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胡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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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煌城外。

    烏孫帶領胡族勇士在城外一字排開炫耀武力。

    此次他為前部先鋒,身邊隻有兩千餘騎,但他藝高膽大,又知敦煌多年沒有戰事,想必士卒不多,他便讓親衛各領五百餘人四個城門合圍起來,可謂水泄不通連一隻蒼蠅也逃不出去。

    赫連吞並世子熊的軍隊,這使的胡族的裝備得到提升,此次烏孫所帶的人馬,可謂人馬皆披甲,裝備前所未有的精良,這使的他心中多了幾分把握,所以此次分兵合圍亦是無所畏懼。

    城牆上,陳應帶領一眾郡中文武在城牆上觀看,當他現對麵人數不多的時候,帶著一絲僥幸,對旁邊的賈沐道:“胡族似乎來的匆忙,不過數百人,若是開城門出去一戰或有勝算,先生以為如何?”

    賈沐看了看城下全副武裝的胡族,搖了搖頭道:“不知胡族何處得來的裝備居然如此精良,郡中無戰事多年,士卒缺少訓練,又大多是沒有經過鮮血洗禮的新兵,若是出城一戰怕是有去無回,且數量上我們亦無優勢。”

    陳應心裏一歎,賈沐說的不錯,不知是五年,還是十年,連自己都快忘記上次打仗是什麽時候了,多年未戰,相信武庫內的兵器都快生鏽了,為了減少開支,郡中武力守備也不過四百餘人,往日無戰事除了守城外,就做些緝拿盜匪的事情,若真的派他們出戰,如賈沐所說,怕是有去無回。

    旁邊的陳元接著說道:“就算出戰,誰帶領士卒出戰?郡內又無大將帶領如何能成事,都尉一職已經空缺多年,所謂無頭不能行,若是讓不懂軍事的人帶領出去打仗,想必後果不堪設想,孩兒以為還是先靜觀其變,再想想辦法。”

    幾人無奈,現在可謂進退兩難,想出去吧,顯然是不可能,外麵的胡族可是虎視眈眈的盯著呢,不出去吧,困守孤城時間一長怕是想出去也就難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算是讓他們傷透了腦筋。

    這時,一名滿頭大汗的士卒“蹬蹬蹬”的跑上城牆,喘氣好一會才道:“大人不好了,各個城門外皆有胡族把持,我等已經被包圍了。”

    “知道了,下去吧,好生守護城門不得出戰。”陳應揮揮手,心頭傳來一陣無力感,胡族的動作太快了,快的連一點機會也不給他,如今隻能守住城池再做打算。

    如此的話,滿打滿算,派去防守各個城門的人數亦不足百人,不過隻要不出戰,相信依靠城牆,防守應當沒有問題,他亦知胡族不善攻城,心中多了一絲慶幸,對他來說,目前還算是安全的。

    此時,又見城牆外那名胡族將領騎著高頭大馬來回奔跑炫耀武力,心中存著一絲僥幸,雙眼一轉計上心頭,身體靠在女牆上探頭和聲道:“將軍,且聽老夫一言。”

    烏孫拉住馬韁,站定後,喝道:“你是何人。”

    陳應放低身姿,一張老臉掛起了笑容,回道:“不才,正是敦煌郡守。”

    烏孫聽他說是郡守,心中一樂,自己忙活半天就是為了等他,既然正主已到,他也不再多說廢話,直接道:“我為前部,大軍稍後便到,識相的話打開城門迎我入城,若是再寧頑不靈,等大軍到達,到那時便是屍骨無存的下場,快打開城門。”

    “打開城門。”

    身後一眾胡族勇士轟然響應,揮動手中兵器奮力呐喊。

    陳應砸吧砸吧嘴巴,想要再出聲談好的說上幾句,但又怕落了麵子,見對方說話強硬,心中不悅,麵色陰沉,心道,何時胡族變的這般囂張不可一世了,往年那些胡族族長見了自己還不跟孫子一般的點頭哈腰乖巧無比,再看看城外的胡族將領的嘴臉,那不可一世的樣子,似乎吃定自己了一般,想想就覺得憋屈,然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時隻能低頭認命,但人需有傲骨,自己身為朝廷官員,就算戰死也絕對不會投降的,不過自己老而無用,自己兒子還年輕,需給他謀條後路。

    想了想後,懷著就算落了麵子也要討條出路,本想開口再言,不想旁邊的陳元攔住他,出聲道:“父親,胡族既然反叛,多說無益,我等身為齊國子民豈能向胡人低頭,想想昔年,胡人不過是被我齊國奴役的種族罷了,如今敢陳兵城外,想必數百年前的教訓已經忘卻,人縱然有身死的一天,孩兒覺得寧願死也不能向他們低頭。”

    “說的好。”陳元麵色嚴肅,說的義正言辭,旁邊的賈沐拍手叫好,他雖是惜命之人,但此時聽他說的慷慨激昂,不僅點頭讚道:“昔日齊高祖起與微末,經曆大小戰役無數,似我等這般情況亦有之,然而齊高祖刻苦進取逆流勇進永不低頭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今日縱然生死亦不能開門讓胡族入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不過如此而已。”

    陳元麵上佩服,拱手行禮道:“先生高風亮節,實乃我等楷模,如先生所說,絕對不能讓胡人入城,就算身死亦是無悔。”

    “哎。”陳應一歎,道:“也罷,既然如此,多說無益,我們還是先回去再想想辦法吧。”

    賈沐點頭,道:“可派士卒去街道上廣貼告示,可言胡族打破城池必然屠城,如今兵臨城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還望城中百姓出力一同守城。”

    “本官知曉,如此就先回去吧。”陳應點點頭,一甩衣袖率先走下城牆。

    身後一眾郡內文武趕忙魚貫跟上。

    賈沐臨走時,看了城外一眼,心有所思,暗道:“風雨欲來風滿樓,坐守孤城,怕是難以自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某當早做打算才是啊,看來涼地要變天了。”

    城外,烏孫本以為被自己的架勢嚇到,見那郡守的模樣還以為他要開門迎自己入城,不想,見他在城牆上與旁人嘀咕一陣就下了城牆消失不見,心中大怒,對親衛道:“通知各部逼城下寨靜等大軍到來,我到要看看他們能堅守幾日。”

    “是。”

    親衛應了一聲,連忙吩咐下去安排各項事務。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

    敦煌郡大街小巷皆貼出了告示,一些年輕力壯的青年人懷著一股熱血紛紛去城門口報名入伍,昨日胡族圍城,郡內百姓已經盡知,他們呼朋喚友茶後飯點皆在討論這事,有人惋惜,自歎命苦,身不由己,有人大歎世道艱難生活不易,更多的人憤怒胡族白眼狼,依附齊國多年居然行大逆不道反叛之事,然而眾人都知道怨天尤人是沒用的,隻能拿起兵器反抗,不然下場隻有一個死,君不見告示上所說胡族破城之後要行屠城之事嗎。

    屠城,自古有之,可謂雞犬不留,賈沐提議陳應告示上要說胡族會屠城,這招,不可謂不毒,人心,都是自私的,一聽說要屠城,城中百姓豈能坐視不理?自然會奮起拚命為自己爭取一條活路,這便是人的天性,賈沐善讀心術,對人心可謂看的通透。

    涼地貧瘠,人口極少,敦煌雖是一郡的治所,戶不過兩萬,口不足十萬,如今胡族圍城,城內百姓皆知,又聽說要行屠城之事,一些青壯人士皆是呼朋喚友結伴前去報名,敦煌無戰事多年,如今突聞要打仗,自然惹的那些不甘寂寞的青年心癢難耐,所謂富貴馬上取,自然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陳元少有德才,文筆上佳,他親自坐鎮在城門口記錄報名入伍的百姓,他奮筆疾書記錄的飛快,雖然手臂有些酸痛,但心情不錯,麵有喜色,忍著酸痛飛快的記錄來報名的城內百姓。

    隻因清晨起,一直到現在,日快正中,這來報名的人數已近千人,相信到晚上時能有兩千餘人來報名,這樣的成效如何不讓他感到欣喜?他不相信,按這樣的事態展,隻需幾日便可聚集起上萬人。

    他心中堅信,隻要人多,加上依靠城牆,這守城必然固若金湯,到時在尋機派人去武威請援,想來城池可以得以保全,城內近十萬百姓便可活命,武威離敦煌極近,快馬一日便可到達,隻要能派人去報信,他自信,一定可以趕得上救援,心裏想著事情,手上不停,繼續記錄來報名的青壯百姓。

    城南有一間百年老字號的鐵鋪,名胡記,門前掛著各種鐵器,叮叮叮的敲打聲不時傳出,一名須半百的老者站在鋪前,他的身前是一名半身裸露的青年在拿著鐵錘敲打。

    老者乃是城中農夫,今日過來鐵鋪是為了打一把鐵鍬,他身前的青年是店家,此人姓胡名烈,身高九尺長的虎背熊腰很是雄壯,裸露的外的肌肉布滿汗水,一塊塊鼓起的肌肉如同鐵打一般的閃爍著光亮。

    胡烈麵色黝黑,濃眉大眼,樣子有些憨厚,他邊打邊對眼前的老者道:“李老爹你放心,隻要從我手裏打出來的鐵鍬包你滿意,而且價格公道絕對是城中最便宜的。”

    世道艱難生活不易,城中亦有多家鐵鋪,他家雖是老字號,但價格便宜東西耐用,加上他為人老實敦厚,所以往來找他打些小物件的人還是很多。

    “哈哈,自然。”李老爹麵帶笑意,道:“你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若是不耐用,我可不饒你。”

    “你放心,若是不耐用,下次幫你免費打一把,鐵料錢由我出。”胡烈摸了一把汗水,拿起鐵錘繼續敲打,抬頭時,看到外麵往來的人流很是擁擠,納悶道:“今日街道上為何行人這般之多,而又行色匆匆的樣子,李老爹你可知生了何事?”

    李老爹一臉古怪,上下打量他一眼,問道:“你不知?”

    “何事?”胡烈搔搔頭,納悶道。

    “可是昨日飲酒了?”李老爹靠近聞了聞,又道:“一聲酒氣,難怪不知道城內出了何事。”

    “嘿嘿,某就好這一口,昨日無事,便回房小飲幾杯,卻不知不勝酒力,居然一覺睡到天亮。”胡烈麵上熱,還好他長的黑,也不至於被看出來。

    李老爹嘿嘿一笑,拿手指了指他,道:“你小子在我麵前還裝什麽,誰不知道你是個大酒缸,還小飲幾杯,是不是一壇一壇的喝,說實話,我不會取笑你的。”

    “嘿嘿。”胡烈見他當麵揭穿,心中也不惱,轉移話題,問道:“李老爹可知城內生了何事?”

    “無他,胡族反叛,圍城爾。”李老爹麵帶輕鬆輕描淡寫道。

    “什麽。”胡烈大驚,手上的鐵錘都忘了敲打,忙問道:“胡族為何反叛。”

    “不知。”李老爹搖頭,道:“胡族狼子野心,本是蠻夷之輩,他們反叛不足為奇。”

    胡烈一呆,愣在當場,他也算的上半個胡人,敦煌郡齊胡子民雜居很是常見,兩家往來日久,男女嫁娶也算常事,他身為半個胡人突然聽到胡族反叛一時還有些接受不了,急問道:“是小部,還是舉族反叛。”

    “這個卻不清楚,隻知城外有兩千餘胡人圍城,聽說在等大軍。”李老爹上了歲數,又是道聽途說,事情的真偽他卻不是很清楚,隻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李老爹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有不忍,安慰道:“你胡家雖與胡族有些關聯,然而在敦煌已有百年之久,算的上是齊人,胡族反叛與你無多大關聯,城內守備不足,如今郡守府正在招募青壯守衛城牆,你青年力壯何不去報名入伍報效國家,好出一份力。”

    胡烈不答,心中糾結,拿起鐵錘繼續敲打,半響,手中鐵鍬成型,放在水裏冷卻,等打造好交給李老爹時,他想了想道:“李老爹所言不差,小子回去好好想想,再做打算。”

    “嗯,你小子力大如牛,若是從軍,日後說不準能當上將軍也不一定呢。”李老爹從身上摸出十枚銅錢遞過去,道:“來,收好了。”

    胡烈趕忙接過,道謝:“多謝,日後若有事可來尋我。”

    “知道了。”李老爹擺擺手,拿起鐵鍬便出了店鋪回家去了。

    胡烈等他走後,一屁股坐在長凳上,埋頭苦思。

    心中糾結萬分,忽的,心中想起了大舅,是了,舅舅也在胡族內生活,他是否也跟著反叛了?

    他想了想,見左右無事便想去城門口看看,心中這般想,便回房擦洗了下身子,關好店鋪,便往城門口行去,走在街道上,果然行人比往日多了很多,他年輕,左右相鄰自然有同齡之人,不時的擦肩而過與他打招呼。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