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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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點點,皎月迷人。
飛雁關外,離關隘莫約十餘裏的草原上布滿了牛皮帳篷,四周散落的帳篷呈圓形,中間一座巨大的帳篷如鶴立雞群格外的顯眼。
點點散散的帳篷如同一個巨大星盤守護著中間巨大的王帳 。
阿古達王如同鄰家老翁一般很是隨意的坐在王帳前的草坪上,他的身旁陪坐著古月。
兩名古稀的老友坐在草坪上,吹著冷風,看著四周風景聊些往事。
夜晚寒氣重,草坪上鋪定著一張名貴的毛毯,毛毯上擺了一些瓜果美酒,他們一邊欣賞景色,一邊舉杯對飲,偶爾發聲感慨說些隻有兩人才知道的往事。
那一日古月回帳略做休息,古莉斯獻計分兵夾擊齊國,古月得計,心中欣喜不已,不做停留的往王帳趕去,等見到阿古達王時他便全盤托出。
阿古達王本來對自己的計策沒有信心,加上古月也是不同意,這樣一來他便心生顧慮,又因精山廣大無邊其中凶惡無人得知,非逼不得已的時候他也不會讓族中勇士冒險進去精山,古月獻計,他聽後略做思索便拍手叫好。
阿古達王年老,膝下無子,隻有一名視若珍寶的孫兒熊魁,熊魁長的魁梧高大,身高兩米二,腰大十圍,一雙臂膀有千斤之力,武勇絕倫,號族中第一勇士,族人敬畏稱為世子熊。
世子熊在草原稱第一勇士,勇武自然無人能比,加上從小又嬌生慣養,使他養成孤傲自得的性格,以為天下雖大已無自己敵手,加上草原又是他爺爺的地盤,他便更加的橫行無忌目空一切不將族人放在眼裏,若遇不聽話的便是一頓毒打,做法可謂野蠻血腥,族民懼他顯赫的家世隻能自認倒黴暗自忍氣吞聲,在這種環境下自然更加助長世子熊囂張的氣焰,阿古達王雖多次對他說要對族民和善,然而他左耳進右耳出渾然不當一回事。
從小在草原長大自然也想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當聽爺爺說要讓自己去胡族,他心中自然高興不已滿口答應爺爺的叮囑,隻是出發那日早已經忘得一幹二淨,滿腦子想要找胡族勇士比鬥,這樣的性格便埋下了禍根,使阿古達族血脈無法得到延續。
阿古達王年老已到遲暮年,他有心亡命一搏,想要一舉攻破飛雁關,所以此次可謂舉族進攻,集各部勇士三十萬進攻齊國關隘,又得古月計策,他將大軍一分為二,自領主力二十萬,詐稱五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往飛雁關開拔,另外分兵十萬讓世子熊帶領,打算連同胡族進攻敦煌,隻要敦煌一破,大軍可以長驅直入,直接攻打側翼武威,若是事態進展順利,兩邊夾擊的計策便會成功,到那時在絕對的兵力之下,就算飛雁關再雄偉也是枉然。
可惜的是,這些都是阿古達王一廂情願的想法,世子熊領jun1 zhǎng途跋涉經過十餘日到達胡族,不出幾日便傳出身死的消息,連帶十萬大軍去其七八,逃回的不過二三,這更加使胡族進一步強大,卻是為他人做嫁衣。
胡族雖是異族的旁支,但他們分離後已經有數百年之久沒有聯係,雖然偶爾有族人走訪親戚的相互來往,但族中高級機密的事情自然無法知道,赫連繼位使用雷霆手段在大帳中逼迫一眾首領交出兵權,在這種情況下,一眾年老如狐的首領自然隻能低頭乖乖的交出兵權,若是反抗,便如巴圖那般落得人死族滅的下場。
赫連得書信,心中本來有依附阿古達王再從中混水摸魚的想法,但等他看到世子熊帶領十萬鐵騎到達他的族中時,他的想法改變了。
一名雄才偉略的梟雄自然見不得別人兵強馬壯,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地盤裏,這種場景看多了總會給人帶來一種不適。
等夜深人靜的時候,赫連輾轉難眠,他心中一直惦記著世子熊帶領的那些雄壯的異族勇士,一連數日心神不定神遊天外,雖年不過二十五,但常常獨自一人長籲短歎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他這模樣被已經成為他親信的烏孫看到,烏孫沒什麽大本事,但為人還算粗中有細,便問赫連道:“自從世子熊來後,小人見族長常常一人獨自愁眉不展,似有心事,不知可否告知。”
赫連知道他已經對自己心悅誠服可謂親信之人,他便將心中所想告知。
烏孫雖長的粗豪如同一莽夫,然而有急智,等他聽完赫連所說後,大笑數聲,道:“小人不才,此事卻容易。”
赫連聽後,先是一愣,再後大喜,忙問:“你有辦法?”
烏孫不答反問,道:“族長可記得昔日設宴之事。”
赫連聰慧,有雄才,眼睛一轉便知他的意思,不過還是有些擔心道:“常聞世子熊勇武絕倫,非常人能敵,我族中可有勇士與之相比?”
烏孫上下打量幾眼赫連,覺得族長這話問的很是奇怪,心說自己難道跟錯人了,這樣胸無心計的人怎麽能夠帶給自己財富和地位呢,不過這話隻能心裏想想,自然不能說出口,他耐著性子答道:“世子熊雖勇,然不過一人,小人常聞其人自負武勇不把旁人放在眼裏,族長可讓族中勇士埋伏與大帳,又以設宴款待為由引他入帳,到時我為刀俎其為魚肉,還不任由我等宰割。”
“好計。”赫連大喜,心說這麽簡單的辦法自己怎麽沒想到,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數日的禿廢已經一掃而空,雖感覺與自己那日款待族中首領的計策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明顯烏孫所獻計策更加狠毒一些,可謂有進無出,他當下欣喜道:“若世子熊死,其部下必亂,到時就算不能全部吞並,得半數也滿足了。”
“恭喜族長,若得其兵,此次攻打齊國自然萬無一失。”
烏孫見他高興,連忙在一旁道喜。
“此事若成,你要何賞賜本族長全部答應你。”赫連得計,心中高興萬分,自然不會吝嗇賞賜。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烏孫自從見識了赫連的手段後,如今也算一心一意的為他辦事,隻要胡族壯大,他的好處自然多多,如今些許賞賜自然不會放在眼裏,所謂放長線釣大魚,這時顯然還不是邀功的時候,忙裝做一副大義凜然忠心耿耿的模樣,行禮表忠道:“為族長分憂乃是分內之事,小人不求封賞,隻求在族長身邊效力便可。”
赫連不知他說的真假,但這話中聽,心中滿意,點點頭,笑的很是邪魅,說道:“齊國女子水靈,若拿下敦煌,到時齊國美人任由你挑選。”
“嘿嘿。”沒有男人不喜歡美人的,烏孫怪笑兩聲,又行禮拜謝道:“小人先謝過族長。”
計策定下,赫連心中有些迫不及待,當夜便讓烏孫去族中挑選三百魁梧雄壯的勇士埋伏大帳好便宜行事。
這邊又派一名能說會道的手下去請世子熊赴宴。
使者來到異族大帳後,禮數周到幾盡卑微,將世子熊吹的天花亂墜,又誇讚他勇武無雙,草原無人是其敵手,胡族族長年少更是仰慕他已久,想要借宴會一睹草原第一勇士的真容,這番誇讚下來,世子熊心中飄飄然起來,感覺身體似乎又輕了不少,心說自己無敵與草原既然連胡族這邊的人也知道,既然人家設宴款待自己,自然沒有理會拒絕不去,加上他自傲的性格,也不會想到這時赫連有害他之心。
當下便滿口答應讓親衛送使者出大帳。
世子熊洗刷一番,換了一聲華服準備去赴宴,身旁卻隻跟隨兩名仆從,可謂藝高膽大。
等使者走後。
世子熊身邊的一名親衛,對他道:“此地乃是胡族之所,大王有叮囑,世子熊出行應當有親衛跟隨,如今赴宴隻帶兩名仆從怕有不妥。”
世子熊孤傲,不將常人放在眼裏,加上他自己勇武過人,聽親衛的話後,輕藐道:“不過是尋常宴會而已,若是勞師動眾的怕會被人笑話,胡族中可有人能傷的了我?”
親衛無言以對,但想了想又道:“一人或不可行,十人,百人或可行。”
“哈哈。”世子熊聽後一陣大笑,道:“胡族口不過五十萬,兵不滿五萬,我族比之十倍人口,五倍兵力,其等有膽子傷我性命?”
親衛本想再勸,卻見世子熊不耐煩的擺擺手便不再理他,直接出了大帳,往赫連大帳行去。
保護主子乃是職責所在,就算身死也是死得其所,親衛雖沒有勸動世子熊,但心中不放心便尋來幾名相熟之人一陣商議過後便去領部眾千餘人跟在世子熊後麵,若是有風吹草動也好策應。
赫連請來幾名族中首領坐陪,為了出其不意,這些首領皆不知赫連要在大帳殺世子熊,隻有烏孫一人得知詳細。
事情安排妥當,大帳四周已經安排百餘名族內勇士見機行事,如今隻等世子熊入甕。
這時,一名親衛掀開帳幔闖進來,跪下道:“世子熊到。”
“知道了,下去吧。”赫連聞聽後一雙手輕微的抖動了一下,心中緊張知情在所難免,一邊是懸崖,一邊是金山,一步錯便是步步錯,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親衛退出後,世子熊高大的身形步入大帳。
一股狂野之氣撲麵而來,世子熊不修邊幅,滿頭黑絲披與腦後,長的虎背熊腰很是高壯,尋常人見了自然會敬畏,赫連雖有心殺他,但見了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讚一句真勇士也。
“世子熊能來,實乃幸事,請入座。”赫連連熱情招呼他入座。
世子熊點頭,隨意的在旁邊找一處座位便盤膝坐下,一雙虎目肆意掃視大帳中的眾人,可謂無禮。
赫連也不怪他無禮,心道將死之人何須計較這麽多,便讓下人將早已準備好的酒肉端上來,又讓為數不多的歌姬來場中獻舞以助酒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世子熊雖無禮在前,但胡族各部首領懼他勇武,加上又是草原王的嫡孫,心中雖有微詞,但嘴上還算客氣,連連舉杯勸酒。
一眾胡族首領討好的嘴臉落在世子熊眼中自然惹的他一陣輕視。
這時,赫連見宴會氣氛濃烈,覺得時機差不多,出言試探道:“常聞世子熊勇武絕倫號稱草原第一勇士,又聞阿古達王乃是少見的雄主,草原之民生活富足,人口眾多,族內帶甲之士數以數十萬記,不知真假。”
“哈哈。”世子熊聞聽長笑起身,他將身前美酒一飲而盡,拿眼掃視大帳中的眾人後誇大其詞道:“我族子民數以千萬記,族內勇士多大五十餘萬,自然不是小小胡族能夠相比的。”
赫連聽他的言語有輕視之意,心中微怒,他眉毛輕挑便想行事。
不想,這時有名首領喝多,聞聽心中惱怒便甩杯起身,怒喝道:“我族雖小,然亦不缺勇士,世子熊這般言語怕有不妥。”
“哪裏不妥。”世子熊冷笑道。
未等那名首領再言,大帳四周已經闖進持刀勇士,帳內一眾首領一愣,以為赫連又行巴圖之事,皆是膽寒不已。
赫連見後,心中一歎,摔杯正是暗號,那首領將杯子甩出去落地之聲剛好被呆在帳外的親衛聽到,以為xìn hào已出,便一股腦的衝進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赫連不再猶豫,站起喝道:“世子熊無禮在前,藐視我胡族在後,其罪當誅,殺。。”
理由雖粗鄙,但帳中一眾首領心裏鬆了一口氣,皆是轉頭目光不善的盯著世子熊。
胡族持刀勇士得到命令,合圍而上。
殺氣淩然,一名自負勇武的胡族勇士率先發難,大喝一聲持刀直本世子熊而去。
世子熊大怒,此時方明白宴無好宴,居然暗藏殺機,然而他勇武無雙自然無所畏懼,一腳踹反案幾,拔出腰間佩刀,一雙虎目瞪的老大,怒喝一聲:“來的好。”
兩刀相擊,火光四濺,不想那胡族勇士手中鋼刀一聲脆響斷成兩節,未等他反映,世子熊已欺身而上刀光閃過,一顆鬥大的人頭已經與身體分離。
鮮血飛射,胡族勇士的無頭屍體轟然倒下。
赫連見世子熊一刀之威居然厲害如斯,心中吃驚,這些族中勇士不說千裏挑一,但也是勇武之輩,居然在他麵前不到一合便被斬殺當場,如今臉皮撕破事情已無轉機,他便大喝懸賞道:“得世子熊首級者賞百金,美人十名,牛羊千頭。”
這樣的賞賜前空絕後,一眾胡族勇士各個眼紅如同鬥牛,紛紛鼓起勇氣圍殺而去。
雙拳難敵四手,世子熊雖勇,然時間一久,新力未生,便感到有些力竭,此時已經殺的須發皆張滿身鮮血,一雙虎目圓睜,怒而咆哮道:“我若身死,它日胡族必有滅頂之災。”
言罷,將砍鈍的佩刀丟棄,一手抓一人當做wǔ qì來往掃砸,最終力竭而亡被割去首級。
赫連見他已死,心中鬆了一口氣,又拿眼看大帳中一群呆若木雞的首領,冷笑一聲道:“世子熊已死,我族必興,今晚各位首領辛苦一下,領各部人馬奇襲世子熊大營,跪著聲,站著死,頑抗者格殺勿論。”
各部首領雖懼怕阿古達王報複,但事已至此他們也無別的選擇,當下便出大帳回去集合兵馬殺向世子熊大營。
夜,淒涼。
那名親衛得知世子熊身死便領千餘人馬死命衝殺,然而人少不能成事,最終不敵敗退而去,本想歸營集合人馬再戰,卻不想赫連不給他時間集合人馬,已經傾巢而出緊跟其後殺向世子熊大營,慌亂中親衛靈機一動,心想四周各住全部是胡族人馬想必他們大營空虛,便領草草集合的萬餘人馬殺向胡族大營,事情果如他想的那般,赫連大營空虛被他成功破營,然而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尋到世子熊屍首後便放火燒大營往飛雁關方向而去,道路中又遇其它各部散騎,最終收編兩萬餘人。
世子熊一死,可謂群龍無首,加上又是夜晚,反映慢點的隻能跪地求饒,一些反映快的或是抵抗身死,或是各自逃命而去。
來時十萬大軍,去時不過二三萬,戰場廝殺死傷難免,赫連最後得兵馬六萬餘眾,驅除些殘弱,加上自家人馬,最終集合十餘萬大軍號稱二十萬往敦煌而去。
若破敦煌必經安口縣,胡族和齊國向來交好,安口縣令自然無法事先知道胡族已經反齊,在出其不意之下未做多少反抗便被攻破城牆。
胡族雖是異族旁支,然而已經分離數百年,加上久居涼州邊境與安口百姓也多有往來,雖破城卻未發生多少搶奪事件,隻是新降的異族與他們不同,掠奪齊國是他們做夢都想做的事情,如今城破自然需要大肆掠奪一番,計算是赫連斬殺數名異族也無濟於事,為了防止兵變,赫連隻能無奈的睜隻眼閉隻眼任由他們搶奪,這使的安口縣中數萬百姓遭殃,尤其是那些豪族大戶人家,還未等他們反映夠來組織起家兵抵抗的時候,便見一群如虎似狼的異族衝進家園大肆搶奪,若是反抗便會刀劍相向落個家破人亡的境地。
甚至一些大族家後院的一名女眷同時招待十餘們虎視眈眈的異族,最終隻能含恨在床榻之間。
不過百密一疏,胡族與齊國交好,自然有胡人對他們的行為所不恥,當夜便有數名胡人騎快馬往敦煌報信而去。
等赫連知道後已經為時已晚,隻能加快攻城略地的腳步使的敦煌減少準備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