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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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蹄踏過黑水城的街道,濺起了昨夜一場春雨的積水,有血滴落,染紅了那攤雨水。



    黑水城北,所有去往神都的人今天都會在這裏告別老院長,待葉一鳴和童心躍下馬的時候,那裏已經等著三個人了。



    一身黑衣的張放背負著一把碩大的鐮刀,兩頭的刀刃泛著寒芒,如同地獄走出的死神。而與之對應的是兩名著紅衣的男女,喜慶的如同剛剛拜了堂。女人依偎在男人的懷裏,好一幅美好的畫麵。



    張放伸手遞給了一個瓷瓶給葉一鳴,手繼續的往前伸,想要擦掉葉一鳴嘴角的血跡。但終究是沒有做,手在途中便收了回來。



    葉一鳴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張放似乎有一些情緒需要宣泄。



    “這藥是小唯偷偷給我的,她擔心相見尷尬,和吳畏提前離開了!”張放似乎為了掩飾一些什麽,偏過頭道。



    “我想知道你不願說的,你知道的,也許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葉一鳴盯著他,眼神如同可以看破一切。



    張放的手終於是放在了也葉一鳴的嘴角,擦掉了那幾欲滴落的鮮血,完全不在意一旁眼生怪異的童心。



    明白張放是一個不善表達的人,今天行為如此孟浪,顯然是什麽事情刺激所致的了。葉一鳴將張放帶到了角落,靜靜的等待他將想要說的都說出來,有些事情應該給足空間,而不是給予壓力的追問。



    他看著張放的眼睛,等待著他的傾訴。張放每次都說葉一鳴是他唯一的朋友的,仔細想來自己又能好多少呢?寂寞的隻剩自己一個人,何嚐不是一種大自由呢?



    一段並不漫長的沉默,卻是讓遠遠投過好奇目光的童心急得抓耳撓腮。張放突然拾起目光看著葉一鳴,熾烈的讓童心覺得這就是真愛的錯覺。



    “那日聽說你的事情的時候,我在一片莽荒古林中趕了回來”張放的聲音低沉而渾厚,聽著便讓人增添無限的信任感。



    “古林中你是怎麽接到黑水城的消息的?”葉一鳴疑惑道。



    “十五歲的時候我被證明是張家旁支,是張莽的表弟。張莽也不是什麽素人,張家是黑水城往東五百裏的柳城的一個世家,在當地頗有地位。”



    “從未聽你說起過呢?”葉一鳴有些疑惑道



    “十五歲之前如同狗一樣生活在底層,一日展現天賦就是世家的人了,但我就是一個孤兒!”



    張放兩歲的時候被父母帶到了黑水城,當時其父已身受重傷,不過月餘便撒手人寰。更為可悲的是張放四歲時,其母由於喪夫抑鬱成疾,再加上曾經的困苦和顛沛流離,也在不舍幼年張放的目光中去往天國。自此張放流落街頭,與野狗搶過食,同瘸腿流浪漢依偎取過暖。如果張家的人永遠都不出現還好,一旦出現隻會勾起心中的痛和滔天的恨意。



    “你恨他們,可是他們可以資助你走得更遠”葉一鳴歎了口氣,想要把他勸下來。



    “我張放孤身一人,未來也可以笑傲九天!何須張家這樣一個小世家的資助!”



    “但是還是取了他們的消息渠道!這樣你會被動的”



    “消息隻是我和張莽的私人交情,於張家無礙!”



    張放眼神深處有掙紮,但掩藏得很深,前路即便盡是霍亂與蒼涼,但自願一己擔之。



    “那隻是幼年時的一個饅頭,你做的太多了!”葉一鳴一歎



    “對現在的你我來說確實不過一個饅頭,但那年你我都是四歲,它真的就隻是一個饅頭嗎?當年你給我饅頭後,我其實跟蹤了你一天,當然是沒有惡意的,我知道了那個饅頭便是你一天的夥食。即便當時我瘦弱的即便是一條土狗都打不過,但我想要保護你,一如現在!”



    張放眼神深處的掙紮已經消失了,堅定而執著。



    “我知道勸不下你,但你終究是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吧!”



    “哎離此地十裏處有一座雁鳴山,有一個老者在等著我,他希望我去”



    “為何不願意?”



    “你的肋骨斷了兩根!”



    聽上去是顧左右而言他,但卻是各自明白的。張放因一飯之恩,對葉一鳴扮演了一個忠誠的護衛者,但護衛者需要實力,他口中十裏外的老者就是一個途徑,但是那將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你覺得你欠我?”葉一鳴問道



    “一條命!”毫無猶豫的接話



    “太多了,但你既然覺得欠我,我打算讓你還上,說服那個老者帶上葉春!”



    張放看了葉一鳴很久,眼神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肯定是有葉春的,那個比黑水城所有男子都霸氣的女人,也不知她在夜深人靜獨自一人的時候是否會有委屈和心酸。



    “我五年後來找你!”



    張放幾個踏步跨上葉一鳴的馬。奔騰而去,那裏是西北方向偏離了去往神都的方向,引來了眾人的側目。包括剛剛到來的童姬,美目中異彩漣漣。



    童心牽著自己的馬,手握著韁繩,像是擔心有誰也把他的馬奪去一般,童姬到來後也不靠近自己的家姐,仿佛有些惶恐,不自覺的靠近了葉一鳴。



    低著頭的葉一鳴沒有看搶了自己馬的張放,也沒有在意英姿颯爽的童姬,好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皺著眉頭



    “你和這張放到底什麽關係啊?現在仔細看來這張放雖然使一柄霸氣的鐮刀,但麵容卻是很很多女子更柔和好看?”童心用肩撞了葉一鳴一下,有些猥瑣道。



    “你很怕你姐?”



    葉一鳴沒有回答,反倒是 問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卻是問的童心目瞪口呆。



    “你你顧左右而言他!你在逃避!”童心有些慌亂。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垂死掙紮。



    “張放一定是男的,我們曾經光屁股玩過水。好了,你為什麽很怕你姐?”



    張放上一刻還在梗著脖子 ,瞬間便是被抽去精氣神,嚅嚅喏喏說不出話來。



    葉一鳴也不再多問,徑直走向童姬,將背後的童心驚得手足無措,想要追上來,看著童姬的方向又有些不敢,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葉一鳴的臉也瞬間紅得仿佛可以滴出血來,與童心蒼白的臉倒也相映成趣。



    “一鳴,你過來!”



    終究是一道聲音打破了兩個人的尷尬,老院長已經提前來到北門,這是往常不會有的,如今喚了葉一鳴一聲,想來是有什麽事情要交代的。



    童心見到老院長過來,瞬間長出一口氣,偷眼看了家姐一眼,希望她沒有注意到自己剛剛的小動作。而此時的童姬看著張放離開的方向,怔怔出神,連老院長的到來都沒有喚回她的目光。



    老院長將葉一鳴喚到自己身邊,嘴唇開合,卻是沒有聲音傳出來。



    葉一鳴仿佛是在認真的傾聽者什麽,待老院長嘴唇停下來後,了然的點點頭。而後信步走到童心的身旁,奪過他手中的韁繩,絕塵而去。



    葉一鳴的離去將童心刺激的差點癲狂,也不知張放和葉一鳴是發什麽的瘋,就愛搶人家的馬離開,偏偏那張放卻是沒有騎馬過來。童心想要大吼一聲那是自己的馬,但想到身旁的童姬,又不敢叫出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也煞是好看。



    世人總是說禍不單行,想來是很有道理的,比如說此時童心已經快要瘋的時候,童姬的目光也被葉一鳴的馬蹄聲踏了回來。她自然認得葉一鳴,也記得當日擂台上張放對整個黑水城放出來的話。所以拍馬走向了呆站一旁的童心。



    “童心?!”



    童姬居高臨下,看著童心,仿若一個將軍在審視著一個剛入伍的新兵。



    童心艱難的抬頭頭,原本還可以一陣青一陣白的臉已經完全定格成了蒼白色,幹澀的喉嚨咽下一口不知道什麽來的唾沫,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姐,你找我?”



    “以後不許叫我姐,也就比你大了半刻鍾,被你叫的我多老似得!”



    童心竟然從這個霸氣僅次於葉春的雙胞胎姐姐聲音中聽出了一絲嬌羞,原本就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全身發冷,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死去多時了。



    “那那應該叫您什麽?”



    童心斟酌著詞匯,他不知道現在自己的家姐是真的春心蕩漾,還是在釣魚執法,自小這朵童家的霸王花可以因為他左腳先踏進房間就把自己打得遍體鱗傷,更別說這種在她看來決定地位的稱謂問題了。



    “當然是mèi mèi了!我當初之所以先出現在這個世界,一定是你這個當哥哥的心疼mèi mèi,希望我先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氣!你說對嗎?哥哥”



    哥哥兩個字尾音拖得特別長,童心自然之道這是威脅。剛剛因為害怕也沒有注意到童姬的異常,也不知道她春心蕩漾的目標是誰。細細想來,自己最近也就和葉一鳴走得比較近,一時間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所有的關隘。



    “當然了,mèi mèi!”



    聲音中沒有了誠惶誠恐,反倒透出了一絲洋洋得意,好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正欲再顯擺一些什麽,但童姬的目光告訴他,也許他現在是左腳先踏進房間了。



    “今日老夫變不再與各位一一作別,願各位問道的路一片坦途”



    老院長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北門,獨餘下聲音在回蕩,此時要去往神都的十人除了率先離開的四人,都到齊了。



    童心點了一下人頭,發現被淘汰的邱征也赫然在列,剛剛來到北門的時候沒有細看,如今看來才發現剛剛著紅衣的男女中的男子正是邱征,而原本依偎在他身旁的女子站在前來送行的周家前輩身後,眼神中盡是哀怨。



    “你此行艱辛,婉兒是我周家貴女,不宜受此勞頓,待你在神都安頓好,我會派人將婉兒護送過來,讓你們夫妻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