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兩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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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棄大陸的夕陽,在神山範圍內看是最美的,沒有那麽多世俗氣沾染,美的有些醉人。
但是王雅沒有在神山看夕陽,自從那天離開神山後,她沒有再回去,她在神山的南門已經看了十幾天夕陽了,剛開始幾天覺得夕陽很美,直視也不覺得刺眼,雖然她明明想要看的是南方,但還是欣賞著夕陽,因為這樣才像是一個看風景的人。
終究不是為了來看夕陽的,即便是真是來看的希望的,看了十多天也是厭煩了,她還是站在同一個地方,但是不再看夕陽了,看著那條通往神都的大道,人來人往,她看盡了這幾天大道的熙熙攘攘。
無論是夕陽的美輪美奐,還是人群中嬉笑逗趣,都始終不能引起她的漣漪,直到她看達到了一個少年引著馬,和另一個黑衣少年緩緩而來,她嘴角終於有了笑容,一如久別重逢。
葉一鳴和柳白一路打馬而來,一路談笑風生,沒有再談什麽理想,什麽創舉或者什麽野望,兩人談過往談人生觀,現在相視一笑竟是可以隱約明白對方意圖。
在這條大道上,行人太多,自然不能再縱馬,緩緩而行,葉一鳴雖然算是眉清目秀,但在人群中確實引不起過多的注意,但是一旁的柳白則不會如此了,俊秀的麵容,配上冷峻的黑衣,如同黑洞一般吸引著周圍的目光。
葉一鳴有些嫉妒,他常常在想如若給柳白換上一套女裝,想來也是一副顛倒眾生的模樣,至少會比眼前的王雅要更具吸引力。
想起王雅,葉一鳴一時有些無措,尤其是現在其人就在眼前站著,一席綠衫在人群中宛若清流,雖不傾國傾城,但那純真嬌弱的模樣確實讓你忍不住看著她,沒有驚心動魄的美,卻毫無痕跡的吸引著你,讓你內心平靜,想要去親近,如空穀幽蘭一般,一種不爭不搶的美。
兩人四目相接,就這樣在人群湧動中相對而立。
“你還好嗎?”
葉一鳴聲音有些嘶啞,和片刻間的聲音判若兩人,不過片刻,他心中是怎樣的經曆。
“我很好,好巧,在這裏遇到你”
少女聲音婉轉,煞是好聽,隻是有些慌亂,她自然不會說,為了等待,她在這裏看了十幾天乏味的太陽,當然這個是不會說出來的。。
但自見到他那一刻,他覺得旁邊因為黃昏不再刺眼的太陽竟是比這麽多天看過的所有景加起來都要好看。
“你是神都人麽?”
鬼使神差的,葉一鳴明知故問,一旁的柳白沒有跟上他的思維,差點岔氣。
“是的,倒也一直沒有和你提起過”
葉一鳴發現自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竟然是亂了分寸,時而有一張稚嫩的臉,帶著一頭飄逸的紅發,回頭問道:“師傅我美嗎?”懵懵懂懂,竟是有些分不清現實和虛幻,就連腰間的一對短劍都是輕鳴,似有所感。
“葉一鳴!”
一聲暴喝混雜著女聲,將他混亂的思緒打斷,眼前的少女沒有一頭紅發,麵容青稚。
“他叫柳白,是我在路上認識的”
沒頭沒腦的話引得旁邊的少女噗嗤笑出了聲,一時間竟比旁邊妖孽的柳白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他是男的!”
一句話讓旁邊原本抱著雙手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的柳白換上一副便秘一樣的表情,不過好來被如此評價倒不是第一次,雖然曾在柳城無人敢當麵說出,但背後的議論總是擋不住的,柳白也有幸聽到過幾次,初始卻也憤怒,現在想來何嚐不是一種嫉妒,因為談起這個話題的大多是些年輕的姑娘。
“許久不見,你就打算在人群當中這樣和我敘舊麽?”
王雅淡淡的笑著,一如當日茶館中的模樣,不再開口,卻欲語還休。
葉一鳴躲開了她的眼光,壓抑著內心莫名的悸動,擠出一個並不是很好看得笑容道:“我請你吃飯?”
“好啊!”少女笑起來眉眼彎彎。
一座海島上,海風和浪將島吹拂得更加的結實。有一個少女模樣的人站在一棵岩鬆上,黑發如瀑,一陣風來,如同要隨風而去。
“很久沒看你站在這棵樹上麵了”
一席書生白袍,麵容儒雅,踏空而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仿佛經過精心的修飾。語氣溫柔,眼中帶著寵溺,仿佛時間所有美好都在他身上。
少女不曾回頭,甚至眼中還帶著一絲厭惡。
“隻是看看風景罷了,師兄也是好興致,那便不打擾了”
腳下一步跨出,少女失去的了蹤跡,獨留男子一人尷尬的站在當地,甚至拿儒雅的撩著鬢角垂髫的動作也才剛剛走了一半。男子握著拳頭,指節發白,但終究是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海島上有座山,山上有建築依山而建,和景觀融為一體,遠看渾然天成,近看巧奪天工,在最高的一層有一個寬闊的大廳,但也僅限於寬闊,沒有擺設。隻是在最深處有一個明huáng sè的蒲團,有一個身著黑白道袍的身影坐在上麵,麵容很清晰,但卻沒辦法判斷年紀,麵容年輕,但是卻在臉上看到了無盡的滄桑。
“師父,我想出去走走”
蒲團上的男子睜開的雙眼,眼中仿佛包含著一片天地,有日月輪轉,而後緩緩開口,如晨鍾暮鼓。
“兩千年前你入我門下,修道百年,曆練百年,回來便閉死關。又是五百年破關而出,而後去西南取了鬼猴的命,然後再沒出過這座海島,我以為你已經看破了”
“師父修為通天,都有放不下的事,我又如何放得下”
“你有消息了?”
“我剛剛感受到了師父賜予的短劍的悸動,那百年我幾乎踏遍了大陸的每個角落,幾曆生死,無所獲,傷痕累累的回到師門,我以為我看破了,所以打算閉死關,破關而出的那一刻,我發現心中思念如烈日焚心,所以我殺了鬼猴,修了太上忘情,弟子愚鈍,參不透”
“你打算怎麽做?”
“師父不是說要常曆紅塵嗎?弟子清心寡欲了千年,想要再去看看紅塵”
“去吧”道人悠長的歎了口氣,眼中滄桑,看不清他的情緒。
少女轉身離開,在轉身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道人後麵的那副畫,畫中是她的先祖,盤膝坐在巨石上,她記得那個人和她說過,那不是石頭,是一堆枯骨,這上麵她也很愚鈍,沒有和他看到一樣的。
在離開的路上,她有遇到了岩鬆旁的那個男子,仍舊是恰到好處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看師妹眉間有愁緒,不知愚兄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勞師兄費心,師妹自己就好的”
少女難得的露出了半個笑容,微微俯身,而後轉身離去。
男子是第一次看到少女露出笑容,配上絕美的麵容,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如此竟是呆上了一瞬,待看到少女竟是離島而去,便要追過去,卻在剛剛浮到空中的時候便頹然的回來了,他明白自己追不上。
“小蝶”男子一聲歎息,整個人隱在了一片陰影裏。
片刻後,少女來到了海邊的一個小市集,她在這裏漫步,聽說,那對短劍,師父就是在這裏買的。原本的鐵匠鋪在歲月的變遷中,已經不複存在,這裏已經被夷為平地,變成了一個小廣場。
一步走出,少女失去了蹤跡,一個大活人瞬間消失,旁人卻恍若未覺,仍舊作者自己的事情,隻有街角一個衣衫襤褸的乞討者,疑惑的抬頭看了看,沒有發現便繼續著自己的乞討大業。
一片蒿草叢生的地方,少女漫步走過,她記得在這個地方曾經有一座遠離世俗的小屋,在一個大雨滂潑的夜,認識一個大男孩,自己喚過他師父,但不願他是師父。
又是一年三月,草長鶯飛,粉紅的桃花開的嬌豔欲滴,一如兩千年前,仿佛時光拿它們沒有辦法,但也隻是相似罷了。少女知道兩千年了,自然不會是同一棵了。
右手拂過桃樹粗糲的表麵,不自覺間來到了一個山洞,毫無美感的山洞,她卻覺得比桃花好看,嘴角有笑,發自肺腑的笑,隻是眼角有抹不去的苦澀。
一道白色身影在少女旁邊出現,如同青煙一般出現,雙唇張合,卻是沒有聲音發出。
“丟了什麽?”
剛剛在她的腦海中,白影說,它覺得它在這裏丟了什麽東西,但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便不想吧!”
少女手中長刀一揮,白影進入長刀中,白影是刀魂,後天刀魂,沒有人願意做器魂,哪怕是執念。
所以每次問起葉一鳴,它沒有怨言,怎麽會沒有怨言呢?當年看不出來,現在修道兩千年,有如何看不出修改的痕跡。
為此她糾結了很久,她想把刀魂失去的記憶找回來,可以更了解他。又怕有一日再相見,他的良苦用心被篡改,他會生氣。
兩千年了,她都快忘記他長什麽樣子了,但似乎他的樣子又深深的刻在她腦海裏,時時在夢裏對著她笑。
一如無數數月前在這座山頂一樣,以前這裏有一座草棚,隻可惜早已消失在了歲月裏,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就連山下的寒潭都已經枯竭。
“先生,我該如何尋你?”少女輕語,而後腳步跨出,有人去,有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