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事過境遷》
字數:6949 加入書籤
《事過境遷,高一轉校隨筆》
1新的學校,大門口早已掉落的爛樹葉大片大片的滾動掠過,即使再大片也被我複雜的心情略過,頭頂白寥寥的天光,幹癟的樹分叉紊亂的樹枝照應地麵,像腦神經一樣,但誰知道它在想什麽?我和我母親在校門口等著,沒有說什麽話,街道上沒有車飛馳,很靜。
掏高價來這裏,我越想越不值得,更覺得有內疚於父母,那時母親扶著沒有支架的電瓶車,呆呆的看著學校門口,等著被托關係的人出現,當母親看到那人出現時,慌張的上前去巴結別人,車子都倒在地上不顧了。
那人領我去新班,我看到了我臃腫但四肢健全短小精悍的班主任,這人坐在凳子上打量我,眼神尖利,居心叵測,突然詢問我中考分數,聲音和態度都有一種囂張滲在其中,他從抽屜裏掏出一張座位表,大致掃描一遍,指著最後角落兩個沒有名字的空格,“你先坐著,下次考試後回重新排位。”
我把書搬到最後一排的角落,夕陽的光照在旁邊,黑板上字跡模糊不清,坐在狹窄的最後一排,桌子和牆讓我腹背受敵,放眼一望,這個班書山書叢,擁擠不堪,非要用螃蟹的姿勢才能走得進出,班主任又叫來一個學生,是一個寢室的寢室長,安排我的住宿。
宿舍沒有開門,我和這個寢室長就坐在宿舍樓門口等著,我盡量尋找話題,這廝不為所動,表情呆板的可怕,八成是被教育折磨的了。這一天這個學校非常熱鬧,我驚呼的問他操場上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他說“今天晚上要開元旦晚會!”他用他的飯卡請我吃了頓飯,他吃的很快,我沒空子也不敢和他說話。
天空的西麵夕陽模模糊糊的像一大團的要熄滅的火,發黑的教學樓寬大生硬,走廊上人群湧動,新班裏的學生歡快的忙碌,玻璃擦的很幹淨,電燈換了顏色,還備上了音箱,準備了一大堆吃的,在教室正中間騰出元旦晚會表演的空間,我的桌子被擠到角落,更讓初來乍到的我無處可去,我傻在一邊極其不合群,有幾個學生看了看我也沒在意,我就這樣孤獨的處在一個沸騰熱鬧的陌生教室校園裏。
晚會開始,班裏風氣雲湧,鬼哭狼嚎,擴及整個學校都是我始料未及的熱鬧,乍一感覺好像是迎接我的,如果真是的話那我就高興壞了。這是他們犧牲元旦假日換來的晚會,用朱自清所說的“熱鬧是他們的,而我什麽都沒有,”看著完完全全陌生的人在歡鬧,我置身於千山萬水之外,提不起情緒。班裏那些打雞血的人對著學校提供的話筒亂吼亂叫,也有一些過敏的人淡淡的坐在邊上磕著無味的瓜子,而有些人嫉妒之心溢出臉上,哢嚓哢嚓把別人的頭當作蘋果咬了。我還可以承受這讓人痛不欲生的喧叫聲,但心卻落拓這陌生生硬的環境中,一種我初三年級深感的孤寂。他們忙的不亦樂乎,不知道一個新同學的到來,我不會責怪他們,因為今天他們在爆發自己的不滿和壓抑,或者張揚自己的才華,我實在沒理由。
四節晚自習,我就一直坐在邊上索然無味的發呆,垮著背,複雜的心情橫行難以平靜,巨大的失落與孤寂讓我恐懼,當所有聲音都褪去時,晚上我躺在氣息不一樣的宿舍裏,久久不能入睡。一瞬即逝的朋友,一瞬即逝的往事被盛大的陌生氣息吞噬掉了。
2這幾天黑通通的早晨總是被誰設置的鈴聲吵醒,還是一個我非常討厭的歌手的聲音,電燈泡閃亮幾下,就聽到衛生間來水的巨大轟隆聲響。每次醒來肩膀露在外麵被凍的麻痹,被子通風沒一點熱氣,整個人都涼透了,要散架似的。連續幾天這樣,我得了重感冒,嘴唇鼻孔幹裂,呼出的白汽能蒸饅頭,走出困了一早自習的教室,寂寥寥的冰藍天光給人冰涼的感覺,鼻子雖然通暢一些,但感覺腦子中風,混沌不清。漫無目的把粘糊糊的話隨手寫在小紙條上,珍藏給自己。
這個時候我看了第一本小說《悲傷逆流成河》,也算找一件事來做,不過書還沒看完就被眼尖的語文老師沒收了,她強迫我背《蜀道難》,這對於我這個對古文頭疼的人來講,真的是比登蜀道還難,而且感冒本來就已經讓我很頭疼了。
前兩天班裏我是唯一一個沒有同桌的人,後來出現了一個同桌,不過他白天在冬眠。
我想我當時離開那個學校到這裏來真是糊塗了,現在總是一動不動的坐在位置上懊惱後悔。由於我曾經的學校和這個學校的進度不一樣,我現在還要趕課,越煩心,事越多,就更煩心,死循環逼我至絕境,被一張張卷子拖垮,倦乏的靠在後牆上,眼前堆砌著一堆堆沉重的書和資料,一個個溫馴愚蠢的學生在埋頭苦練,當然也有些睡覺的,看雜書,玩手機的,包括我這個發呆的。
我怕下課的鈴聲,因為我是孤單的一個人,別人在這個學校裏追逐打鬧,我隻能攜帶自己的影子無聊,在第一次上早操時,因為我分不清班級隊伍,而被一支支隊伍圍在操場中央,手足無措不知何去何從。在新的班裏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吃飯的時候沒有朋友坐在對麵開懷,隻好對著牆壁而坐。教室窗台上擺滿了一次性喝粥的杯子,吸管探出頭來聽那些人的大吵大叫,我得空就繼續在碎紙片上傾訴自己的心情,然後再心力交瘁的趕課寫卷子做練習,黑板上布置著各科作業,五彩的致命命令,沒有撞色,分不清重要性,四節燈光慘白的晚自習過後,再昏沉入睡。
3新的學校讓我沉默了好久,也被某些人鄙視了好久,不過還好有一個外號叫作“曠師弟”的同學很關照我。還有偶爾在學校遇見城裏的表姐,有困難她會救濟我,她說“我媽很想你,星期天下午到我們家來看看。”但我一直都沒心情去。
最近爆炸性的話題被不安分的學生傳播,讓安分的學生都難以安分了。這又是讓學生緊張的兩天,檢查好裝備奔赴考場,我也想借此來證明自己。考試前要清理書兜,我搬書時被身後的人擠倒,書散了一地,有兩個女生本來想幫我撿,但我一把便把書攏聚起來,背對著別人的熱心,雖然那兩個女生很漂亮,但我主動拒絕避免了這場戲劇的發生,因為我也沒有心思讓它發生。
潦草的過了早自習,潦草的吃過飯,一些學生狼吞虎咽的抓緊時間,一些學生在臨陣磨槍,還有一些相互之間約好作弊作案,更有一些學生帶了一大袋子書打算考場考試前再悉數看一遍,第一場隻是語文,這些竟如此多情多意。
灰瑟的天空沒有漏出一絲溫暖的光,天橋上大群流動的人奔向考場,他們臉上的自信對比我的迷茫傷感,我的考場居然在陰冷的食堂裏,都涼爽到骨頭了,兩腿抖個不停,手握不緊筆,我讀著不明事理的議論文“是不可取的!是不可取的!是不可取的!”寫的恨是輕鬆爽快,思想家真是瀟灑,吹牛都不用打草稿,但我沉浸在消極的悲傷裏板書我的心情,當我寫滿所有空格時,我感覺寫出的太多感受讓我難以呼吸,又感覺好像什麽都沒寫。在這涼爽的考場裏,那些懶蛋被凍得連覺都睡不著,飯堂裏學生監考老師的噓冷聲不絕如縷,刷碗的轟隆聲更是讓人身心難一,放下了沉重的筆作罷,但片刻我又揭筆竿而起,寫的更密麻又更空虛
42015年的第一場雪大範圍的降臨,一夜過後,我看著白色的校園心情平靜了很多。玻璃上泛出霧氣,有人不斷去擦,我哆嗦顫抖藏在角落,窗戶把不嚴風,呼嘯的聲音清晰的劃過耳邊,舉一杯熱茶著眼窗外,喝茶賞雪,一入神就容易茶涼。
班裏都是人都是在彌補昨天的睡眠時間,今天彌補昨天的,昨天彌補前天的,作業於此類似,估計他們日後的人生也是這樣的。語文老師搓手好似學福爾摩斯的招牌姿勢,往合攏的手裏哈氣,但又似在吆喝“顫抖吧,地球人!”她講一節課都在圍繞著“雪”這個神奇的有韻味的東西瞎編,比以往的講義流暢,應該早有準備吧!她說:“這個時候一群人圍在一起吃火鍋是最幸福的,吃不成火鍋你們學生圍在一起聊天吃飯也幸福啊。”關鍵是我哪有人圍?
外麵還在飛雪,一朵一個,棄我而去的日子,自卑的心哽咽涼水。一下課,這些學生都在走廊上溜冰,而我舉步維艱擔心自己摔倒,台沿上還有小鳥的三叉腳印,仔細想想這個季節其實也挺殘酷的。
我站在操場上,這些十六七的學生在單純的打雪仗,嬉嬉鬧鬧的男女總是誤傷朕,可能朕真的有點多餘。
班裏有幾個人故意大開窗戶,整個教室都通風了,風把書掀翻的勤快,室內卷子亂飛,我穿著這單薄的衣物,無處可去,隻能躲在角落繼續發抖。
5廣闊深厚的大雪淺了很多,在蕭瑟的日光下閃閃發光,有一種灼亮的疼痛感。來這個學校已經很久了,如果不去翻日記用力回想,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沒人見證沒人提醒,獨自一個人真的容易忘事。
逃離絕望的地方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本來想重新開始呢,但我感覺我像是從監獄裏出來的一樣,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種負罪感。很多時候,我都會將兩個踏過的地方對比,而眼前的決追不上記憶裏的好,也達不到初衷的期望。“那些凜冽的朋友他們衝著我笑,我們擠在一把傘下穿過潮濕淅淅瀝瀝的雨,用笑聲去掩飾無法出口不痛不癢的低沉,也會極性的去說一些我們都有所禁忌的事情,想念遠在郊外的母校,我在那裏笑過鬧過,風光過也悲傷過,不過留下了什麽就具體說不清了。”
周日下午學校這座監獄終於敞開了大門,流放了太多囚犯,讓我們重新做人,波濤洶湧的人群在這個小城市裏一如鬼子過村,中午放學很久後,班裏隻剩我一個人,也隻有時鍾的聲音還在吵鬧我。我一直待了兩三個小時,準確來說是睡了兩三個小時,班裏回歸了一些人嘰嘰喳喳,無意聽到別人湊在一起說某某的壞話,低聲細語的話依然壓不住刺耳的下作肮髒詞語,他們怕聲音太大過於張狂而不可收拾,又怕在場的人聽不到他們的妙語連珠而放大賤聲,時而情緒高漲的作死,時而人格低賤的嘀咕,我都替他們感覺矛盾。我也聽到一些轉移到我身上的話題“元旦節轉過來的那個學生跟傻子一樣”
我猶豫不決很久才決定出去逛逛,主要是我無處可去。大軍過後還有些嘰嘰喳喳的殘流人群,街市上的奢靡與汽車排出的尾氣,一並嗆人
走在繁鬧的街上,一路大店小店音響和人一樣都在喧囂不停,幾秒走過一個店麵,幾秒就換一種背景音樂,也讓人變一個情緒,唯一不變的,就是隻要有人就有煩心的喧吵。
這天我一步一步走到城郊,逆著風走回曾經的學校繁華的街道變成空蕩蕩的柏油路,無數店麵變成殘雪覆蓋的麥田,陽光持續空曠,白樺樺的樹林後麵,一座城池般的建築樓群顯現出來,離它越來越近的時候感覺風也變的越來越強勁,記憶頂著寒風一點一點蘇醒過來,一呼吸,冷風就會灌進肺腑的窒息感,胸口沉痛震蕩。
我站在學校大門廣場邊的一顆樹下,雜亂的枝條影子在地麵上劇烈抖動,眼前壯闊的教學樓紮根在壯闊的天地,紮根在我想念的心上,有著難以拔除的根係,和我離開的那天很像,不過那天沒有這麽大的風。從學校圍牆柵欄望過去,操場、籃球場、綠化帶、和食堂那條被我走了無數遍的甬路,空無一人,整個學校都靜悄悄的,應該還在午休吧?此刻它擺在我的麵前,就像是一個幻覺,我自己都不相信我離開了這裏,陽光粗暴的撞上一號樓的鈷綠色玻璃上,反射過來直視我的視線,我並沒有勇氣再走進去,也沒有觸碰,隻是停留在大門口簡單的幾分鍾,可是我有三年多的時光都停留在這裏了,那些情緒經曆被一場雪消融的幾近一幹二淨,一轉身就脫離了這個複雜的過程,順風隨風的離開了,此刻好像這風是在驅逐我似的。和我離開的那天很像,不過那時並沒有風,隻是天空空蕩蕩的。
刮了一整天的風,終於在接近黑夜的時候停了下來,冬日裏的夕陽噴薄著最後一點色澤,一點點暗下去,很多學生還沒有回來,我孤獨的坐在班裏,在日記本上寫道“那時的陰沉雨不斷的天空分不清是黑是白,那時冬日正午的蒼茫陽光曬燙了我的腦子,我很懷念那時的囂張和自卑,單純的懷念裏,我甘願停留那幾分鍾。
中途回學校在小巷子裏遇到些混混,我很識相的把身上的財物交給他們,他們拿走了最現實的東西,接連踹了我四腳,恐嚇我幾句然後氣度不凡的離開,回頭又蔑視我兩眼,我擦擦衣服上的髒腳印,一個個撿起掉落在地麵又濕又髒的東西。我想我的囂張惹不起人,而我的自卑別人也從我的囂張外表看不出來。
6高二會考占我們的教室,一大早黑通通的學校就宣布回家兩天,幾乎沒有店麵開始營業的街道,人跡罕至的清冷,也有一陣救護車的淒厲聲響過。
我獨自一人穿過半個城走到車站,還沒吃喝的司機讓我等了好久才出發,從大公路下車之後又得徒步走回家,在途中的村落田野裏又被三條窮追不舍的野狗追,每逃一段距離就重新被追上,然後我再次與它們對持,相互震懾嚇唬對方,再跑再被追上對持但我還是回到了我溫暖的家了,休息這兩天我隱忍著,什麽也沒說,主要是怕父母失望兩天很快就過去了,父親送我回學校,一路上不斷提醒鼓勵我“再忍兩年。”
當天晚上,上次考試的成績出爐,87個人的班級,我第24名,倒數的。不識貨的老師,60分的作文,居然給了我兩分,我勉強理解他的嫉英妒才,但我拿手的物理居然創下了我個人曆史上的最低分,我安慰我自己我是個創造型人才,而非應試人才,我也多麽希望別人能理解我,但這都是扯淡。
老班用成績排位置,名次靠後的我無奈之下聽從曠師弟的意見,選了一個風水寶地,挨著老師講桌的第一排。這裏有一扇老師不讓關的窗戶,說是為了要與外界換氣,順便用吹進教室的冷風給我們提神。這裏還有一個飲水機,某些笨蛋刷卡喝水時經常把這裏搞的濕濁一片,所以我才叫它風水寶地。在這個寒冷的冬季,刮風發水都讓我這個犧牲自我顧大局的人遭殃,而且第一排五張桌子六個人坐,還有一個肥子獨占一張半,午休覺都睡不成,化學老師出奇的做兩個實驗,我還被迫的聞氣味。
每當下課,第一排的人都跑到走廊上亂嘈嘈去了,隻有我一個人尷尬的坐在位置上,背後又是一派人多吵雜,眼前的黑板反光字跡模糊,窗外校內的漆黑早晨和晚上都讓我感覺我活的如此單薄。
生物老師講到細胞持續分裂和更新,所以過去的歡笑和不甘都歸於昨天。一直寒冷暖不熱的陌生氣息吞沒我很久以前的習以為常和不久前的掙紮,我已經厭煩了單調重複的麻木,這些令我不堪的破題和破人讓我心如刀絞的想離開這裏和結束自己的學業。如果我小題大做的想到未來,我甚至還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厭學的心理和棄學的衝動讓我不想安靜,卻也討厭一切聲音,好如受冤,前途無望。我居然還寫了些臨終遺囑的話,用雜念消磨時間。最後這些天我真的把學習拋出腦後了,但並未感到少了負擔,而且期末考試也迫在眉睫了。
2015年一個很長的下半年,就是這樣一場一直讓我防備的讓我穿的肥胖的零下,它籠罩著我這一段感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