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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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們這些學子都是固定拿的一所學院的入門券的,據說今年要重組地道院,所以今年采用分配的模式”柳白吸了一口茶,轉著手中的茶杯,看著窗外,那裏有個公示牌,地道院重組的消息也是在那裏看到的。
“地道院重組想來會有很好的資源吧?”葉一鳴開口問道,他有一種錯覺,他會歸於地道院。
“武道院這些年來,發展迅猛,那群瘋子不講規矩,信奉武力,恰巧他們拳頭夠硬,你覺得他們會放任地道院發展嗎?”柳白仍舊轉著手中的茶杯,眼神飄得有些遠。
“你對王雅有些生疏,知道了這份情,為何如此冷漠?”
“我給不了她未來”
“您知道她要的未來?”
“己尚不能顧,何苦禍及他人?”
“那你將長刀贈出的時候,是否想過同樣的問題?”
“黃粱一夢,再會無期的事情罷了。”
“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話如何能將來神都路上看著短劍發呆的人解釋清楚呢?”柳白的眼神更加的深邃,裏麵有無數的故事,不知是別人還是自己的,仰頭喝下手中的茶,痛快的如同飲烈酒。
葉一鳴諾諾無言,這些事情他其實都明白,不用別人來提醒,但是曾和那少女約定,百年後再見,現在兩難總是好過百年後追悔。
“我走了”柳白腳步有些踉蹌,仿若是喝醉了,但他喝的是茶
長街很長和很熱鬧,據說初到神都的人都會在這條長街上走一走,據說從頭到尾走一遍,可以看到未來,但是沒有人出來印證或者辟謠,但是來這條長街上的人從來是熙熙攘攘,不知是為了看自己的未來還是恰巧路過。
葉一鳴坐在茶樓上就這樣看著長街,從中午到明月高懸,動作都沒有換過,氣息變得很渾濁,原本各司其職的真氣亂竄,葉一鳴嘴角有血溢出,而後轉身離去,他也想去走一走長街,夜了,路上已經鮮有人跡,就在他跨出茶樓的那一刹那,原本就要睡著的小二來了精神,飛快起身關了門,滅了燈。
仿佛是接到了xìn hào一般,長街上的燈瞬間都滅了,一時間熱鬧的長街如同跌入到了地獄中,無盡的黑暗,仿佛是月光都灑不進來,原本來去的幾個稀疏的行人也都找到了歸處。
靴底和青石板撞擊的聲音,踏踏作響,如同叩問著靈魂,一步一思,其實就真的隻是一條普通的路,唯一不同也許是比旁邊的路要黑一些,也許黑暗的環境更適合思考吧,這條並不算太長的街,他走了很久。
待到長街終於走完的時候,他吐了一口血,而後轉身離去。
陰影中有兩人走出,一男一女,少女臉上有愁容,濃鬱到化不開。
“你不追上去?”童心看著一旁的王雅問道。
“現在的他也不希望我看到吧?”王雅將邁出的半步收了回來,臉上愁容不展。
“你不想知道他看見了什麽?”
“我該以什麽身份去知道他看到了什麽呢?”
王雅也轉身離去,雖沒有吐血,但是身形踉蹌一如剛剛離開的葉一鳴。
“現在的年輕人呀”童心一副看破世情的模樣,好一個過來人
如果沒有隨後的一聲尖叫的話,一切就完美了。
“姐姐我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童心的耳朵落在一個年齡相差仿佛的少女手裏,一隻仿若剝蔥的小手在他的耳朵上肆意的馳騁,聽到童心的討饒,終於是沒有再繼續下去,但也沒有離開。
“什麽時候去找那個吐血的衰漢?看他那個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掛了,那我怎麽找的小放放啊”少女臉上多了一絲嬌羞。
“你可別盼著他死,不僅是我的好朋友,更加是張放的,你想想他為了葉一鳴看了慕容雲狄一隻爪子”
“那就不讓葉一鳴這小子死了,半死就好”童姬似乎很不喜歡葉一鳴。
“明日再去找他吧。”童心趁童姬分心的刹那終於是掙脫她那隻惡魔之爪,逃之夭夭。
回到落腳的客棧,葉一鳴又吐了一大口血,臉色蒼白如紙,在慘淡的月光下竟然有一種透明的詭異感,惹得陰影中的少女捂嘴無聲垂淚,卻是沒有走到月光中,他雖然半生零落,但她明白,他是何等驕傲的人啊!怎麽會讓別人看到他的落魄模樣,一如當初被搶了名額後的人前堅強。
葉一鳴在房中盤膝坐下,沒有掌燈,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臉上,慘白的臉配上黑色的衣衫,如同一張黑白的畫卷,如果不是嘴角的鮮血太過醒目的話。
他如今已經破了後天,即便是心神不屬,但陰影中的那個人同樣神思飄忽,所以他輕易的發現了。
“你不該來的”葉一鳴喃喃自語。
他走過那條長街,沒有看到未來,但是卻想到了很多,他想明白皇甫蝶是神域的人,先人花了萬年時間去尋找兩界的節點,但無所獲,見麵將是何等的困難,那抹紅發將永遠的埋藏在記憶的深處,那捧白骨也將被藏在最深處,再無出現在那個對它日思夜想的人的麵前。
對於王雅,他很矛盾,如果沒有遇到皇甫蝶,如果問他是否喜歡,他也許會含羞帶怯,但是內心也會說喜歡,她再要長刀,他會給。
現在長刀已經不再,內心也不再那麽堅決,他有些不敢麵對王雅。
陰影中的少女站了很久,久得房中的少年幾欲破窗而出,但她和他都忍住了,就這樣,她的衣衫在霜寒露重重深了顏色。
晨曦的陽光刺破黑暗,也將昨日的陰影照亮了,葉一鳴推開房間的窗戶,陽光照進來,臉色仍舊蒼白。眼神無意間看過了心中看到過的地方,哪裏在無人影,隻是有個地方比周圍都幹一些,所以葉一鳴濕了眼眶。
葉一鳴漫無目的的在神都的大街上走著,一段殘破的台階不經意間絆了他一跤,終究是讓他清醒了一些,茫然四顧,入眼盡是殘垣斷壁,青苔爬上牆,還倒了許多,甚至在他的前麵有一柄鏽得隻看得清輪廓的短刀。
葉一鳴記得他是在神都的繁華處走著,按照時間來看,現在應該還在神都內,神都內不應該有這樣破敗的地方。越是看越是覺得這個地方陰森,仿佛又無數冤魂厲鬼在此地縈繞。
修道之人本不該懼怕這種東西,但腳步卻不停使喚的跑了出去,鬼使神差的卻又回頭看了一眼。
回眸處,沒有陰森厲鬼,上午的太陽很和煦,照在身上,卻是不用擔心魑魅魍魎。將倒未倒的門洞裏走出了一個老人,興許是剛剛聽到了腳步聲,所以出來看看。
老人應該不是修道者,修道乃是逆天之舉,與天爭,無論多麽與世無爭的人那股逆勢而起的氣場都會不知不覺的流露出來。而老人卻如同昨晚又失眠的老者,眼神渾濁,身形佝僂,就是世俗中一風燭殘年的老人。
甚至老人還發出了劇烈的咳嗽,撕心裂肺。
葉一鳴想要上前看看老人的狀況,他怕老人將肺也一並咳出來,不知為何眼前的來人和記憶中一個手持黑傘的老人重合以來,一樣的隨時都會湮滅的破敗軀體,明明是幾月前的事情,不知為何仿佛是無盡歲月前的事情。
老人伸手攔住的欲要上前的葉一鳴,他扶著搖搖欲墜的門框持續的自己的咳嗽,一樣的破敗相互扶持。
“少年郎,今年你多大?”老人終於是沒有和門框一起粉碎開來,還趁咳嗽的間隙問了個問題。
“十七”葉一鳴回道。
終於是沒有再理會老人的阻攔,手輕撫著老人的後背,一絲真元探進了老人的體內。不出所料,破敗不堪的身體狀況,已近油盡燈枯,靈魂隨時會拋棄這副殘破的軀殼,去開始一段嶄新而又鮮活的人生。
想到這裏葉一鳴突然有些傷感,自踏入修道之路,便明白不會再有什麽來生,與天爭,天如何能讓你再來與他爭一次。現在想來凡人的一生同樣精彩,來世也許又是一次的濃墨重彩。
老人的咳嗽終於是好了,抬頭看了葉一鳴一樣,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葉一鳴在老人的眼中看到鋒芒,待回過神想要找尋的時候發現,眼神依舊渾濁,仿佛是被漫長的歲月迷了眼。
“十七?緣何有這種曆經滄桑掙紮?少年你心亂了”老人絮絮叨叨,沒有理會葉一鳴的好心,轉身朝破敗的廢墟裏走去,廢墟很破,看不出絲毫人跡的模樣,也不知老人為何會在這樣破敗的地方落腳。
葉一鳴想要最上去,卻是最後沒有邁出腳步,連撫背理順氣機都會拒絕,又如何會理會自己其他的行為呢?
老人已行至破敗庭院的一個轉角處,口中仍舊絮叨著什麽心亂了的話。
葉一鳴也轉身離去,今日自己的行為倒也卻是有些奇怪了。往前走了兩步,老人的聲音已經快要湮滅在虛空中,卻有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了出來,仍舊很小聲,但卻不像其他話那樣聽不太真切,聲音雖然小,但卻如同是自心中響起的一般,“兩日後再見”
一瞬間汗濕了後背,如今已經破了後台的葉一鳴,刻意去聽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的嘮叨,如何可以聽不真切?轉頭看去,庭院中草木深深,剛剛老人踩過的青苔石,沒有留下腳印,甚至都沒有讓青苔中一棵倔強的欲要與小草比高的青苔彎下他的腰。
此時自然再找不到老人的蹤跡了,葉一鳴也試著踩過那顆青苔石,後天全力運轉自己的功法,終究是讓幾株青苔彎了腰,且氣機外泄,功法運行,氣機自然外泄,所以老人很強,返璞歸真。
老人說過兩日後間,相信自然會再見的。葉一鳴轉身離去,踏入到那初升旭日的光輝中,陰影中的破敗庭院如同一道破敗的傷口。
心亂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