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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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空微亮。
冬季來臨,天氣寒冷,敦煌城內的百姓們都躲在被窩尚未起身,城外卻已經鼓聲大作擾人清夢。
胡族圍城,全城百姓皆知,但涼地民風彪悍,對於打仗無所畏懼,所以如往常一般照樣過活,隻是清早這鼓聲來的突然,自然惹的他們心驚。
郡守府,陳應早已起身,隻因最近幾日胡族圍城使的他心身疲憊,晚上睡覺時常常半夜驚醒,幾日下來,身形消瘦了很多,此時剛剛天亮便聞外麵傳來鼓聲,心驚中忙是出了房門,見左右護衛俱在,忙問道:“何處鼓聲?”
守夜的門衛一臉迷茫,他們通宵守夜可謂寸步不離,對於外麵所生的事情自然也是不知,不過郡守大人相問,不敢怠慢,思索一陣,猜想道:“或是賊曹大人讓人擊鼓在校場訓練士卒。”
陳應心想也對,如今胡族圍城,近日所招的兵丁還需訓練才能上戰場,本以為城中人口有限,召集的兵丁不會多,不想連日來多有青壯報名,所招兵丁既然有三千餘名,隻是缺少訓練,稱不得上真正的士卒,本來訓練郡內士卒是都尉的事情,可惜都尉一職空缺多年,他便讓賊曹司來代勞,賊曹,管緝拿囚犯和城中治安的事情,平日也經常帶領手下訓練,陳應手上沒有大將,隻能任用賊曹來充當武職。
這時,腳步聲響起。
一名滿頭大汗,麵帶驚恐之色的守門士卒匆匆而來,見到陳應,撲通一聲跪下,叫道:“報,大人,外麵胡族擊鼓聚兵似要攻城,城門外已經聚集起黑壓壓一片人頭望不到邊際,隻怕不下十餘萬大軍。”
“十萬大軍?”陳應一驚,忙問道:“何處來的這麽多人馬。”
守門士卒麵上一苦,道:“想來是胡族援兵至矣。”
這時,陳應忽的想起來前幾天那報信的人所說,胡族聚集數萬人馬來攻,本來他心中還有些僥幸,胡族人口不多,他以為連帶城外的不過2-3萬人馬,隻要有人出去求援,再加上城中招募的士卒,相信守城應當沒有問題,如今看來是自己異想天開,敦煌似乎危在旦夕。
不過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有些不信守門士卒所說的十萬大軍,對守門士卒道:“去召集城中文武,本大人先去城牆上看一看。”
“喏。”
守門士卒擦了擦頭角冷汗,批溜一聲跑了無影無蹤。
一聽說城外有十萬大軍,陳應的心髒忍不住劇烈的跳動了幾下,原本平靜的心情不僅淩亂了起來,使的他心跳如鼓久久難以平息,不過畢竟是為官多年,加上年老心性沉穩,在一瞬間的淩亂過後,心情慢慢的平息了下來。
他收拾了下心情讓人準備馬車往東門而去。
東門的城牆上早已站滿了守門士卒,見郡守來了,忙是讓開一條道路來。
看著四周熟悉的守門士卒,陳應從他們臉上看到了不同的表情,有驚歎,有惶恐,更多的人麵色白身形略顯顫抖。
眉頭一鎖,陳應走上城牆,靠在女牆上,脖子一伸,忽然身形被定住一般,一雙老眼睜的老大,麵顯驚恐之色。
“這,這,這。”
陳應一臉不可思議的伸手指著城外的大軍。
黑色的甲胃,堂亮的刀槍閃爍著冰寒的冷焰,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人頭和馬頭,似乎沒有邊際一般。
陳應身為郡守自然是見過世麵的人,此時方信城外果然聚集了不下十萬人馬,然而他又一想,胡族人口不多,城外這麽多人馬,難道是舉族來攻?
他又拿眼細看,隻見城外胡族大軍人馬皆披甲,可謂裝備齊備,如前幾天那數千兵馬一般全部是甲胃具全裝備精良,心中來不及細思,身後已經響起腳步聲。
“我等,見過郡守大人。”
一眾城中文武見陳應後,忙是拱手行禮。
陳應擺擺手,苦笑道:“諸位莫要多禮,請看外麵。”
“嘶。嘶~~!”
一眾文武拿燕一看,頓時麵色白抽氣之色不絕於耳,顯然這樣的場景平身僅見,一些膽小的已經赫赫抖。
旁邊的賈沐見後心想:“禍事矣,如今真是插翅難飛了。”
麵上恭敬,忙歉意的對陳應行禮道:“屬下顧慮不周,使的大人身陷險地,實乃屬下之過。”
陳應擺手,苦笑道:“本官手下文官居多,又無帶兵之人,若前幾天派人出城,不過是白白送了性命罷了,自然怪不得先生。”
賈沐聞聽心中稍安,忙道:“如今事急,不能在拖下去了,讓胡壯士突圍好早點讓援軍來解圍。”
陳應拿手一指城外,道:“就算沒有十萬,也有七八萬,此時出城豈非白白送死?”
“凡事皆要試一試,若不試一下我等一點機會也沒有,雖能守一些日子,但時間一長物資缺乏,城中糧草吃盡,破城是必然的,還請大人早做決斷。”
賈沐麵有急色,雖然敦煌郡人口不多,但乃是治所所在,城中百姓亦有十餘萬,就算不能十抽一,也總能有個數千兵丁可以召集,加上城內大族的部曲,兩者合一總能拚湊出個2-3萬人馬,如今隻能一邊防守城池,一邊訓練士卒,他相信依靠堅固高大的城池總能守些日子,當務之急便是派人出去報信,隻要援軍一到,他們才有一線生機,若是不派人出去,隻能與城池共存亡。
陳應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在理,心中亦知不妙,隻得姑且試一試。
胡烈赫然在旁邊,聞聽兩人對話,忙站出道:“某這就下去準備。”
陳應麵上真誠,執其手,道:“此次全靠胡壯士了,若事城定有厚報。”
胡烈點頭,道:“某既然揭榜,自然全力以赴。”
陳應拍拍他厚實的肩膀,道:“且去吧,小心些。”
“喏。”
胡烈退下,蹬蹬蹬的下了城牆前去準備。
城外,赫連騎著高頭大馬越眾而出,本來他隻比烏孫來晚一天,蓋因長時間奔馳使的人馬皆疲憊,所以他一連休息兩日皆沒有出現。
如今突然出現,自然收到奇效,雖說距離遠看不真切,但也知道城牆上的一眾官員已如“驚弓之鳥”一般的在赫赫抖,這樣的效果是他樂於見到的,為了以防萬一,此行他派出去的遊騎多大五百餘人,專門射殺一些通報的信使,又派出數千人馬將另外三門團團圍住,連一隻蒼蠅也休想飛出去,這般安排之下,可謂水泄不通天衣無縫,敦煌郡,他算的上勢在必得,必當要收入囊中。
如今,人馬休息兩日,疲勞之氣盡去,是該大顯身手的時候了,由此,他便命令手下四更造飯五更開拔,天微亮時便已經到了城外。
冬季臨近,天氣越寒冷,他們雖算的上草原之民,但是溫暖的房屋,柔軟的床榻更加的讓他們迷戀,數百年來一直與齊人雜居,對於住慣瓦房的胡人們來說,他們更加鍾愛住在溫暖的房屋裏,而不是那些牛皮帳篷。
安口縣已破,如今一馬平川齊軍無險可守,隻要攻下敦煌,他的第一個目的就會達到,看著身後人馬披甲裝備精良的十萬大軍,他信心士卒,相信敦煌郡旦夕可破。
原本如今泥腿子的胡族們,當吞並了世子熊的部隊後,他們可謂一些暴富,立馬鳥槍換大炮變成了土豪,如今胡族各部勇士皆是人馬披甲,武備可謂達到了頂峰。
防禦驚人的甲胃,鋒利的刀槍,加上胡族和異族所養的良馬,天下間何人是敵手?
赫連誌得意滿,開始有些飄飄然起來。
不過,年紀輕輕如他,有今日成就,不管任人何都會感到自豪和驕傲。
試想,天下間除了異族和齊國,誰人能夠拿的出十萬裝備精良的騎兵。
沒有。
但他赫連卻做到了。
嘴角微微揚起,自己大展雄威的時機已到。
今日便是最後的通牒。
赫連驅馬前行,身旁跟隨數名護身的親衛,來到城外兩百步的距離,這個距離乃是弓箭的極限,相信城內沒有人能射到兩百步以外,他停足,拿眼看了看城牆一夥人,揚鞭大喝道:“十萬天兵至此,若是識相的趕緊打開城門,本族長看在齊胡多年的交情上還會網開一麵,如若不然,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身後,十萬大軍轟然響應,手中兵器遮天蔽日,冰寒的殺氣直刺蒼穹。
城牆之上一眾人麵色白,心驚膽顫不已,城外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顯然,他所說的十萬大軍非是妄言。
陳應心驚膽顫,表麵強做鎮定,他環視身旁,見一些官員麵色如紙搖搖欲墜很是不堪,他忙是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探著身子問道:“齊胡兩家世代交好,今日陳兵與此是為何故,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赫連眉頭輕鎖,忽的哈哈大笑起來,一雙鷹目變的冰寒無比,笑道:“世代交好麽?我看是未必吧,去歲大雪封路,族內牛羊皆有死傷,齊國坐視不理,這也叫世代交好?”
陳應聞聽心中暗叫不妙,不想這所謂的族長嘴刁,所謂出師有名,胡族拿這個當借口自然可以封住悠悠眾口,然而涼州土地貧瘠,收成如何他這郡守再清楚不過,去年收成不好,郡內穀倉亦無多餘的存糧,除了上貢給朝廷外,郡中稅收所得的也隻夠城內一眾文武溫飽而已,自己這邊也隻能溫飽,哪裏還有多餘的糧草去救濟胡族?忙是出聲解釋道:“胡族居住涼州多年,亦知涼地土地貧瘠,收成不佳,去歲所收的稅糧除了上交給朝廷的外,郡中亦是隻夠溫飽,還往族長明察,卻無多餘糧草救濟胡族,非是坐視不理。”
“哈哈,是嗎。我卻是不信。”赫連一雙鷹目充滿了不削,冷聲道:“齊國富強,涼地雖貧瘠,然而總能拿出個五萬石吧,若是沒有兩三萬石總有的吧,齊國不顧我胡族死活,莫在多言什麽世代交好了,這般做派實在讓人心寒,既然見死不救,本族長不才,隻好自己領兵親取了。”
陳應說的可謂低聲下氣,惹的身旁一眾官員又驚又怒,隻是外麵黑壓壓的大軍使的他們敢怒不敢言,何時齊國官員變的如此軟弱,胡族變的這般囂張跋扈?
如此言語,大失國風。
而胡族這族長一張嘴臉甚是可惡,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更是惹的一眾官員心中大怒。
陳元年輕,容易衝動,胡族如此胡攪蠻纏的言語自然早已惹的他大怒,雖是文士,亦有匹夫之怒,探身大叫:“要戰便戰,如此粗鄙之語誰人能信。”
“哈哈,好的很,此城便是你等葬身之所。”赫連見軟的不行,隻能來硬的,他拔轉馬頭,揮手道:“回營,今日連夜趕製攻城器具,明早天明之時定要破城。”
赫連領大部回軍,留小部圍城,他手下皆是騎兵,營寨不過五裏左右的路程,騎兵轉眼便到,也不怕他們連夜出逃,何況四周各個要道尚有五百遊騎晝夜巡邏,可謂有恃無恐。
“哎。”陳應一歎,見胡族收兵,心中一鬆,而後麵上閃過無奈,對陳元:“我兒莽撞了,如今城外聚集大軍,能兵不血刃的退軍是最好的,若是其要糧草,可在城中湊集一些交給他們便是了,如今好了,想必明早便要攻城了,城內所招募的兵丁又無上過戰場,如何是胡族這些虎狼之師的對手啊。”
看著自家老父一陣唉聲歎氣樣子,陳元心中多有不忍,但還是忍不住道:“胡族乃豺狼虎豹,所說不過是用計想要騙取糧草罷了,今日索取一些糧草,明日再索取一些糧草,如此的話何時是個頭,等城中絕糧之時,敦煌不攻自破,若是朝廷問起,父親該如何回答,城內近十萬百姓何去何從?”
陳應一驚,若如自家兒子所說,這胡族想用計騙自己上當啊,不過心中存在僥幸,道:“胡族蠻夷之輩,豈會用計?”
陳元灑然一笑,這時自家父親還心存僥幸,當真是可笑,不過身旁人多,不能落了父親的麵子,道:“齊胡雜居多年,用計不足為奇,事已至此多多說無益,還是安排下如何守城吧。”
“也隻好如此了。”陳應身心疲憊,一種無力感襲上心頭,對旁邊的一眾文武道:“且回去吧,家中若有護衛可往城門報名,多個人多份力,各位應當做好死守的準備。”
“喏。”
一眾文武忙是應聲答下,雖表麵恭敬,但心中怎麽想陳應自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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