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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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要去哪裏?”



    看不清傘下的臉,聲音有些低沉,但是很清晰。



    “回家!”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的葉一鳴毫無戒備,即便是對方透露著窺不透的神秘。



    “其實你可以割舍掉這些,修道之路無情,無情才能走的更遠,太上忘情還是有些道理的”



    話語充滿著蠱惑的味道,但說的是真實的東西。



    葉一鳴感覺腦袋有些昏沉,想來是真的生病了吧,但那人的話讓他有些憤怒,無來由的,總覺得他是要來摘除掉自己一些東西,好像是人性



    “一世孤獨,即便是站在修道的巔峰,與天地同壽,又有何意義?又如何能稱之為人?”



    “哦?可是那樣有機會成神!神自然不是人了,談什麽稱之為人?”



    葉一鳴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聽著聲音,依著本能去回答。



    “其實也是想成神的,但如果神需要滅情絕性,那我就做人吧,總覺得有這些東西,即便是以後孤獨上路,也還是有值得留念的東西”



    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陰暗的天空,照亮了葉一鳴的瞳孔,如同睡夢中被強光照射,然後驚醒。



    大雨還在下著,山道依舊濕滑,沒有漆黑的雨傘和滄桑的手,當然也沒有病。



    此時九宮步已經使不出來,抖一抖身上的雨水,依舊可以健步如飛,但終究是有些狼狽的,突然有些懷念之前的那個山洞了。



    現在有些找不到方向,也隻能走走看了,等雨停或者找到一個不會被打擾的地方,恢複真氣。



    毫無征兆的,葉一鳴低頭笑了起來,像一個白癡。



    一朝有所悟,竟變得有些狂妄起來了。



    笑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一把傘,黑色的,大雨在傘邊形成一道水簾,看不清執傘人的臉。



    葉一鳴呼吸變得有些氣促,剛剛恍惚中歸於清醒,覺得那場對話是是自己內心罪惡的幻覺,可是眼前有把傘



    分不清對方的善惡,即便是比普通人強健很多的體魄在修道者麵前也是毫無用處的。如果剛剛不是夢的話,那麽對方一定會是個修行者,並不會比自己弱的修行者。



    現在什麽都不能做,大雨肆意的拍打著他的臉,迷了他的眼睛,有些冷。



    “哪家的少年郎啊!這麽大雨也不躲躲,這樣會著涼的嘞!”



    黑色的雨傘來到了葉一鳴的頭頂,擋住了歡脫肆意的大雨,視線再沒有被雨簾擋住,他看清了對方的臉。



    一張飽經歲月的臉,有著刀切斧砍的皺紋,雙眼有些渾濁,但透露著慈愛和心疼。



    這樣一雙眼睛當然不會是修行者該有的,即便是模仿也是模仿不來的,所以對方就是一個普通的老者,甚至還斷了一顆牙齒,顯得有些滑稽。



    剛剛用九宮步法在這片山林中走過的時候,葉一鳴在有座山腳下看到了一片村落,隻是兩把黑色雨傘太像,在他的腦中重合又分開,而後將他的思緒也一並撕裂開來,沒有回答老者的話。



    葉一鳴全身濕透,發髻也半開,顯得異常的狼狽,眼中也沒有什麽色彩,狀若癡傻。



    老人有些心痛,也是,雨下了這麽長時間,正常人家的孩子又怎麽會在外麵不避風雨。



    伸手去拉了葉一鳴一把,卻是沒有拉得動的,力氣大得驚人,甚至差點讓老人摔了一跤。



    葉一鳴的思緒也終於是被拉了回來,平凡無奇的老者,一把比普通油紙傘大一些的黑色雨傘,背上還有有個竹簍,幾株新鮮的植物,看來像是草藥。



    “走吧去老漢家躲躲雨,這樣會被淋壞的!也順便喝碗熱粥”



    看葉一鳴眼中似乎多了一絲色彩,老人又喚道。



    也不知出於什麽樣的心態,葉一鳴點頭,隨老人穿過了雨簾。



    



    青色的瓦房在陰暗的雨季裏,被浸染成了黑色,有些低矮,透過半掩的門洞可以看到一團燃燒的篝火,葉一鳴穿一件並不合身還帶著補丁的衣服,並不突兀,仿佛他原本就是這樣,長發隨意的披散,隻露出了一半的臉龐。



    一雙烏溜溜的靈動雙眼帶著好奇看著葉一鳴



    “爺爺,這大哥哥是傻的嗎?”



    眼睛的主人是一個約莫十四歲的少女,原本這個年齡在這樣的家庭應該早就嫁作他人婦,以減輕家庭的負擔,尤其是她這樣長得好看的。



    少女不僅沒有,而且還保有難得的純真,一言一行都是沒有來得及被這個功利的世界所影響。



    “看他的模樣應該是生逢大變,應該過幾天回過神就好了”



    老人眼中的慈愛愈盛,想來少女就是他人生的牽掛吧。



    葉一鳴自然不是傻,說生逢大變也可以算是吧,葉一鳴發現真氣恢複速度慢得幾乎不存在,無論是怎樣引天地之力入體,卻是毫無作用。



    方法沒有錯,身體也沒有問題,那麽大概就是片天地有問題,在問道書院聽老師說過,神棄大陸莫名不能修行的地方,有好幾處的。



    “老丈,這裏是哪裏呢?”



    葉一鳴終於是開口了,卻是將少女嚇了一跳,躲到了老人身後,隻是探出一顆機靈的小腦袋。



    老人還算淡定,畢竟閱曆不同,況且老者早有準備。



    “這裏是龍山村,隸屬於九龍鎮,看少年你臂力過人,想來是鎮上哪個大戶人家子弟吧嘖嘖大戶人家的孩子就是好”



    九龍鎮自然是沒有聽過的,此地氣候溫熱潮濕,想來是神棄大陸北邊了,神都位於大陸中間,想來自己還得向南走。隻是不知道這樣不能恢複真氣的地方,究竟是有多大,自己需要走多久,如果錯過天道書院的入院考核,又將如何是好,想到這裏,內心深處又是一股煩悶。



    “不知道老丈是否知道這裏是屬於大陸北方的那個地方呢?小子有事需要南下。”



    “你這少年,好生糊塗!北方那片苦寒之地,又怎麽會有這樣的風景”



    老人也沒有在意葉一鳴的認知和自己正好相悖,理所當然的認為隻是他淋過雨後,腦中有些混沌。



    “呀!你是從九龍鎮外麵的世界過來的啊!我聽說外麵的世界很漂亮呢!還有神仙!可以呼風喚雨呢!你見過嗎?”



    少女如同看到了什麽好玩的玩具一般一下衝到了葉一鳴的眼前,眼中滿是期許。



    “見過的,他們禦劍騰空,肉掌開山,端是強大與神奇”



    葉一鳴是不敢說自己也是修行者,他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不同的世界,一個和自己認知中南北互調的世界,但少女渴望的眼神,卻讓他無法做到什麽都不說。



    是夜,葉一鳴眼中映著跳躍的篝火,講了吳畏的事,說了張放的帥,獨獨沒有提及和自己相關的。



    “修道者好像都是天地的寵兒一樣,完美得像假的一樣”



    少女嘟噥著,晨曦的陽光驅散雨後的一絲陰寒,篝火也在最後的跳躍下,燃盡了最後一絲光熱。



    恬靜安然的睡著的少女也容易讓人平心靜氣,將少女抱至裏屋。



    雨後的清晨,空氣怡人,但真元依然隻恢複了絲毫,不夠一個術法的揮霍,要回去也是毫無頭緒,雖然這邊很舒服,但不是想要的生活。



    一夜無眠,依舊神采奕奕,既然暫時修不了真元,葉一鳴便在院落的青石板上打了一套拳法。



    身形靈動,一拳一腳都暗合天地大勢,引得老者養的雞鴨頗有感興趣的歪頭看著,場麵和諧又滑稽。



    “少年郎,過來吃飯了”



    老人喚了一聲,打斷了葉一鳴後續的動作。



    少女一夜沒合眼,是有老人和他兩人在飯桌上,老人的眼神中欲言又止。



    葉一鳴認為是老人家中積貧,希望自己離開,便開口道



    “老丈不用擔心,小子有要事在身,頃刻就會離開的。”



    老人知道他會錯了意,慌忙擺手,連飯都不吃了,說了一句請等等後轉身去了昨晚燃著篝火的客廳。



    客廳的正中掛著一幅畫,一副很奇怪的畫,長髯飄飄的老道,仙風道骨,盤腿坐在一堆亂石中間,單獨的一顆形似枯骨。細看到的時候,葉一鳴甚至被嚇了一跳。



    老人在畫的後麵翻出了一個破舊的本子



    “其實昨天聽你講修道者的故事就知道,你應該就是修道者,光明大陸等階森嚴,普通人又如何可以事無巨細的描述出來修道者的世界”



    老人的話自然是沒有說完的,葉一鳴也就等著,因為他聽到了光明大陸,回去可能沒有那麽容易。



    “我們家數千年前也是修道世家,可惜八千多年前異族入清,為了自己的生存空間,修道有成的老祖們都投入了戰鬥,可惜一個都沒有再回來過”



    “即便是人不回來,功法總是會留下的,卻不知為何會落魄至此”



    “確實應該是這樣的,可是懷璧其罪”



    老人說道這裏歎了口氣,不知是歎自己的人生,還是再歎先輩的不幸。



    “先祖們不能歸來的消息不過穿回來一日,家中便被一群蒙麵人衝入,見人就殺,唯有一個在繈褓中的孩童在奶媽的拚死保護下,帶著一張畫像和半卷殘冊從大陸中部逃到了這南部的小山村”



    “數千年來,無人參破修行之法?”



    葉一鳴很疑惑,既然祖上可以成為一個世家,想來功法不差,後代資質自然也不會差,那麽數千年下來,怎麽會沒有人參破殘卷。



    “殘卷留下的隻有技法,沒有功法,逃出家族的時候還在繈褓中,無人教導,自然是無法修行的”



    “為何告知這些?”



    不光彩的事情,很多人都做過的,如果受害者都不在了,那這可以使一件光輝的事跡,因為故事是自己說的,但如果知道這件事情有受害者活著,那就是汙點了,聽故事是很好的,但是不知道老人為什麽講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