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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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時節,清晨的西風仍舊有些刺骨,讓人不覺中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衫。
道路旁邊的一些樹木雜草叢中仍然可以看到清晨的露水掛在上麵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往日官道上隻有三三兩兩行人相互閑聊趕路,今日卻不知怎麽的聚集起大量的人群如同長龍一般的行走在官道上。
一群粗衣麻布身形單薄的囚犯行走在官道上,三五成群的合力推拉著板車,板車上麵裝滿了石頭。
古時候押運物件,大多都是獨輪車,板車,牛車等等,這個世界也相差不大。
四千餘名囚犯拉著一千多輛的木車行出城門,往飛雁關而去。
此次護送的士卒多達千餘人,獄卒亦有三百餘人,可謂聲勢浩大。
隊伍的尾部亦有百餘名夥夫拉著燒菜煮飯的物件,他們屬於輜重隊,此去飛雁關雖不遠,但也有兩日的光景,一眾人的吃喝自然落到這些夥夫身上。
獄頭騎在馬上在前麵帶路,一路走過欣賞四周路邊的風景,心情卻是愜意,不時轉頭看一下身後的隊伍,偶爾經過的行人,大多會停下腳步看著這群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隊伍中,劉真四人合力推著一輛裝滿石頭的板車,板車上麵的石頭少說有五百多斤,幾人小心的推著板車,從車軸中不時傳出吱吱呀呀的聲響,讓人很是擔心它吃力不住從中斷裂開來。
有些運氣好的囚犯會分到一輛獄卒發放的牛車,隻需一名熟絡駕馭老黃牛的囚犯便可,這讓一眾靠人力的囚犯們眼紅不已,不過郡中自然拿不出千頭老黃牛,所以能駕馭老黃牛前行的囚犯隻在少數,不過百餘人罷了,當然為了彌補這種不平等的事情,獄頭這次又“大發慈悲”的將他們的夥食再提升了一些,駕馭牛車的囚犯一頓隻得一個大餅和一碗米粥,而靠人力的囚犯們會得到三個大餅一碗米粥,這樣的待遇自然很快的止住了囚犯們的抱怨聲,不過一些揮汗如雨拉著板車的囚犯還是有些眼紅。
人心自然很難滿足,拿著手裏看著鍋裏這是常態,亦是人性。
獄頭對於這種事情已是見慣不怪,當然現在他就算有什麽不滿也要忍著,因為郡守已經私下跟他說過,隻要這次完成任務,他將升官發財,榮升“賊曹”一職,賊曹行緝拿,管郡中治安之事,與他這個獄頭的職位來比較的話,官職可謂連升三級,所以在這個前提下,獄頭就算心中有多麽不滿也要忍住。
完成這次郡守交待的任務,乃是重中之重,豈能為這些低賤的囚犯耽誤了前程?
顯然獄頭不是白癡,自然不會傻的分不清輕重。
屈通塊頭大,一米九出頭的身形高人一等,雙臂用力的拉扯著身上的麻繩,人力的板車自然需要有力氣的人在前頭引路,馮喜矮小,也不願做這累人的事情,步淵年老歲數大,自然吃不了這苦,劉真雖人高馬大一米八出頭,但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自然也不合適在前麵拉車牽引,最後這前麵拉車的活計自然落在屈通的肩上,對於這事他也顯的無所謂一笑帶過,若換成別人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自然要抱怨一陣,由於押運石頭,囚犯們的手鏈腳鏈已經取下,這讓他們輕鬆了不少,同時身手變的更加靈活。
看著前麵如同蠻牛拉車一般的屈通,在身旁側麵幫忙推車的馮喜不僅感慨一聲道:“能者多勞,這體力活隻能讓屈通來做,不說別人,這事若我來做鐵定是不行的。”
幾人相視一笑,路上寂寞,聊些閑事打發時間也是好的,現在獄卒們沒有以前凶狠,發現這些亦也不做理會。
馮喜又拿手指著屈通對旁邊的兩人感慨道:“昔日聽他說以一敵數百還有些不信,今日才信他沒有說大話,你瞧他那胳膊都快比的上我的大腿了,平日沒注意看,今日仔細一看卻顯的格外壯實。”
“嘿嘿。”屈通傻笑一聲,甕聲道:“某從小什麽事情都做,時間一長就會長力氣,你若是想像我這般,平日多做事,多鍛煉便可了。”
“不不不。”馮喜單手扶板車邊緣,擺手道:“我哪能和你比,這是天生的,做再多的事情也沒有用。”
這小子懶散,自然不想天天辛苦的幹些體力活,對於屈通的建議他連忙搖頭否定掉。
四人雖說合力推車,但出力最多的還是前麵拉車的屈通,後麵三人不過是順手推送罷了。
他們心中都明白,若非有屈通這般力大如牛的人在,他們拉著這輛板車肯定要費上不少工夫。
當然也不是每一個小團隊都有像屈通這樣的壯漢在,一些年老的隻能拉著板車吃力的行走,若真的拉扯不動,“好心”的獄卒也會減輕車上的石頭讓他們輕鬆些,這樣的做法又得到一眾囚犯的好感,一些老實的囚犯自然會出聲大讚一番以表心意,對於這些事情一路過來多有發生。
有心人自然會留意這些獄卒lìng lèi的做法,他們可清楚的很,這些虎狼一般的獄卒不可能有這麽好心,自然有所圖謀,但他們都是囚犯,可謂身無分文一無所有,有什麽好圖謀的,這便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雖說是階下囚,但這幾日的夥食和待遇方麵提升了很多,這讓囚犯們心情略感愉快,並未像以前那般整天死氣沉沉的樣子,在牢房裏呆久了自然也想出去看看,此次押運石頭去飛雁關需要兩日光景對於他們來說剛好可以出去透透氣,一路所過倒無以前那般低沉緊張,一些囚犯還不時的觀看四周路邊的風景。
從清晨出發,到傍晚天黑之前,一行人莫約行了百餘裏路程,等一眾囚犯停下準備埋鍋造飯的時候,大多人心裏鬆了口起,一些夥夫拿出自帶的家夥開始在那裏燒飯做菜。
獄頭讓人尋了一塊還算寬敞的空地,吩咐一眾人安排晚食,又讓一些士卒中的好手去林間獵些小獸過來解解饞,等一眾事情安排下來後,天色漸暗下來,臨時搭建的帳篷前燃氣了篝火,巨大的火焰衝天而起,一眾領了晚食的囚犯跪坐在篝火旁一邊吃著吃著大餅和米粥,一邊靠在篝火旁取暖,十月天夜晚已經寒氣逼人,這些囚犯雖然待遇有所提升,但身上的衣服還是很單薄,他們自然也沒有資格住那些帳篷,隻能靠在篝火旁取暖度過一夜。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
一些囚犯早早起身領了早食吃過後,開始拉著自己的板車上路。
昨晚一夜好睡,雖是在野外過夜,然而夜間卻是平靜,隻因在空地四周夜間巡邏的士卒多達百人,一是防止夜間囚犯鬧事,二是防止有野獸襲擊,
好在一夜無事讓囚犯們養好精神再此蹋上了行途,一晚過去,筋疲力盡的囚犯們又變的生龍活虎,他們呼朋喚友組成一個小團隊拉著板車開始前行,獄頭早早的起身,他站在路旁看著隊伍緩緩前行,不覺中點點頭,這兩日相信會平靜的過去,不出意外的話今晚就可以住在關內,野外蛇蟲鼠蟻眾多自然比不上睡在城裏舒服,且早一日到達也好早點開工做事,他現在心裏可是一直想早早完成這次任務拿到這賊曹一職。
事情按心中所想的進行,心情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等隊伍全部上路後,他便拔轉馬頭行在隊伍的前麵。
飛雁關西通大草原南通西平,乃是涼州防止異族的重要屏障,整座雄關卡在兩座大山中間,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其曆史長遠已有千年之久,前朝“燕國”之時已經存在,後經過十國紛爭,齊國一統天下,又經齊治天下八百餘年,這雄關依然存在,甚至更加的雄偉,每年都經過鮮血的洗禮,不知有多少屍體埋骨與關前,為了保護涼州的太平,齊國君王不得不派大量的人力物力將他它修補加固以拒草原異族。
看著遠處的雄關,獄頭一顆心終於放下,他手持馬鞭在隊伍前大聲道:“再加把勁,今夜便可在關內休息。”
不用獄頭說,一行人也已經早早的看到前方黑點一般的雄關,經過兩天的長途跋涉,他們的目的地終於到了,這讓不少囚犯心裏鬆了一口氣,此次一路走過來雖說沒有遭受到獄卒的鞭打,但拉著一車的石頭趕路亦覺疲憊,如今到了雄關,臉上多少閃過一絲喜色,步伐亦變的輕快了不少。
來到關前,見早早有人在關前等待,獄頭看清人後不敢怠慢,連忙下馬小跑過去,跪下行禮道:“下官見過將軍。”
“不必多禮,起來說話。”耿仲身穿鎧甲,帶領關內一眾武將出關迎接,雖然他位高職重,然而早早得到父親的書信,自然不敢怠慢,如今見人已到,連忙欣喜道:“日前已接到家父的書信,這一路行來,獄頭卻是辛苦了,來,進關休息略做休息,本將軍已經備下酒席。”
獄頭聞聽,麵上如同一朵盛開的菊花一般,臉上爬滿了笑臉,連忙點頭謙虛道:“勞將軍親迎,下官已經惶恐,如何敢讓將軍破費。”
耿仲大手一揮,笑道:“此小事,先入關吧。”
“將軍先請。”獄頭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連忙點頭請引,他又拉過一名獄卒小心的吩咐後,才跟隨耿仲身後入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