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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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您希望我做什麽?”



    聽故事自然是很有意思的,但如果是一個過得並不怎麽樣的人和你說一些並不好的往事,那麽後麵往往會有請求的,葉一鳴很清楚所有他直接問了出來。



    老人很驚訝,少年太過直爽,準備好的說辭都沒有用武之地,不由得楞了一下,而後自嘲的笑了起來。



    “老兒我雖然不能修行,但也練得一身拳腳功夫,要不然有如何能帶著一個孤女還能平淡的生活”



    也許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老人沉默好一會,臉色陰鬱。



    “十三年前一場瘟疫侵襲了我們生活的小鎮,瘟疫爆發的快過了人們的反應速度,小蝶父母在修道者的救援來到前死去,我也是舍不得孫女,才苟延殘喘的等到救援,也留下了病根”



    說到這裏,老人咳嗽了起來,咳得撕心裂肺,待平緩下來,老人喝了一口渾濁的液體,看上去像是什麽草藥熬的,葉一鳴還在裏麵聞到了昨天老人竹簍裏其中一棵青翠植株的味道。



    “堅持了這麽些年,我終於是快要油盡燈枯了,對於修道的事情,我們其實早在數千年前就已經放棄了,就想著平平淡淡的過下去。但臨了看到你,卻又是燃起了那麽一絲想法,若小蝶可以自保,我這把老骨頭也可以自在的散架了”



    葉一鳴沒有答應,不過卻接過了老人手中的殘卷,但是沒有翻開。



    “老人家聽過三界亭嗎?”



    葉一鳴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沒有驚起什麽波瀾。



    “可以幫您打聽一下的那您?”



    不知為何,老人不自覺竟是用上了敬語。



    “我現在體內完全沒有真元,但是我會將我知道的東西,教給您孫女您也別抱太大期望,畢竟我也從來沒做過強者”



    其實葉一鳴是想要拒絕的,可是他想起了少女純真的眼神,還有對手上這本書的好奇。



    即便是沒有真元,也是可以巧取豪奪的,但是他過不了自己內心那一關。



    



    葉一鳴站在那副奇怪的畫像前,手上還捏著那本古籍,他還沒有看。



    初略看去這就是一張普通的畫,畫中的道人還有仙風道骨的味道。



    但現在他看的是細節,這幅畫的細節,成堆的白骨,藏於道貌岸然下,他突然想跨越千古和畫中的人見上一麵,問一下他,為什麽。



    有些陷進去了,葉一鳴想要將這幅畫扯下來撕碎,有些想笑,如同那被扼殺在曆史中的佛陀說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多麽可笑和荒誕,誠心侍奉不可得道,反倒窮凶極惡可以得到青睞,仿佛引人向善,卻又抑善揚惡。



    有些生氣,厭惡著這個世界的虛偽,在他不知覺間,有戾氣自體內而生,眼中隱有紅光。



    “大哥哥,你怎麽了呢?”



    一聲純真的呼喊竟是將他從疾世憤俗中喚醒,隻見少女小蝶疑惑的在葉一鳴和古畫間來回,有些疑惑,這幅畫她看了十幾年,除了畫,看不出更多東西,也不知葉一鳴看到了什麽,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您看到了什麽嗎?”不知道為什麽要用您,但是小蝶用了,因為剛剛在門外,爺爺告訴自己,要尊敬他。



    “這幅畫有人說過這幅畫很奇怪嗎?”



    “沒有啊!這副應該是先祖的畫像,雖然他沒有蔭蔽我們,但終究是先祖,所以就掛在這裏了”



    少女歪著頭想了想,似乎是記憶中有什麽有趣的片段,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幹淨明媚,葉一鳴竟是不自覺的想起那個叫王雅的姑娘來,其實他們不熟,但何維也不似作偽,有些不敢見她了,情不知所起



    “不過倒是曾經有一個算命的江湖道士在看到這幅畫的時候,嚇得尿了褲子,也不止這樣普通的一幅畫有什麽可怕的,我倒覺得畫中這位先祖慈眉善目的哎!先生您怎麽了呢?”



    簡短了交流,少女竟是換了三個稱呼,想來是有些無所適從吧,畢竟昨晚還覺得他是個傻子呢。



    “除了尿了褲子,他還說過什麽嗎?”



    葉一鳴自然不會告訴她,恍惚間另外一個人的影子和她有了短暫的重疊。



    “神神叨叨的,什麽殺身成仁,卻殺眾生”



    “殺眾生?”



    葉一鳴眼中有精光閃過,他覺得體內的真氣在那麽一瞬間有些蠢蠢欲動,而且有種被lán jié了的河道即將衝破堤壩的感覺。但找不到堤壩在哪裏



    “你爺爺身體不好你知道嗎?”



    沒有去理會體內真氣那一瞬間的悸動,反倒是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知道,不過爺爺說您是修道之人,您可以救他的吧?”



    “我隻比你大三歲,直接叫我葉一鳴吧!不過你隻問救你爺爺的事情,你沒有其他的要問嗎?”



    “沒有了!”



    少女回答得斬釘截鐵,然後笑了,這次葉一鳴在純真外還看到了掩藏極深的一抹苦澀。



    “我可能救不了他,昨天我用僅剩的真氣探過他的身體,回天乏術,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爺爺不是說修道者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嗎?若先生可以救人,小蝶身無長物,唯此身可報”



    小姑娘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有些顫抖和猶豫,這麽可愛的小姑娘,自然想要開句無傷大雅的玩笑的。但葉一鳴沒有,因為他確實救不了老人,昨天探查的結果是老人內髒皆是病變,他的身體更像是死去多時的人,看著眼前的少女,葉一鳴知道了老人的堅持。



    他低下頭看著少女,看得很認真看得少女有些發怵,這自然不是恐嚇,因為他的眼神是溫柔的。



    “今天爺爺讓我教你,我答應了,你希望我答應嗎?”



    沒有等到小蝶的回答,知道她在等自己的解釋,便繼續說道。



    “如果我不來,你爺爺應該還可以活三個月,但是我來了,還答應教你”



    說到這裏,葉一鳴有些想念老房子裏的母親,不知他是否也是一樣為什麽而努力的堅持著呢?



    沉默漫長讓人焦灼,然而隻有幾息時間,但卻異常的難熬,一個難以啟齒,一個在等待



    “他也許隻能活幾天,而我救不了他。但可以了卻他的執念,救你並讓你活得更久,如果可能再造一個屬於你的家族”



    少女身體抑製不住的抖動,眼淚肆意的揮灑,葉一鳴不善於安慰人,於是有些手足無措。



    然而抖動的有些過於劇烈,持續時間也有些過長了,甚至他覺得小蝶身上有肉眼可見的紅光在流轉,也許是錯覺吧,畢竟她隻是普通人,甚至是身體機能被破壞嚴重的普通人。



    但小蝶開始變紅的頭發告訴他,是該做些什麽了。



    有些肉疼的右手快速結印,將昨夜體內積攢的一絲真元打入小蝶體內,希望可以安撫一下她的情緒,也希望找到異變的根源,隻是不知道這點真元消耗後,後續是否會束手無策,便不是現在該考慮的了。



    然而真元沒有如願,反倒是被一股無形的屏障給擋了回來,甚至引來了劇烈的反抗,這股真元在葉一鳴反應過來之前,撞進了他的體內,肆意的流竄,也許它也是控製不住自己了吧。



    體內亂竄的真元如同利刃在體內來回切割,尤其是實在小腹的位置攪動著,企圖在這裏開辟一個舒適的小窩。



    再顧不得異變的小蝶,盤膝坐下,運轉功法,嚐試引導這股真元,讓其可以按照周天運轉。



    葉一鳴隻來得及閉上眼,卻沒機會運轉功法,便被體內糟糕的情況直接擊暈過去。



    此時在破舊的小屋中,有一道紅光衝天而起,擊碎了天空的雲彩,而後繼續上升,耀眼醒目,仿若黑暗中的燈塔,在這片大陸一些強者的心中綻放。



    離此地約千裏地的一座海島上,有一顆青鬆,傲立崖旁,即便是海風凜冽,依然將鬆針刺向空中。它的驕傲也許來自於它身上踩著的那雙鞋,一雙青色的布鞋,鞋自然是普通的,鞋的主人在海風中即便是衣衫亂舞、蒼鬆搖曳,而其身不做絲毫偏移,即便是腰間的長劍也沒有隨著衣衫一起狂舞。



    這人自然不凡,這個大陸做道人打扮,腰係長劍的中年人自然不會少的,但是可以踩在這顆蒼鬆上的人隻有一個!



    因為這裏是青鬆觀,而道人喚作長青,大陸四大脊梁之一。



    道人回頭看了一眼背後鑲在山崖上的宏偉建築群,嘴唇蠕動,有宏大之聲在建築中響起。



    “觀瀾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青鬆觀有你暫代!”



    在建築群中一片最高的地方,一名滿臉悲天憫人的中年道士睜開了眼,而後起身,衝蒼鬆的方向彎腰,但沒有說話。



    長青道人點頭,隨著一陣風吹去了身影。



    觀瀾很奇怪,自己入到青鬆觀門下有三千八百餘年了,但是自己的師傅隻離開過兩次。一次是五年前,門下弟子回來稟報說離此地數百裏的一座海濱城市中出現了一張妖畫,竟是在畫中看到一名紅發男子屠戮眾生,他還在眾生中看到了自己,而後盡是提不起絲毫真氣來。



    那次長青道人離開了三個月,回來後閉關了一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長青道人閉關。還有一次就是現在,不知是否有什麽大事,因為他剛剛也感應到了一道血光。



    感應本應該是沒有顏色和形狀的,但是他肯定那是血光。



    有感應的自然不隻這師徒二人,有仿若從幽冥歸來的厲鬼破土而出,而後舔著猩紅的舌頭,衝著南方而來。也有人一拳擊飛一條如同山脈的白龍,揚天長笑後失去了身影。



    還有嫖客正在對一個容顏禍國殃民的女子上下其手的時候,卻是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因為他看到了一抹血紅,原本應該躺在身下的**已經失去的蹤影,他用最後的力氣捂住了喉嚨,扭頭看到了一道青煙,而後便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任何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