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豔福從來無雙至 橫禍自古不單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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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年?”



    蘇歧路從白光中墜落,心亂如麻:“我去哪兒找你……你長什麽樣子?”



    白光散去,蘇歧路看見黑色天穹。



    天穹之上有一個白色破洞。



    或者說,那抹白色正在填補天穹上的破洞。



    那抹白色分明是個窈窕的女子身形。



    從蘇歧路下墜的速度看,那個身影至少有幾十丈高。



    那身影背對著大地,蘇歧路看不清她的容貌,隻看兩抹金光橫過腰際,呈飛翼之形。



    金色飛翼一閃既沒。



    白光也隨之消失。



    天穹之上,繁星點點。



    繁星之外,漆黑一片。



    蘇歧路在半空翻了個身,看見一團發光的雲凝聚在深空之中,雲中樓宇連綿。



    “天庭?”



    蘇歧路揮動四肢,想落在天庭之上。



    可惜他下落的速度太快,帶著一身火光,撞掉一角雲山,筆直地向人間飛去。



    “不好”



    蘇歧路心中一抖:“這下要臉先著地了。”



    眼前波濤洶湧。



    居然是汪洋大海。



    從天頂下墜,即便是水麵,血肉之軀砸上去也會四分五裂。



    眼見水麵越來越近,蘇歧路嚇得趕緊閉眼。



    一聲清脆的裂帛之聲,海麵如腐朽碎裂的絲綢,破了一個大洞。



    蘇歧路穿過大洞,又置身空中,繼續向下墜去。



    萬丈之下,還是地麵。



    山川、深穀、沙漠、河流、戈壁、荒原、雪地、良田。



    蘇歧路的臉一連撞破九種地麵,墜入一片朗朗晴空。



    空中烈日炎炎,地上殺聲震天。



    入目一片鮮紅。



    綿延的草原和清淺的河流都被鮮血染紅。



    兩隊兵馬正在浴血廝殺。



    蘇歧路帶著一身火光,向戰場正中墜去。



    一陣奇異的聲響之後,戰場一側飛起一片箭雨。



    蘇歧路在箭雨之中輾轉騰挪,堪堪避過羽箭,朝著一員身著黑色重甲的戰將砸去。



    那員戰將手提長槍,正躍馬飛奔,聽得頭頂有呼嘯之聲,以為敵人的石炮,頭也不抬,長槍豎著劃出半個圓弧,槍頭鞭擊在蘇歧路腰上,將他橫著打飛。



    黑甲戰將的對麵,是一個紅馬紅甲的將軍。



    那身紅甲曲線曼妙,一看便知是為女子量身定做,隻是紅馬上的將軍頭和臉都被紅色戰盔遮蓋,隻露一雙酒紅的眼睛。



    紅甲將軍也是手持長槍,她見蘇歧路淩空飛來,長槍橫掃,也打在蘇歧路腰上,將他掃飛,挺槍與黑甲將軍鬥在一處。



    被連抽兩下的蘇歧路,在空中像一個旋轉的陀螺。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蘇歧路赤身**落在紅色河水之中。



    河水不深,到處是斷臂殘肢。



    蘇歧路一連被長槍抽了兩次,疼得七葷八素,無力動彈,隻能隨波逐流。



    河水流向一座奇異的高山。



    確切地說,是一個巨大的青色石柱,矗立在大地正中,直入雲霄,看不到盡頭。



    隨波逐流不到半裏,河中有一個漩渦。



    蘇歧路在漩渦裏轉了一圈,居然向相反的方向漂去,距離那根擎天之柱越來越遠。



    在鮮血之中浸泡片刻,蘇歧路覺得身上又有了力氣,掙紮數次,卻被輕柔河水縛住手腳,始終無法遊到岸邊。



    大河兩岸,殺聲不斷。



    蘇歧路隨水流漂泊,似乎與戰場無關。



    距離擎天柱越遠,河水越清澈。



    十裏之後,河水已然清澈見底,不見一絲血色。



    蘇歧路並不孤單,無數死屍也隨他在河中的漩渦裏轉了一圈,化為皚皚白骨,同他一起漂泊。



    這是什麽地方?



    這怪河是什麽名堂?



    蘇歧路百思不得其解:一個身世離奇的少年,從高處墜落,不應該被樹枝掛住,爬到藏有武功秘籍的山洞裏,練成絕世武功的嗎?



    我怎麽會被人像陀螺一樣抽得在空中亂轉?怎麽在這種往兩個方向流動、漂滿死屍白骨的古怪河水之中,一泡就是半天?



    運氣還可以更差一點嗎?



    就在蘇歧路快被泡脫皮的時候,河流到了盡頭。



    盡頭不是河岸,而是懸崖。



    這條怪河一頭是擎天之柱。



    另外一頭,是無底深淵。



    原來人的運氣真的是可以更差的。



    蘇歧路情急之下隻知道亂蹬亂抓,結果和一幅白骨糾纏在一起。



    那幅白骨生前大概是個軍校,殘損的衣衫上綴著破碎的甲片。



    蘇歧路哇哇大叫,抱著白骨猛搖,想把它甩脫。



    那幅白骨在他雙臂搖撼之下居然沒有散架,骷髏頭張著大嘴,空洞的眼眶對著蘇歧路,不隻是喜是怒,是哭是笑。



    眼見又要墜落,蘇歧路甩不掉那幅白骨,與它抱在一起,仿佛相依為命的戀人共同赴死。



    這一次下墜,不到片刻,蘇歧路便掛在一株從瀑布一側峭壁上探出的古樹上。



    古樹枝杈如鐵,無花無葉,生滿青苔。



    那幅白骨正好卡在兩根兒臂粗的枝杈中間,蘇歧路抱著白骨,攀上古樹,大難不死,喜上心頭。



    古樹的樹根直入峭壁之中,樹幹的盡頭,是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終於遇到山洞了”



    蘇歧路心中大喜:“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按照書裏寫的,洞裏應該藏著什麽絕世武功的秘籍……或者正在等著找男人雙修的美貌女妖,啊哈哈哈哈……”



    古樹是橫著從山洞中探出,主幹有磨盤那麽粗,站在上麵穩穩當當。



    令蘇歧路更加驚喜的是,洞口的樹幹上生著一叢紫色靈芝,最下麵一層有臉盆大,最上麵一層也有碗口大,層層疊疊,紫得發黑,不知道生了幾千幾萬年。



    “老天有眼!果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蘇歧路心道:“待我吃了千年靈芝,練了絕世武功,縱橫天下,指日可待啊……與其練武,我更願意個女妖雙修……啊哈哈阿嚏!”



    瀑布四周水氣彌漫,蘇歧路離了水頓感一陣寒冷,才發覺自己的衣衫早在九霄至上化為灰燼了。



    蘇歧路將那幅白骨提起來,恭恭敬敬道:“白骨兄,小弟還未謝你救命之恩,又要借你衣衫禦寒了。你放心,生死之交,小弟沒齒不忘,待我安頓好了,一定讓你入土為安。”



    蘇歧路剛把白骨身上的衣衫解下,還未穿上身,一陣腥風從山洞中吹出,刺骨惡寒。



    兩盞昏黃的燈籠起起伏伏出現在蘇歧路眼前。



    那是一條水桶粗細的蟒蛇。



    “老天,你這是在考驗我,還是要作弄我?”



    蘇歧路來不及穿衣,慌忙將那幅白骨擋在麵前,心中祈禱:“變měi nǚ變měi nǚ變měi nǚ!你這個樣子我們是沒辦法雙修的呀!”



    蟒蛇緩緩探出閃動,蛇頭高高昂起,黑色的蛇芯閃電般吞吐,一雙金色的蛇目死死盯著光滑溜溜的蘇歧路,一點也沒有要變成měi nǚ跟他雙修的樣子。



    倒是有點要將他一口吞下的意思。



    “摔死總好過變成蛇糞”



    蘇歧路絕望道:“白骨兄,看來小弟很快要到地府找你了。”



    古樹下麵白霧彌漫,也不知道這道瀑布飛落幾千尺,半路上會不會還有別的古樹可以掛一下。



    蘇歧路目光在巨蛇與白霧之間反反複複數次,始終下不定縱身一躍的決心。



    正猶豫不決之際,那條蟒蛇又往前蹭了幾尺,蛇頭微微後仰,如蓄勢待發的箭鏃。



    蘇歧路的心已經提到喉嚨,把那具白骨抱得更緊了。



    半空傳來一陣笛聲。



    蟒蛇聽到笛聲脖子一縮,往後退了一丈,隻露一顆碩大的蛇頭在外麵,一雙huáng sè的蛇目之中似乎有些懼意。



    笛聲一落,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半空傳來。



    “回去!”



    蟒蛇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蘇歧路,似有不甘,伸出黑色的蛇芯閃電般在那團紫色靈芝上舔了一口,唰一聲退到山洞深處。



    一個青色身影緩緩落在洞口,是個身量嬌小的女子,膚白如雪,嬌俏的臉上帶著一絲稚氣。



    二人相隔將近兩丈,蘇歧路還是清清楚楚聞到少女身上散發的幽香。



    “巨蛇仙草的山野,絕處逢生的相遇”



    蘇歧路心中一蕩:“是了,這小仙女大概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情侶了吧。老天,我錯怪你了……你對我還是不錯的。”



    青衣少女將玉笛放入懷中,上下打量赤身**的蘇歧路,然後拱手道:“恭喜道友。”



    “道友?恭喜?”



    蘇歧路喃喃道:“小生初來貴寶地,不認得仙子……不知我喜從何來啊?唔……忘了謝仙子救命之恩。”



    “道友赤身**一定是剛剛修chéng rén形的妖仙,當然要恭喜”



    少女見到蘇歧路手上的骷髏,柳眉一皺:“原來你是用邪法修chéng rén形的……”



    少女說罷從懷中取出玉笛,放在嘴邊。



    蘇歧路猜她是要喚那蟒蛇出來,急道:“仙子嘴下留情,誤會誤會!”



    笛子仍在嘴邊,少女並未吹響,而是嘟嘴指著那幅骷髏:“這個可憐人,不是讓你給吃了麽?”



    “他?”



    蘇歧路拍了拍骷髏的肩胛骨:“他是小生的朋友,陪小生曆經無數皆難,始終沒能找到一個得天獨厚的地方讓他入土為安……



    我是看這裏風水不錯,特地帶他來的。沒想到這裏已經有主人了。”



    少女雙足一點,飄到蘇歧路跟前,吸了吸鼻子道:“你果然沒吃過人……恭喜道友。”



    “啊哈同喜同喜”



    蘇歧路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小生初來乍到,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師姐可否為小生指點迷津啊。”



    “孺子可教”



    少女對這一聲“師姐”頗為受用,老氣橫秋道:“你有多少年道行,真元幾品,是何物所化?”



    “這個……”



    蘇歧路紅著臉道:“師姐啊,小生可否先把衣服穿上再回話?”



    “你害羞什麽?”



    少女白了蘇歧路一眼道:“修chéng rén形之前,不都是赤身露體,幕天席地麽?有了人的皮囊就開始假裝斯文,不要臉。”



    “師姐說的是”



    蘇歧路道:“小生生平最喜歡的就是赤身露體、幕天席地了,不過這個凡人的皮囊不太抗風,有點冷啊……”



    “哼,一看你就是真元不夠,強行做人,元陰元陽不調,才會畏懼山風”



    少女直勾勾盯著蘇歧路道:“……你倒也是穿啊,大家同道中人,你躲什麽,婆婆媽媽,猥猥瑣瑣。”



    “是是是是”



    蘇歧路唯恐這小姑奶奶變了主意把那大蟒蛇叫出來,也顧不得青衣少女大喇喇的注視,胡亂把骷髏身上的衣甲穿在自己身上:“還未請教師姐姓甚名誰,師承何派,在那處洞府修煉?”



    “我叫蘇眉,岱輿山玉虛宮門下九尾仙狐。”



    蘇眉道:“你呢?”



    蘇歧路心道:“原來是狐狸精,怪不得生得這麽好看。”



    “小生蘇歧路……”蘇歧路眼珠一轉道:“也是狐……”



    鏘一聲,蘇歧路的話被生生截斷。



    蘇眉手上的玉笛一端吐出兩尺長的劍鋒,劍身不過半寸寬,顯得細長,鋒刃之上殺氣畢露,將飄飛的水汽紛紛逼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