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溫柔的暗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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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重新審視了自己眼下最想要的和她原本計劃想達到的目的——將這兩者略作了權衡計較後,她很快就作出了自己全新的決定。
隻聽她不緊不慢、頗有耐心地向左義解釋道:
“左大叔,我能理解你總試圖將我的話聽出其他意思來的動機。的確,在見到你本人之前,我確實是打算要與你談筆交易,企圖用我能給予你的又恰好是你想要的東西,來交換你替我辦成一件事……
“但在我親自接觸了你本人之後,現在,我已經改變主意了。
“信不信隨你,雖然我這人很在意利益的得失,但凡事也有例外——若是對方有非常令我佩服、欣賞的特質,那麽比起我原本想要獲得的利益,我倒是更願意主動先退讓一步,犧牲一些短期小利,來換取一個能與之結交的機會。哪怕隻是一次可以嚐試結交的機會,也是好的。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拿你的命來要挾你替我辦事。因為我現在倒是更想用你的命來交換一個能與你結交的機會。——不為你日後可能的報償,我隻是想為了滿足我個人的精神需求,才想嚐試下與你作個可能可以深交的朋友。僅此而已。
“而既然是我自己的選擇,那一切後果自有我自己承擔,我是不會僅因你可能的不遂我願,就隨意遷怒於你的。
“當然,你也不必非要理解我為何要如此?——更何況,我覺得你多半也很難理解的……既如此,你倒不如幹脆想得簡單點,你隻需相信我說的,相信我對你並無惡意,也決不想輕易與你為敵——如此就好。
“而為表誠意,你明日再來一趟吧,我會給你另半份的解藥。——無條件的。
“這樣,你就不必再受製於人了。而我呢,也想借此機會,看看在不受任何脅迫的情況下,你究竟會如何選擇與我今後的關係?是為友?還是為敵?亦或是,你打算到時再待價而沽?——我倒是很好奇你最真實的選擇,會是如何?”
但說到這兒時,高冉卻又突然別有深意地說了一句與剛才的話毫不相幹的話:
“哦對了,作為向你示好的附贈,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現在除了身中蠱毒之外,其實還沾染了一種新毒。此毒無色無味,但就你目前所沾染的分量來看,尚還不足以產生毒性。但若是我猜測得不錯,隻怕你離積攢到足夠分量進而真正毒發的那日,該也是不遠了。
“嗯……照你如今體內沉澱的分量來看,我估摸著你持續沾染此毒,應該也有十來天了……嗯……照這樣的每日沉澱量來算,應該再有五日左右,你就會毒發,繼而就會陷入無盡的沉睡之中,並在沉睡中靜靜死去。
“嗬,若是論死法,那這樣的死法倒是‘溫柔’得很呢。你不必擔心會有任何痛苦,你會在睡夢中安然死去。而這樣的毒,一般人是驗不出的,自然也不會想到你是被毒死的。他們多半還會以為你是害了什麽尚不可知的病,才給病死的……”
左義一聽,即刻就聯想到了葉玒曾對他提起過的七日之期,聲稱隻需再利用他掩護七日,她便可殺了蕉皇,而後便會給他另半份的解藥……
“嗬,如此說來,隻怕半月期限未至,我就要先亡於此新毒之下了?”
盡管對於高冉之前說的那些,左義始終都抱持著觀望的態度,但當她向他透露了他最近又中了新毒之時,他卻是半點也不懷疑的就信了她的話。
但,對於這一意外獲知的真相,左義卻並不意外。本來他就懷疑,葉玒定是利用他對蕉皇下毒了——盡管仍無法驗出任何毒性,但他就是對此深信不疑——因為他確信除了下毒,葉玒應該沒有其他更好的手段能既殺了蕉皇,又不致惹禍上身。
“你說得對,我確是幸運……”左義意味不明地低聲說了這麽一句,而後便接受了高冉想要給他解蠱的提議,回說:“我明日再來取解藥。”
說完,他便起身作勢要走。
事實上,直至此時,左義仍未相信高冉的善意是真的,他不過隻是確信:至少在目前,她是不會讓他輕易死去的。——因為他對她還有利用價值。——盡管他仍未想到她究竟想要如何利用他?
但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高冉先前的那番令他無法理解、甚至乍一聽下甚覺荒唐的想要與他結交的言論,確實已經令他有些迷糊了,令他一時間還真看不穿她,看不出她究竟意欲為何?
“你就不好奇自己中的是什麽新毒嗎?也不好奇自己究竟是如何沾染上的?還是說,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高冉卻在此時直接如此質疑道,意圖以此來阻止他的馬上離開。她可沒忘記左義直到現在仍不願告知她那個隻給了他半份解藥的人,究竟想利用他作什?
想到這,高冉便又繼續追問道:“你在防備我?你怕我對蕉皇不利?”——這是她一瞬間能想到的唯一能解釋得通——為何左義會不僅防備著她,還意圖“掩護”另一個正在利用著他的人——的合理緣由。
但左義卻隻是站定住了,卻並未轉身,也似乎並不打算回答她的問話。
兩人沉默了片刻,便又是高冉首先打破了沉默。她隻好又繼續主動把話說完:
“你中的新毒,你難道就不想解開了?
“實話告訴你吧,你中的新毒,其實就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在我上次見她時恰好新配出的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奇毒,她還為它取了名,叫‘夢毒’。雖然我不知這夢毒是否真的落入了他人之手?還是對你下毒者就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但我卻是深知此毒的厲害的。
“這夢毒,雖說隻要沒有積攢夠分量,就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它卻有一個特點:此毒隻要一日不解,那縱使它未積攢到足以毒發的分量,它也仍會始終存留在你體內,融入你的骨血之中,並借由你的身體主動吸納它所需的成分,然後自主沉澱出一點一點的毒性,並將它們繼續積攢在你的體內,直至最終積攢到足夠的分量時,便會即刻催發毒性,置你於死地。
“可以說,除非你能不吃不喝,否則,你就別想阻止你體內的毒性的與日俱增。
“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對你下此毒者,為何要如此費心費力地分次下毒?她究竟是因條件所迫,怕留下什麽後患呢?還是想更長久地利用你,才在允諾了會解開你的蠱毒的同時,又悄然對你下了這種潛伏期可短可長的致命毒藥?
“如此,你還想繼續‘掩護’她嗎?哪怕她擺明了最終都是要殺了你的,你也還是不想讓我知道她究竟想利用你做什麽嗎?”
說到這兒,高冉不覺嘴角一勾,略微冷笑了下,突然就將話鋒一轉,語氣頓時也變得冷淡了許多,但卻也嚴肅了許多。她接著說道:
“左大叔,你真的以為我會遲鈍到想不到,若你是因忌憚我可能會對蕉皇不利、才不願向我透露另一個正在利用你的人的真實目的的話,那難道我就不會想到,那人很可能是想利用你來謀害蕉皇嗎?否則,又該如何解釋那人竟會將此世間僅此一份的夢毒用在你的身上?!——你會有如此價值嗎?——竟能招惹來如此有能耐、又如此忌憚你的仇家?!
“而若那人真正想要謀害的不是你,那能通過你而謀害到的最可能的人,除了蕉皇還能有誰?而這,不也正是你最具價值之處嗎?
“但即便如此,你真正忌憚的,恐怕也不是我是否真的會對蕉皇不利?而是怕我會因為與那人的目的恰好一致,而選擇繞過你,與那人直接聯手。
“而若是那樣,那無論你是否真的效忠蕉皇,我和那人的合謀,對你都是不利的。你在我們麵前,將會徹底失去你唯一可與我們各自談判的籌碼,你會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隻能無可選擇地淪為我們暗殺蕉皇的額外犧牲品。——你,不過是很不幸地被無辜波及到的額外犧牲品而已。
“左大叔,你說,我猜對你的心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