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乃是極西之地，土地貧瘠，物資有限，且又年年大戰，乃是齊國人口最少的一個州，涼州分五郡，分別是安中，西平，敦煌，武威，金城。

    敦煌郡靠西部邊陲與胡族接壤，千百年來齊國與胡族相安無事，算的上世代交好，治下子民雜居者眾多。

    安口乃是小縣，戶不足萬，口不足五萬，加上縣內齊胡子民雜居，治安方麵很是薄弱。

    赫連吞並世子熊的大軍，剔除一些不可靠的因素後，集合大軍十萬開始進攻敦煌。

    若攻敦煌，安口乃是門戶，必經之路。

    赫連謀劃多年，在他叔父在世時就想著反齊攻打敦煌，然後以敦煌為跳板一統涼州，到時得一州之地，再扼守要道行王霸之業。

    安口縣乃是必經之路，自然在他的籌劃當中。

    齊胡子民既然雜居，這辦起事來自然順理成章很是方便。

    他以烏孫為前部，隻派兩千人便輕鬆的拿下了安口縣。

    烏孫領命，派勇士百人分批進城，夜晚時突然難，內外夾攻，安口反手而破，毫不費力。

    事突然，守門士卒雖有抵抗，然而於事無補，多添亡魂罷了，更多的守門士卒跪地求饒，得以活命。

    隻是百密一疏，惡戰中，一名士卒見機不妙奪路而走，當夜便尋來快馬往敦煌飛馳而去。

    烏孫得部下回報，雖有心追趕，然而為時已晚，隻能作罷。

    旭日東升，天空微白。

    敦煌，賈府。

    如今十一月，冬季即將來臨。

    早晨的光線柔順舒適使人陶醉。

    賈府庭院裏的葡萄架下，坐著一老一少。

    地上鋪墊著一張羊毛毯子，因敦煌接壤胡族居所，這羊毛毯乃胡族所出，深的齊國子民喜愛，賈府算的上郡內的富裕人家，有名貴的羊毛毯子鋪墊也不足為奇。

    躺靠在柔順的羊毛毯子上，賈沐微眯著雙眼，半開半合。

    他的身前乃是一名4-5歲的孩童，此時正手拿竹簡在那裏朗讀，這般大的孩童正是啟蒙的最佳年齡，賈沐乃是敦煌“名士”，對於教導自家孩子自然很是上心，望子成龍人人有之，賈沐亦是不例外。

    此時孩童正朗讀道：“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孩童不懂，便問他父親道：“父親，蘩是什麽啊？采之何用？”

    賈沐閉目答道：“白蒿也，其嫩葉可食。”

    聽到是吃的，孩童眼睛頓時一亮：“那我怎麽沒吃過？”

    賈沐不及多想，道：“非精美之物，我等人家，自當不用食！”

    孩童麵上一垮，幼稚的臉龐寫滿了可惜，不過父親對他向來嚴格，他不敢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隻得轉問其它道：“那為什麽和公子回家去，這采蘩的女孩要傷悲？公子家富足，自然不缺美食，又可讓她衣食無憂，她應該高興才是啊”

    這世界人分貴賤，“公子”的意思代表豪門大族的公子哥所用稱呼，孩童雖年幼，卻早早知道這意思。

    賈沐一呆，麵顯苦笑，任他再博覽多識，也不可能對一個四五歲的孩童講解清楚為何女子會害怕被富貴公子帶回家去而傷悲。

    好在這時，外麵跑進一家奴為他解了圍，家奴跑近後忙行禮道：“老爺，郡守大人有請。”

    “可知何事？”

    “不知，那傳信之人未說明，隻道大人有急事。”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等下人退去後，賈沐摸了摸孩童的腦袋瓜，道：“父親有公務在身，書上若有不懂，可去請教你大兄。”

    孩童乖巧，點頭應道：“知道了，父親一路小心，可要早歸。”

    賈沐起身，去喚來家奴，準備馬車後，往郡府行去。

    敦煌雖說人口少，土地貧瘠，但郡守陳應為人正直，與民親善，鄉野之間多有稱頌，名望在郡中無人能及，百姓的日子雖然苦了一些，但勉強還能糊口。

    這一日，清晨時，年老的郡守本來躲在床榻上睡著回籠覺，隻是可惜，外麵守衛的聲音將他吵醒。

    “禍事了，禍事了，大人，快快起來。”

    一名守衛也不管其它，直接破們而入，滿臉大汗的叫道。

    “何事驚慌？”

    迷糊中，陳應轉醒過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守衛，心有不快的說道：“如此莽撞成何體統，有事慢慢說。”

    守衛喘著粗氣，道：“胡族反叛，安口縣城已破，胡族大軍不日便到敦煌。”

    陳應起身坐在床榻上，本來想要穿衣服，聞言一愣，忘記了手上的動作，吃聲問道：“你，你，說什麽？”

    守衛忙點頭，道：“千真萬確，那報信之人乃是安口縣守門士卒。”

    帶著一絲僥幸，陳應問道：“多少人馬，領頭是何人？如今在何處？”

    守衛口齒還算清楚，摸了一把臉上大汗，道：“聽那報信的人說，領頭乃是赫連，兵馬具體多少他亦是不知，隻道黑壓壓一片怕有數萬之多。”

    “那報信之人如今在何處？”陳應拉了一下衣服，隨意的套在身上，忙起身追問。

    守衛忙道：“那人通報後便走了，亦不知去向。”

    “傳賈先生。”陳應不敢怠慢，雖年老腿腳卻利索，跳下床榻，穿好衣服忙往外麵行去。

    守衛起身點頭，轉身飛奔而去。

    郡守大廳。

    陳應在廳中來回走動，心有不安，旁邊坐在一青年，年約二十，身高八尺，長的目若朗星，麵如冠玉一表人才，見他在眼前晃來晃去，惹他頭暈，出聲道：“事情還未明朗，說不定沒有這麽糟糕，父親何必這般急切，且坐下等待，先生若到，自然有解決之法。”

    陳應聞聽，心中略微鎮定，便坐下，心中又有些不安問道：“先生常誇你有“百裏之才”，你倒說說，此事是真是假，可信否，若是真的，那胡族為何要反叛。”

    陳元低頭細思，抬頭時見父親一臉期待的樣子，無奈中，隻得道：“胡族歸順多年，突然起事反叛，這事確實蹊蹺，想來是有人不甘現狀，想要為族民謀取更多的財富，聽說最近異族攻打飛雁關，或許這事與那異族有關聯也不一定。”

    陳應為官多年，自然有些謀略，聽他兒子這般說，心中一思，覺得有理，不僅有考校的心思，問道：“胡族來攻，為父處境艱難，我兒可有什麽好辦法助為父度過難關。”

    陳元雖稱有“百裏之才”，但出謀劃策非他多長，聞聽後，低頭鎖眉，一時卻想不出好辦法。

    陳應見了心中一歎，知道他兒子對政事再行，這出謀劃策還是賈沐更老道一些，便不再勉強他，坐等賈沐到來。

    兩父子盼星盼月終於等到了賈沐。

    賈沐進入大廳後，對陳應拱手行禮道：“大人召見不知有何要事。”

    “你來了，快坐快坐。”陳應上前一步熱情招呼，等他坐定後，道：“適才有守衛來報，言胡族反叛，如今已經攻下安口縣。”

    “什麽？”賈沐被嚇了跳，失去往日的鎮定，他懷著一絲僥幸，問道：“何人所說，可信否？”

    陳應點頭，道：“本官覺得十有八九是真的，若不然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拿這事當玩笑。”

    “糟了。”賈沐也不坐了，站起來，來回走動，又道：“如此的話，涼州危矣。”

    旁邊的陳元忍不住問道：“先生此話何意？”

    賈沐站定，也不藏掖，忙道：“最近聽聞異族叩關，這邊胡族又反叛，兩件事怕有關聯，如今安口已下，大軍不日便會兵臨城下，敦煌雖是郡治所，然而多年無戰事，武備極缺，且郡內士卒缺乏訓練，怕是孤城難守啊。”

    陳元道：“何不派人去武威請援軍。”

    賈沐看了他一眼，知道此子懂政事而不懂軍事，道：“胡族有備而來，自然會多派遊騎射殺信使有備無患。”

    陳元又道：“何不通告郡百姓逃生，以免受兵禍。”

    “不妥。”旁邊陳應反對道：“胡族皆騎兵，百姓若逃，被追上豈非任由宰割。”

    陳元攤手，道：“左右不行，如何是好。”

    賈沐細思一陣後，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郡內大族多養私兵部曲，何不讓他們出力幫忙守城。”

    “可也。”陳應點頭，他也是惜命之人，若是丟了郡城，朝廷問罪下來，他也跑不了，隻能硬著頭皮獨守孤城，他想了一陣後又道：“涼地民風彪悍，可張貼告示懸賞重金，若有人敢去請援兵就賞百金。”

    百金。

    旁邊陳元一臉驚訝，百金算是重賞了，尋常人家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麽多錢。

    賈沐點頭，心道薑還是老的辣，逼急了，什麽辦法都能想的出來，他忙應道：“大人高見，此事可行，如此的話，下官便去通知郡內各大家族出力共守郡城。”

    “勞煩先生了。”事情定下，陳應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不好了，不好了。”

    外麵闖進一名守衛，上氣不接下氣，喘息一陣後道：“大人，胡族來攻城了。”

    “什麽？”

    幾人一驚，側耳一聽，果然隱約聽到戰鼓的聲音，陳應一個站立不穩，麵上一苦，道：“何其快也。”

    城外戰鼓震天，等陳應一眾人來到關牆上時，外麵已經擺開陣形在那裏叫囂。

    領頭之人赫然是烏孫，他為前部，比大軍早一日到達敦煌。此時見有人站在城牆上對他們指指點點，驅動坐下戰馬來到城門前，叫囂道：“天兵將至，識相的早早打開城門，若是不然到時血流成河雞犬不留。”

    “血流成河，雞犬不留。”

    身後部眾轟然響應，顯然有示威的成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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