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匯山(四)

字數:3093   加入書籤

A+A-


    天黑之前,蕭淩虎在卓同峰的幫助之下,找到了八十八師負責後勤的李主任,由李主任替他們補充了足夠的子彈,最主要的是給林驚寒和他的兩個兄弟,找了幾個可以更換的彈匣。

    林驚寒如今有三個彈匣,燕飛和阿鵬各有兩個,這樣即便是進入了戰鬥,也能夠支持一二。

    吃過了飯,乘著天色漸漸地變暗,在林驚寒和兩匹狼的帶領之下,他們沿著蘇州河一路向東,順著揚子江路,抵達了虹河入注黃浦江的河口,這裏已然是中日兩軍的交戰邊界。

    虹河的河西岸,是國軍的陣地;虹河的河東,是日本人的陣地,這個區域也是日租界的區域,是以在早先的時候,日本人就在虹河的東岸,修築了兩個鋼筋水泥澆築的堡壘,正好守住虹河的東岸,任國軍這幾天裏如何衝鋒,卻無法突破那兩個交叉全方向火力的封鎖網,反倒是損兵折將,死傷枕籍。

    當一行人來到虹河西岸的國軍陣地之時,這裏剛剛發生了一場戰鬥,駐守此陣地的一個連打退了日本人的逆襲,正在喘息之中。

    “什麽?你們要過去?”這個陣地的何連長像是看著一個白癡一樣地看著蕭淩虎:“若是能過去,我們還會被敵人阻隔在河的西岸嗎?”

    蕭淩虎並沒有理會這位何連長歇斯底裏的詰問,仔細地觀察著對麵的敵人。

    此時,敵人的陣地前也亮起了燈來,他們擔心黑夜裏會被國軍悄悄的摸過來,所以將整個河岸附近,用燈光照得有如白晝,便是稍遠一些的河麵,也會被探照燈來回得掃察,以防有人坐船,或者從橋下通過。

    虹河並不寬,也就剛剛好可以並排通過三條烏篷船。

    透過明亮的燈光,蕭淩虎也可以看到在虹河的橋頭,立著一個黑黢黢的影子,那影子圓圓的,大大的,足足可以將半條揚子江路遮住。在這個黑影的北麵三百米的地方,還有一座橋,橋邊,也是立著這麽一個黑色的影子。

    蕭淩虎知道,那兩個黑色的巨影,就是日本人修建的碉堡。

    他突然想起了八字橋來,如果在八字橋的橋邊,國軍也能夠修出一座碉堡來,又何至於會被日本人突破防線呢?

    “俺的乖乖,這麽亮,怎麽可能過得去呀?”黃毛當先地叫了起來。

    “是呀!”何連長道:“我就說了,那些鬼子比猴子都精,昨天晚上,我們往那邊丟磚頭,丟一個,他們打一下;一直丟了一百多個磚頭,他們竟然真得打了一百多下,也不覺得累!”

    聽著何連長的話,孟繁偉不由得吐出舌頭來,問道:“你們不累嗎?”

    何連長一臉得難堪,表情也拉得老長,不快地道:“你這小子怎麽這麽沒意思?吹個牛你也當真呀?”

    孟繁偉愣了愣,不由得笑了起來,卻不知道何時,從地上操起了一塊磚頭來,在河西的壕溝裏,使出吃奶的力氣,將磚頭甩了出去,磚頭劃著高高的弧線,飛過三丈餘寬的虹河,“砰”的一聲,正落在那個巨大黑影的麵前,卻也在這個時候,那個黑影的中間突然冒出火來,“噠噠!”一聲槍響,緊接著響起來,眾人連忙俯在壕溝裏,明顯得感到子彈從他們的頭頂上呼嘯而過,盡數地打到了後麵的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

    “天哪,這麽一塊磚頭,他們也要打兩發子彈?”黃毛有些不能相信,卻又轉著頭看著林驚寒,懷疑地問道:“你說敵人的彈藥將用盡了?我怎麽覺得他們的彈藥好像比我們的還要多呢?”

    一時間,林驚寒不知道從何說些。

    蕭淩虎淡淡地道:“如果鬼子真得不在乎浪費的話,他們就不會隻打出兩發子彈了,而是一連發子彈,這可是機槍,隨便擼一下,就是一梭子!”

    黃毛閉上了嘴,林驚寒也覺得自己有了麵子,不由得對蕭淩虎更加佩服。

    蕭淩虎皺了皺眉頭,有些感慨地道:“你們聽,這些鬼子還真得老到呀,他們打機槍,就很少跟我們國軍那樣,隻要是扣上了扳機,就不放下來,除非是把子彈打完;你們看他們,采用的是點射,這樣不僅打的準,而且還能夠節約大量的子彈。”

    何連長也點著頭,卻又有些無奈,道:“我們能夠有機槍手就不錯了,那東西又不是誰都會用的!”

    蕭淩虎一呆,的確如何連長所說,無論是輕機槍,還是重機槍,都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夠玩得起來的,一個主機槍手,真得培訓合格,也需要半年的時間,便是副機槍手的培養,也是要花費不少時間代價的。實際上,在戰場中,機槍手又是高危的職業,每當機槍怒吼的時候,也便成為了敵人狙擊手、炮火、擲彈筒、手榴彈,甚至於飛機轟炸的目標。所以各部隊中,死亡比例最高的人就是機槍手。

    正因為機槍手的損失過大,優秀的機槍手便顯得尤其珍貴,於是乎在很多的連隊中,隻要是能夠開機槍,就是主力了,又有誰會去在乎他是用連射還是點射呢?

    “你們討論機槍有什麽用?”孟繁偉不耐煩地道:“虎哥,咱們過不去了,我看還是行動取消,回師部吧!”

    蕭淩虎瞪了他一眼,他知道這個同學就是經不得一點兒的挫折,總是喜歡打退膛鼓。

    沒有理會孟繁偉的話語,蕭淩虎轉頭看向林驚寒:“寒哥,你有辦法嗎?”

    林驚寒點了點頭,道:“陸路不通,就走水路!”

    “水路?”蕭淩虎不由得看向橋下麵的虹河,近東岸邊,虹河的河麵也照得清楚,無處藏跡。

    “不是那裏!”林驚寒知道蕭淩虎會錯意了,指正道:“那邊,走黃浦江!”

    順著林驚寒手指的方向,蕭淩虎轉頭向右邊看去,那邊就是上海的母親河黃浦江,隻是波光潾潾中,卻泛著血腥的味道,耳聽著驚濤拍岸的聲音,隻令人感到森森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