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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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威城外。

    胡烈坐在一座無名土坡上,一雙明亮的虎目包含著無奈,對這次沒有完成救援任務心裏多少有些難受,可謂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不過他一介白衣,人輕言微,就算手上有書信證明亦是無用,武威和飛雁關不派兵救援他算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更遠的地方還有西平安中金城可以求援,但遠水救不了近火,一去一還便是個把月時間,他心中擔憂,在時間的推移下敦煌郡怕會不保,畢竟胡族數倍兵力,加上守城士卒多是新丁,如何是胡族虎狼之徒的對手,如今依靠的不過是堅實的城牆罷了。

    心裏想著事情,手裏拿著身上所帶的幹糧開始狼吞虎咽起來,肉幹生硬難以入口,又拿出起身旁的水囊狠狠的灌了幾口,環視四周隻見山野冷清,隻有山風習習,卻不見半個人影,似乎敦煌的戰火也波及到了行人,官道上異常的蕭條。

    天氣漸冷,馬上進入冬季了,想必敦煌城內物資定然也會慢慢變的缺乏吧。

    胡烈拿眼遙看西邊,又開始擔憂起來,此次救援,本以為會一帆風順,不想事與願違,四處碰壁,讓他看清了世態炎涼人心不古,也算是看明白了這些當官的嘴臉,隻顧自己不管他人死活,同是朝廷命官,居然見死不救,而且胡族反叛這樣的大事,似乎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一般,在初時的吃驚過後,並不顯的有多慌亂,難道他們不怕敦煌城破,胡族兵鋒直指武威和飛雁關嗎?。

    他本是一介白衣,想要入伍從軍報效朝廷,等他看清齊國官員的嘴臉後變的有些心灰意冷,朝廷昏暗,地方官員自私自利,這樣的朝廷真的值的自己效命?又或是幹老本行,尋個地方打鐵營生?

    “哎。”

    胡烈長歎一聲,一時左右拿捏不定,又想起敦煌郡內的左右相鄰,這些年來也算對自己多有照顧,如若不救坐視不理,心中又感難安,加上郡守陳應,可謂對我自己禮遇有加,算的上有知遇之恩,若自己不往回求他出城,定然會遺憾終生,而且自己又很想知道舅舅有沒有同胡族一起反齊,如今家中就剩自己一人,可謂舉目無親,唯一的舅舅一年到頭來回也就一兩次,關係可謂不是很親善,但好歹也是親舅舅,如果真的跟胡族一起反叛,自己也需勸勸他懸崖勒馬,畢竟反齊的罪名可是誅殺全族的,他不想連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離他而去。

    心中百感交加,麵色陰晴不定,不過最後還是義氣用事下了決定,他便草草的吃了些幹糧,拍拍屁股上的土灰不再多做停留,出了飛雁後他就打馬日夜兼程往回趕,度可謂極快,如今已過武威郡,隻需再過一日便可達到敦煌郡,坐下黑馬奔跑如飛使他欣喜不已,如此寶馬少有,雖出生與敦煌,見過馬匹不少,但如此神駿的還是頭一次,同時心中又湧現出對陳應的感激之情,若不是他,自己如何能夠得到這樣的神駒?

    一夜兼程,次日天明時,便已看到敦煌郡的輪廊。

    隻是讓他大驚失色的是敦煌郡戰火已熄,城內外已有百姓走動。

    自己來晚了,城池已破。

    原本一顆火熱的心頓入冰窟一般冰冷無比。

    此去事情不順耽擱了些時日,但也不過七八日光景,敦煌為何城破如此之快?

    心中狐疑,又拿眼細看,現城門口有胡族勇士把守,但對進進出出的百姓卻不刁難,隻是尋常的檢查後便放過,如此做派又與胡族的天性截然相反,又現百姓進出自如,似乎敦煌的戰火沒有影響這些尋常百姓日常生活一般,種種反常不得不讓他心覺奇怪。

    城已破,百姓卻沒有遭難?當真費解,以胡族本性,不會對城內百姓掠奪一番?

    既然城已破,郡守何在?或是與城共存亡了?

    本想下馬牽寶馬入城查看,轉念一想,那日突圍雖天黑,但亦有百餘名胡族勇士與自己對戰,如果貿然進城若是被現,隻怕會性命有憂,他停下腳步,看了看左右山林樹木,中間一路不算寬闊的官道,但顯然這時必經之路,便放下心中煩躁的心思,安靜的站在路邊等待,希望有行人經過好讓自己解惑,

    日頭西移。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等到一名老者牽著毛驢往這邊緩緩行來。

    胡烈一陣激動,拍拍屁股上的草灰忙是站起,待那老者走近,上前一步行禮道:“老丈有禮了。”

    老者乃是郡中耕夫,今天城門大開,他便尋思去山中砍些材禾來燒飯煮水用,敦煌郡被圍十餘日,城內百姓家用之物多少有些稀缺,如今雖城破,但胡族卻不為難他們,如同太平年一般的隨他們自由出入,眼見前麵有一名長的壯實麵色黝黑的青年擋道,見他行禮問話卻也不怕生,回禮道:“後生何事?”

    老者年過半百,須有些白,但精神尚佳,左手拿著一把鐮刀,右手牽著毛驢,拿眼上下打量胡烈一眼,緩聲道。

    胡烈見他好說話,忙問道:“敦煌郡被圍,不知何時城破,郡守如今又在何處,老丈若是勞煩告知。”

    老者見他問的奇怪,心中狐疑,問道:“你是何人?”

    胡烈難得說一次慌,道:“某本武威人士,此來尋親。”

    “噢。”老者一副恍然的樣子,麵上忽的一變,有痛恨,有惋惜,歎氣道:“往日郡守看似為人正直,體恤百姓,不想在關鍵時候棄城而走,至城中百姓與水火之中,好在胡族族長大人大量,破城之後並未為難城中百姓,如今城內百姓如同昔日一般的過活,那些胡族看似麵惡,其實也不會隨意為難城內百姓,老夫活了半輩子卻也是頭一次見過這樣的事情,既然反叛而不傷害城內百姓,這倒讓人稀奇。”

    “棄城而走?”胡烈一呆,以陳應的為人,他會至城內百姓而不顧?對於眼前老丈的說詞,開始心生懷疑,而胡族在破城之後居然沒有掠奪城內百姓,這說法又讓人匪夷所思,胡族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他們忍住掠奪的天性居然沒有對城內百姓下手,這又是何故?

    老者見胡烈聽後呆立當場,自己還有事,自然不可能在地處多做逗留,忙道:“後生若想知詳細,可去城中找人問問便知了,老夫還需上山伐些材禾,先失陪了。”

    胡烈回轉過來,忙是歉聲道:“小子話多,耽誤老丈時間了,還請老丈慢行,就此別過。”

    老者點點頭,牽著毛驢往山坡上走去。

    看著慢慢行上山林消失不見的老者,胡烈的心情變的格外沉重,雖然接觸的時日不久,但以他看人的眼光,一時還接受不了這老者所說的話,他與陳應住在一個城裏,這麽多年來,他可謂名聲極佳,為人正直,體恤百姓,為官清廉,城內百姓多有稱頌,如今城破,卻變成棄城而走,至城內百姓不顧的貪生怕死之徒,這樣的反差一時真的無法接受。

    忽然。

    腳下震動,路邊上的小石子輕微的抖動,身後霍然響起馬蹄聲,胡烈心中吃驚,來不及多想,忙是低頭牽馬緩行,心道:“這時有騎兵,難道是胡族探查消息的斥候經過?”

    轉眼間,四五名滿頭大汗麵帶急色的胡族騎兵急飛奔而來,其中一人現官道上有行人牽馬緩行也不奇怪,隻是隨意的瞄了一眼,卻現那行人身旁的黑馬格外顯眼,頓時引起了他的注意,隻見這黑馬體格高大強壯,身上毛烏黑亮,他們是胡族,馬背民族,從小就與馬匹打交道,可謂人人都有一手相馬之術,忽見路邊一尋常路人身旁有這樣一匹難見的寶馬自然引起他的注意,忙拉住馬韁,不等戰馬停下,叫道:“停。。”

    另外幾名斥候不明所以,拉住馬韁,忙問道:“時間緊迫,路上莫要耽擱。”

    那人拿手一指,道:“你們看。”

    幾人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不過是尋常的行人拉著一匹黑馬罷了,這有什麽好看的?隻是看久了,現那黑馬格外顯眼,自己胯下戰馬與之一比,如同草雞和鳳凰的差距,心中頓起貪婪之心,幾人嘿嘿怪笑起來。

    其中一人道:“不過一尋常路人,如何能夠擁有如此寶馬,可索要過來獻給族長,也算一件功勞,如何?”

    身旁幾人忙道:“正當如此。”

    意見一致,他們下了馬,往胡烈走去,未靠近,一名長相消瘦麵色陰沉的胡族斥候已經出聲喝道:“嘿,小子,說你呢,這馬可是偷來的。”

    胡烈暗歎一聲晦氣,自然本不想多事,不想幾人貪婪,顯然身旁駿馬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又聽這出聲之人說的好笑,寶馬神駿便是偷?心中想笑,麵上卻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想了一會,方道:“各位說笑了,小人一介馬夫如何敢做偷盜之事,此馬乃是主人所有,小人乃是代之照顧罷了。”

    一名麵相凶狠,眼中帶著戲耍,見胡烈雖然高大壯士,不過是一區區馬夫,心中便有輕視之心,一把奪過他手上的馬韁,揮手喝道:“一邊去,此馬乃是我們的了,若識相的趕緊滾,不然必是一頓好打。”

    馬夫,低賤之人,他們自然不會放在眼裏,不耐煩打幾句後,一雙眼珠子直冒精光,如同撫摸女人的皮膚一般的在黑馬身上來回撫摸,口中嘖嘖有聲,麵帶興奮之色,顯然,若是將此馬獻上,必然是大功一件,其中一人麵帶狂喜,笑道:“如此寶馬算是萬中無一,族長見了必然欣喜,我等賞賜自然不會少,哈哈,此真乃天降財富與我等,若是不取,豈非辜負了上天的好意?”

    “正是。”幾人忙是附和,哈哈大笑起來,幾人笑罷,拉著馬韁便想要離開。

    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胡烈嘴角勾起,如同在看猴戲一般,此時見他們視自己如同無物,拿著馬韁便想走,冷笑一聲,道:“各位這樣做,怕會有所不妥吧。”

    “不妥?”一名胡族麵帶陰沉,轉身斜視他一眼,喝道:“區區一馬夫也敢造次,你也不打聽打聽,如今敦煌方圓百裏誰當家做主,今日大爺心情好饒你一會,若是再多言必有你好看的,哼,低賤的馬夫也敢亂言,想我胡族中奴役的齊民成千上萬,馬夫亦不算少數,像你這般膽大的還數少見,趁大爺心情好,識相的趕緊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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