班要解散！搞的我們蠅頭蠅腦躁動不安，原因據說是“由於分科以後理轉文的人太多了，所以最後一個理科班被校方判為多餘，宣布解散！”我猝不及防的被這個盛世危言給震驚了，當時就僵硬了。

    這幾天班主任也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他根本不進班，我們連他的死活都不知道，班主任教的體育課也改為了自習。我真的擔心會解散，每天中午在操場上曬太陽，小胖都會說：“如果我們分到不同的班，我就轉到你那裏去。”

    我拍著他的肩膀狠狠肯定的說：“我們一起轉到大聖班去。”

    在晴朗下午的一節體育課，體委沒有理由的讓我們到操場上集合，我以為我們班犯了什麽錯要被處罰呢？沒想到老遠就看到老班的身影，他背對著我們抬頭看天，感覺像一個落魄的吟遊詩人在惆悵什麽。我心頭怦然，難道他真的打算宣布解散的事？那廝萬分艱難的緩緩回頭回眸，貌似電影無數張照片堆疊的慢鏡頭，表情則是莫大的委屈，給人便秘的感覺，完了，這個班真的完了。

    班主任抑揚頓挫嚎嗷一聲“立正！”然後使勁扯嗓子：“大家都知道吧？！”我們有的裝真懂，有的裝不懂，有的懵懵懂懂，“10班要解散的事！”氣氛驟然有所凝結，幹燥空氣皮膚緊崩，老班居然這麽幹脆直接，真不是當班主任的料，再怎麽樣他也應該委婉點吧？真是沒用！我開始在心裏咒罵他，我相信其他同學應該和我趨同。不過這廝又狠狠補充一句“分班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傻了一下，周圍轟然亢奮唏噓不已，拍班主任馬屁的話衝到嘴邊，就等班主任口出狂言的根據了。

    這個班歸我管，隻要我在，誰也別想讓它解散，連想都別想，校長也不行！”果然是口出狂言，但是我們都信了，這句有力的話也不輸誓言，好似有點愛情的海誓山盟，鐵定而鋒利實心地氣。我剛才罵他的心懷有了180度的轉變，很有魄力，同學們按奈不住馬屁，

    老師，讚！”

    老師，你真是21世紀最偉大的人！”“

    說的好，老師萬歲！”

    感覺像農民起義一樣，我也大叫一聲“班主任真帥！”

    是的，這是個團結，集體感意識強烈，號召力盛大的集體。而這也是師生之間的默契象征。

    老班說他這幾天一直在找慘無人道的校領導談話，費了好大的力氣談成了協議，保留了這個班。不過也帶給我們一定的壓力，還是有關成績，說下次要給他爭光。當然我的旺盛鬥誌又浴火焚身起來，想著一定要為班級榮譽爭的光彩名譽！讓那些嘲笑詛咒我們班解散的家夥看看，他們有多殘忍，竟敢想毀滅年級第一！其他同學也是鬥誌昂揚，聲嘶的大叫“10班第一！10班第一！”我真真切切的感受的到此班級的強大活力。

    果然，再一次的考試當中，我們班在嚴格的管理和自省下得到了年級第二，而我的物理也考得了滿分，化學單科第一名，總成績年級第五。

    7每年一度的元旦即將到來，但在那之前還有一個引進的節日——聖誕，開放的年代，我也不說什麽崇洋媚外的話了。

    學校的超市、水果店，蘋果橘子橙子洗劫一空，還有包裝盒、賀卡一類的東西。聖誕附近這幾天，水果被華麗狗血的包裝起來，送來送去，拿著別人送來的東西不知道珍惜，又轉手送給另一個人，三邊形四邊形五邊形的循環往來，不過也會止於情人間的贈送。有一些是男女對送，有一大些是女女對送，總之很多人都到手了，而對於落空的我和小胖實在不想男男對送，看著大班長拿著朋友間的禮物對我猶豫不決時，我恨不得直接敦促她或者幹脆奪過來。

    吃飯的時候我、小胖、大聖、xy我們四個不要麵子的嘰嘰喳喳，大聖說他和xy打算在他們班隆重出演一個小品，我說你們兩個站在一起就是小品，哪裏還需要演？

    他們怪腔怪調敷陳敷演小品內容，“唐僧還俗，給如來call了個電話，大聖是唐僧，xy是如來，唐僧大大咧咧歪著嘴抽煙，地區混混一樣，

    如來應付唐僧的電話‘莫西莫西，哪個豬頭？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唐僧低聲細語：“來哥，是小弟唐僧啊？”

    唐弟啊，有何貴幹？”

    我們這裏的經書斷貨了，大唐沒柴了，生不了火，做不了飯，豬八戒煮不爛。”

    唐弟，東土大唐一方淨土栽不活一棵樹？”……”

    大聖後麵向我們講述了一堆環境和人文的社會問題，然後問道：“怎麽樣，是不是很happy？”

    我和小胖明顯unhappy，“糟蹋文化的人還有臉提人文。”

    大聖吼道：“來點掌聲啊，我們可是很大方的先為你們表演了，可不要劇透啊。”

    我和小胖痛苦的拍手，“掌聲不夠響亮！”

    如果給你耳光就響亮了！”

    笑起來啊！”

    哈哈哈哈哈，一點都不好笑！”

    情緒高漲的氛圍太明顯了，下午的時候學校已經開始動蕩了，想熱鬧的心根本等不到晚上，要知道不隻是等死才是漫長的。

    班長依照班主任的話，從市場凱旋，一大袋瓜子，一大袋糖，一大袋花生，三箱橘子三箱香蕉，兩框蘋果，看的人實在坐立難安。

    晚飯的時候我們平日的半碗粥換成了胡辣湯，菜量在盆裏冒出了一個土堆，饅頭夾滿了蟹排熱狗，一人又啃了一個雞腿，但吃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慶祝。大聖修改了他的小品劇本，又一次敷陳敷演起來，小品嘛檔次降了才搞笑，我笑得眼睛噙滿眼淚胃抽筋，而小胖則是捂著肚子笑得從長椅上掉了下去。

    但聖誕晚會是我出乎意料的胡鬧and無聊，因為其他班的學生闖入我們班裏亂搗亂，亂摻合，搞壞了所有節目。

    我和小胖閑來無聊，大班長和欠欠要我們參加她們的真心話大冒險，但欠欠太倒黴了，老是輸，輸的我都不忍心贏了，好似我們串通好了調戲人家的一樣。

    聖誕晚會讓我大失所望，一點意味都沒有，索性我提前回到寢室提前睡覺去了。

    走廊上的聲控燈隨著我的步伐逐一亮起，又熄滅在身後。走廊裏水泥地上靜水積明，像曾經人多吵雜過後的空蕩，有點瘮人心扉，從宿舍樓可以望到教學樓那些還在狂歡的人影，冬日裏高遠的星辰亮在這片土地的上空，微乎其少，怎麽看都有點征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