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燕雲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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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名虔誠的跪伏在地的孩子是一直默不出聲資質平庸的那一個,若非此刻忽然躥出來,怕是無人記得。
在吳掌座的身後,其餘各派也是神色各異,麵麵相覷,場麵一時寂靜尷尬。
吳掌座望著這個跪在地上的小乞兒,心知若不收他為徒,出爾反爾,豈不是會被正道之人白白恥笑,當下心中煩悶,沉聲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我蒼山派的外門弟子,退下吧……”說罷便丟下一塊通體瑩潤的玉簡,揮揮手示意門下弟子帶他退下。
他頭也不回的往問道大殿內走回去,於素雪與常仁緊隨其後。
徒留諸多看戲之人臉上神情各異,手握白玉骨扇的雲珩意更是嘴邊露出一抹令人深思的笑意,低聲道:“有趣之極。”
司徒彥見王遠跪在地上雙手捧著那塊玉簡開心得渾身發抖,隨後頭也不回的跟著一個蒼山派弟子朝一處宮殿走去。
忍不住想張口呼喚,卻發覺對方已然走遠。
注視他背影良久,方默默閉上嘴,暗道,這是王遠的福氣,他既然有這樣的福氣,作為兄弟,他應該為他高興。
隨後神情落寞的跟著江憶弦乘坐她的法寶七絕花,騰雲駕霧般的離開了蒼山派。
二人相伴多年,臨了,竟然連告別也來不及說。司徒彥盤膝坐在花蕊之中,遙望著在夜色之中仿佛一隻展翅大鵬的高山,露出意思不合年齡的凝重之色,喃喃道:“小遠,珍重。”
日出東方,遠遠可見無數雪雁成排掠空而過,那領頭的一隻雪雁拖著兩道長長泛著銀光的尾羽,發出令人心驚的長鳴,驕傲的帶領其餘雪雁劃過天幕。
人聲鼎沸的燕雲十六州內,穿梭往來著無數修為或高或低的修道之人,或年輕,或老邁,而大街上更有著各式各樣新奇的小攤,那些小攤子上賣的既不是瓜果蔬菜,也不是珠釵首飾,而是修道之人所需要各種各樣小玩意,或是低階丹藥丹爐,或是效力低微的符咒,甚至是修煉書籍,修道之人想要找什麽,在這偌大的燕雲十六州內都可以找得到。
“哇!這裏怎麽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好稀奇啊!”
“凡人有凡人聚集的城鎮,修士有修士聚集的城鎮,這沒什麽稀奇的。”
“哇!這個紅色的葫蘆裏麵裝的是什麽?唉?還有這個!綠色的葫蘆!又裝的是什麽!”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隻見一名麵戴輕紗一身皆白的女子與一名看似十歲左右大小模樣清秀白淨的孩子並肩走著。時不時便能聽見那孩子問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哇!師傅快看!那兒有會噴火的犀牛!”
這二人,自然就是江憶弦與司徒彥。隻見道路一旁,一頭體型龐大的紅色犀牛被五六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用一種黑色鎖鏈捆縛住,那犀牛已到了強弩之末,垂死掙紮之際時不時從口中噴出一絲絲的火焰來。
那些漢子也不就地殺了它,隻這樣一昧困住它,若有人上前詢問,便低頭交耳一番,過會兒便見詢問那人搖著頭離去。
“他們這是在幹嘛?”
這樣的景象在這燕雲十六州內每日都在上演,眾人早已見怪不怪了,唯有司徒彥這樣從未見過的人才覺得稀奇。
“他們是獵魔人,捕殺這火焰犀為了能取魔獸元晶換取靈石。”江憶弦淡淡掃過一眼輕聲說道。
“魔獸元晶?”司徒彥呐呐的重複了一遍。隻見江憶弦微微頜首,不再言語。
“天育萬物,不止是凡人可以修道,百獸也可以……魔獸元晶就是它修煉的精華所在,猶如修道之人的金丹。”
司徒彥似懂非懂,原本迷茫的眼瞳之中露出一絲恍然大悟,搔了搔頭笑著仰頭望著江憶弦道:“師傅,那這元晶很厲害嗎?”
江憶弦斜睨了一眼那重傷垂死的火焰犀,秋水雙眸未見絲毫起伏,驀然搖頭道:“不過是七階下品的火焰犀,不足為奇。”說罷轉身踏入一間古色古香金漆匾額的店鋪之中。
這店名叫藏珍閣,是燕雲十六州數一數二的法器店鋪,尋常難得一見的寶貝在這統統能找得到,不過是價位之高,尋常修道人難以接受罷了。
“江姑娘來了,且稍等,我這就命人去將寶物端來。”隻見江憶弦方踏入藏珍閣,便有三四人迎上來。當中一名容長臉身穿灰布袍的中年人滿麵笑意,連忙招呼她坐下,並命人奉茶。
司徒彥望著這一店滿目琳琅的奇珍異寶不禁舔了舔唇,暗暗思忖道:“看來我這師傅相當有銀子啊。”
未幾,一名小廝躬身端上來一個小巧的檀木xiāng zǐ,置於案幾上,先前那位中年人笑意盈盈的做了個請的手勢,江憶弦緩緩打開檀木xiāng zǐ,隻看了一眼,便點頭道:“藏珍閣果然名不虛傳。”
“既是江姑娘要得東西,我等如何敢不費心搜羅。”那人謙遜一笑,態度殷勤。
江憶弦不語,隻見一塊渾身散發著溫潤明亮光芒的乳白色二品靈石自錦囊中幻出,隨她心意所動,飄然落在案幾上。
司徒彥隻顧著在店內四處瀏覽,倒也沒去注意他師傅買了什麽奇珍異寶,隻見他這也看看那也看看,對什麽都感興趣。
在他身後,一名小廝垂首恭敬的跟著,時不時給他講解著每樣東西的效用。這一切皆是看在江憶弦的麵上,否則他豈會受到如此禮遇。
隻見他走著走著來到店鋪最角落的地方,此處堆放著低階修士的入門法訣,他在一個紫檀木架前駐足,指著一本放在架子最底層的一本蒙灰古籍不解的望向那位夥計道:“這個我能看看嗎?”
司徒彥見架子上其他的古籍皆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在上幾層,標注了功效與價格,方便修士們憑自己所需尋找,唯有那一本,孤孤單單的被遺忘在最底層,沒有標注功效,卻在價格一欄,直白的寫上:五品靈石三十塊。
那小廝見他指尖所指的乃是一本在此處積灰多年從未有人看得懂的古籍,然而就是這樣的一本古籍,掌櫃的還定價要三十塊五品靈石才肯賣。
於是無數的修士來了又去,都沒有人買走過它,他們一眾小廝私底下還為此議論過,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冤大頭,才會出手買了它。
當下點頭道:“可以,這本書公子盡管隨意瀏覽。”
他之所以敢如此擅作主張,是因為這藏珍閣在燕雲十六州存在了多少年,這書便堆在這裏多少年,從未有人看得懂過這書上麵的鬼畫符。
翻開第一頁,泛黃的紙張上以黑色墨跡勾勒出密密麻麻的諸多圖騰,大大小小,各不相同,每個圖騰之間隱隱約約似有關聯,卻又毫不相同,果然令人一頭霧水,隻見司徒彥也不出預料的皺起眉頭來。
“這上麵畫的是什麽?是字麽?”
“這位小爺,您這可算是問倒我了,這本古籍放在這兒已經很多年了,因為上麵記載的圖紋太過古樸深奧,所以至今沒有有緣人參悟得透,嘿嘿嘿,倒是有許多修士看過一兩眼,但又撂下了。”
司徒彥隨即又翻了幾頁,隻見每一頁都是如此,翻頁之時,那墨sè tú騰如同一個個符號跳躍間映入眼眸,竟有些生動起來。但也隻是一閃而過的錯覺,這樣令人摸不清頭腦的東西,怎麽能放在藏珍閣裏麵賣呢?
不知何時江憶弦悄然來到司徒彥的身後,道:“既看上了,便買下吧。”
她話音剛落下,那位中年人連忙湊近了,殷勤笑道:“江姑娘的弟子若是喜歡,這書便算是我趙某人送與他,無需再付靈石了。”
這書堆集多年,無人能解,從上一任掌櫃執掌藏珍閣時便存在了,至他這一代還沒賣得出去,如今若能贈與江憶弦這樣的貴客做個人情,倒也不可惜。
“我不收人白送的東西。”江憶弦淡淡睨了那中年男人一眼,一塊二品靈石靈石幻出落入他的掌心當。
中年人一隻手捧著靈石連連稱是,麵上的褶皺紋路一並隨著笑意舒展開來,司徒彥於市井之中長大,見多了各種各樣的人,也擅於察言觀色,那人方浮出一絲笑意來,他便心知這書買虧了,彼時他還不懂修道界靈石的價值如何,但是有一件事卻很清楚,那就是自己的師傅是個財大氣粗揮金如土的人。
低頭望著這本因為一時好奇而被重金買下的古籍,司徒彥久久不語,心想若是知道師傅如此出手闊綽,方才應該拿一樣厲害的法寶或是修煉法訣的,剛剛他在另一邊明明看見了好幾把威風凜凜的長劍的,為什麽不拿呢,嘖嘖嘖,司徒彥啊司徒彥,你聰明了這麽多年,怎麽今日卻泛起了糊塗!你買了這本勞什子的東西看也看不動,能當柴火燒嗎?
江憶弦見他神色複雜望著手裏的古籍不言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道:“收好來。”
司徒彥聞聲方才從捶胸頓足的懊悔中醒悟過來,耷拉著臉稱是,又聽得她對那中年人說道:“往後若有什麽需要的,我自會再來。”
那人忙不迭的點頭稱是,直至親自將她二人送出藏珍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