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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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九江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多鍾,從九江火車站出來,三個人叫了三輛黃包車,直接送到了長江邊的碼頭,唐鬆有特權,他拿到了三張從武漢開來,往南京去的船票,而且還是二等艙。

    二等艙,算是一個高級艙位了,裏麵隻住四個人,而且還靠著舷窗,這比三等艙住八個人要舒服了許多。

    隻是這條叫作漢陽號的客輪,要在晚上七點鍾才能靠港,所以還有四個多小時要在碼頭附近的旅店裏渡過。

    唐鬆不願意出去轉悠,便窩在旅館裏看書;蕭淩虎是第一次到九江來,將行李放在旅館中,然後拉著馮軒去九江逛街。

    九江最繁華的地段,就是沿著長江,從碼頭到火車站之間的河街,當地人稱為大中路,隻是兩個人走五洲大藥房的時候,馮軒說要去看一看這裏的藥品,便走了進去,蕭淩虎等了一會兒,見他一直不出來,便走進去找,卻又沒有找到,夥計告訴他,他要找的那個人已經出去了。

    蕭淩虎隻得一個人在大中路上逛了一圈,然後便轉回了碼頭旅館,可是還是沒有見到馮軒的人影。

    唐鬆有些奇怪,問著蕭淩虎:“你那位馮大哥呢?”

    “走丟了!”蕭淩虎很是無奈。

    “嗬嗬,不會的,他那麽大的人,怎麽可能丟呢?他找不到你,一定會回來的!”唐鬆說著

    蕭淩虎也點了點頭。

    直到天快黑的時候,馮軒才找了回來,他還在埋怨蕭淩虎為什麽沒有等他,還說他找了蕭淩虎半天。蕭淩虎隻得向他賠罪。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們還要去趕班船,便沒有多做解釋。

    隻是,當馮軒提起他的樟木箱之時,卻忍不住叫了起來:“誰動了我的箱子?”

    唐鬆楞了一下,道:“我一直在這屋子裏,沒見有誰來呀?”

    馮軒道:“我離開的時候,箱子還好好的,現在怎麽露出了衣服來?”

    唐鬆和蕭淩虎一起看去,卻見這個箱子雖然是關上,並掛著鎖,但是有一件衣服的一角還是露了出來,並沒有完全塞到箱子裏頭去。

    唐鬆有些尷尬,想了想,道:“可能剛才我出去的時候,把箱子碰倒了,這箱子露了個縫,所以衣服就出來了吧!”

    馮軒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

    蕭淩虎並不傻,他馬上明白過來,一定是唐鬆偷開了馮軒的箱子。這些黨務調查科的人,對什麽都疑神疑鬼,他們開鎖的手段比小偷一絲不差。隻是,如今他也不好意思明講出來。

    “嗬嗬,你看看箱子裏麵少了什麽沒有?”唐鬆道。

    馮軒搖了搖頭,道:“算了,沒什麽好看的,裏麵隻有些換洗的衣物,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咱們還是快快上船吧!”

    見馮軒沒有追究,倒是令唐鬆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連忙點著頭。

    漢陽號江輪準時地抵達了九江港,蕭淩虎三人也按時登上了輪船,拿著船票,在水手的指引之下,也很快找到了他們的船艙。

    這個船艙雖然是二等艙,實際上也並不太大,隻不過是放了兩張鐵架子支起來的上下鋪的高低床,顯得人少些而已。實際上這個空間中,還可以再放兩張高低床。

    船艙中已經有一位姓嚴的乘客,他住在下鋪,也是一個商人,是從漢口上的船,要到貴池下。

    這條船到南京還要停靠安慶、貴池、蕪湖三個港,到達南京中山碼頭時,要到第二天的傍晚了。

    上船時便已然到了晚上,閑聊了片刻,看看時間不早,便各自睡覺。

    因為唐鬆年歲大,所以馮軒和蕭淩虎便睡了兩張上鋪,將下鋪讓與了唐鬆。馮軒睡到了唐鬆的上麵,蕭淩虎睡到了嚴姓商人的鋪上。

    輪船緩緩地離開了九江港,大家躺在床上,隨著水流的顛簸,就好像是回到了搖籃裏,不知不覺地便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淩虎被輪船的汽笛聲驚醒,想來是這條船遇到了相對而行的另一條船,雙方打著招呼,就好像是兩個熟人見麵一樣。

    艙外昏黃的燈搖曳著,時不時的光會從窗口透射進來,正照在斜對麵的下鋪,唐鬆呼呼地打著不大的鼾聲,睡得正香。年歲大的人,走的路多了,自然是要比年青人感到累。

    蕭淩虎感到有些尿意,他從上麵的床上爬下來,披上衣服,穿上鞋子,打開艙門,前往不遠處的廁所。迷迷糊糊地解完手,又轉回艙中,把艙門帶上,抬頭間卻發現對麵的上鋪好像是沒有人。

    “也許馮大哥也去解手了!”蕭淩虎想著,並沒有多作思考,再一次爬上自己的鋪位,隻是從下鋪梯子經過的時候,發現自己下鋪那位姓嚴的商人也不在鋪位上。“難道他也去廁所了?”他想著。

    再一次躺在床上,蕭淩虎卻沒有了睡意,忽然想到自己剛才從廁所裏出來,並沒有看到廁所裏還有第二個人。“難道姓嚴的和馮大哥都去甲板上吹風了嗎?”他不由得又想著:“這麽晚了,便是在甲板上,也看不到風景的,這些有學問的人就是多愁善感!”他想:“還是不要去管別人的事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可以到底南京了!”

    隻是越是想要睡覺,便又越是睡不著,他抬手借著微弱的光看了看自己的的手表,此時已然到底了十一點鍾。他輾轉反側著,隻聽得唐鬆的呼嚕越打越響,然後到最高處,便又漸漸細小,緩緩平穩下去,恢複了原態。

    “這位唐股長怎麽睡得這麽香?”蕭淩虎越是睡不著,便越是覺得唐鬆的呼嚕越是刺耳,他甚至有些嫉妒這位叔叔,能有這麽好的睡眠。

    側過身來,蕭淩虎瞪視著對麵下鋪的唐鬆,時不時窗外的燈光一晃,就可以看到他的頭。看著看著,蕭淩虎卻又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仔細想一想,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記得唐鬆的那個公文箱是不離手的,便是睡覺前也是枕在自己的頭邊內側,但是此時,那個箱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