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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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鹿無虞,唯入林中。
或喜或悲?或悲或喜?
天下修行一途,殊途同歸!
自文王八卦問世,一時間,歸處業已定下。但其間,又幾多風流人物各領風騷。但整個周朝,仍是以文王一途為正道。其他流派,無不接受嘲諷譏笑!
直到周王室衰微,隨之而來的是,其建立的周禮製度的崩壞!這一切,為之後的百家齊鳴奠定了政治基礎和輿論支持!
隨著個人修行力量的不斷壯大,單純的禮儀製度,已滿足不了統治民眾的需求,隨之而來的就是,諸侯亂戰,圖霸天下。而這也讓其他一直被踐踏於腳下的‘無名小輩’始露風頭!
在這樣的洪流之內,別有一股清泉注入其內!這就是被稱作陰陽家的鄒衍。
天地之間,萬物充盈。萬物之間,八氣彌漫。修行者終其一生,潛心修行的就是這天地間萬物中的氤氳!
這是文王卦氣修行的根基,也被世人所接受。而鄒衍劍走偏鋒,把修行的對象定在修行者身上。
曾問天下道,“人者,不亦列萬物之間,天地之中乎?”於是首創先天體內八氣之說!
他認為決定一個修行者資賦的正是其先天體內八氣!而賦之所以為賦,就在於一個人體內八氣的大小簡複是由其出生之時的天地之氣所決定的!來到這個世間所呼吸的第一口氣,就是一人一世‘修行’的開始。所以,命,之所以為命!
鄒衍一言一出,可謂是在當時的修行者中引起極大的側目!因為這似乎解釋了很多之前的疑慮,但眾人饒是覺得有理,卻異議不斷,究其原因就在於關於時間概念的分歧!
華夏大陸之上,從伏羲帝頒行的上元太初曆,到其後的太陰曆,其中的主要內容是以‘閏月定四時成歲’。而這些確定了要‘考定星曆,建立五行’。而這些又受到變化無常的天象影響,可謂繁複冗雜。而到了先秦時代,一種新的曆法出現,取代了那些上古曆法。這部曆法被稱作——萬年曆。
所謂萬年曆,是因為它記載的是一萬零八百年間的年月日時辰。以十天幹十二地支組成的六十甲子的循環替換,在一百八十個輪回之中演繹出完整的人間曆法,簡單易接!
而萬年曆在開篇之時,也解釋了為何隻編寫萬年餘八百的時日。其上寫到,“天開於子,地辟於寅,人生於醜。”它認為,整個須彌大陸是有一元年的生命。一元年就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代表著須彌大陸從形成到滅亡的曆史。而這一元年,在整個宇宙之間的‘大算數’之中也就僅是代表這一天!一元分為十二會,一會就是一萬零八百年。而這一會,同時又僅是代表著大算數中的一個時辰!
萬年曆這種‘大無不包,微無不至’的特性,和周文王的八卦思想甚是一致,所以它從一出現就成了修行者之間流傳的曆法,流傳的關於時間的定義!甚至修行者流傳著一種說法,萬年曆,是從伏羲一族流傳出來的!解開萬年曆,就能打開修行法門!
但萬年曆出現之初,並沒有人能把修行和曆法融合一體。天幹地支的說法與卦氣之說是無法結合!也有修行者生搬硬套般的說辭,總是經不起別家一句之言!直到天之驕子的鄒衍,再融合上古的太初曆,把五行之說立於天幹地支和八卦之間。對每一時辰的四柱八字,加以五行之說,把十天幹十二地支分納五行。同時,又把八卦中的坎對應五行中的水,離對應火,坤艮對應土,乾兌對應金,震巽對應木。以五行為媒介,從而,找到了兩者之間的共通點,進而指引出一條新的修行方向!
而鄒衍對其最基本的應用,就是關於修行者的天賦命理之說!
而之後,鄒衍含冤,六月飛雪。而他那熠熠生彩的思想,卻得以承繼下來,但其在剛開始的流傳過程中,逐漸被上層人士所壟斷。其中重要的表現就是以皇帝的年號紀年以取代萬年曆。而千年之後,或許也隻有當時那些或追隨或敵對的古族,在努力擦拭著鄒子思想上的灰塵!不過讓鄒子欣慰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對他的命理說信服,甚至傳揚!在時間的承載之上,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得已接觸他的思想。
而尤寨就掌握著這種測資量賦的方法。
尤頤執意辭退那些隨行之人,義無反顧的帶著垚兒,踏上歸鄉之路。坤州之地的秋季來得似乎很早,風一開始就有了淩厲的味道,那吹亂的發尚可整理,可這樣的心情怎麽撥正?
這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女人,多少的苦和委屈都被吞下,獨自承擔又無奈顏笑。可看著背上的孩子,一切也是值當的。為了他,自己隱藏所有軟弱,隻為讓他看懂堅強!為了他,自己隱藏所有自己,隻為讓別人看見自己的唯諾!為了他,自己隱藏他的生辰,隻為叫他在那個地方能活下去!
如今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從自己踏出那扇門之後,才可以自由的呼吸。可自己承受的是什麽?饒是要回到的家鄉,自己也不知那些別人會如何看待?可為了垚兒,自己又不得不這樣!
果不其然,大伯三叔他們看到垚兒的生辰八字之後,就提出要去看看他。尤頤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測資量賦對於任何一個家族孩子都非常重要,且其真正的儀式也是非常繁瑣和莊嚴的。但除卻之前冗長的祈福拜天和之後的跪謝天地,其實質就是看孩童的生辰八字和經過長老們的觀察和試探。這樣,孩子們就有一個比較明確的修煉方向!
第二日,並未等待母親叫起床,尤垚就早早的爬了起來。換上早已準備好的白色訓練服,一下子,人也精神了起來,甚至變得有點淩厲!徑直走向院子,竟哼哼嗨嗨起來,有模有樣的打起‘小兒拳’,讓尤頤笑的合不攏嘴!
匆匆吃過飯,尤垚說了一聲,就跑了出去。
這時,牆外想起尤壇委屈的聲音,“那個……你能不能讓我吃完飯啊……哎……你小子好大蠻力啊……”
太恒峪,位於寨子東南部,太河在此衝擊開山麓,形成水勢澎湃的瀑布,進而構成這寨子東南麵的天然屏障。而河的兩岸,是寬闊的穀地。奇特的是,這太河之側沒有植物的蹤跡,甚至可以說,不見綠色!走近一看,這穀地之上,有一個個小小的坑地,而那小坑凹陷之處,明眼可辨的是,比石塊還堅硬的凍土。而這些坑地,正是尤寨孩童練功所致!而能達到如此,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到了此方,尤垚有著別樣的衝動。畢竟,在如此遼闊的天地之中,耳邊是呼嘯的瀑布擊石,周邊是淩亂的碎石土坑,很容易就讓人腦子充血!
不多時,陸續有其他的孩童來到這裏。都是直奔自己的位置而去。尤壇也沒多說,就帶著尤垚去到後方。
隻見那些大些的孩子,稍事huó dòng之後,就一個個盤坐下來,進行吐納練習。而小些的孩子,也隻是輕微的打鬧之後,就也有模有樣的練習起來。看著這些,尤垚竟興奮起來,好似血液中的東西在翻湧並推簇著自己!
尤泰到來之後,簡單吩咐幾句,讓孩子們自行修煉,而後就直奔尤垚而來。手把手教起了尤垚尤寨的入門修行之法——五行決!
“天地八氣,分屬五行。生生相生,生生相克……”
略略講完之後,尤泰又教尤垚呼吸吐納之法。對其不明之處,也是細細道來!
周邊練功的孩子都不得不起疑問,也開始注意起尤垚。這小子到底是誰?泰叔怎會對他如此關照?
而尤垚卻不管這些,雖然那五行決生澀難懂,但泰叔說了,現在,隻是讓自己先行了解。而那凝氣術,自己倒是極有興趣!羈絆的練完第一次,就感覺頭腦清醒了幾分!
一連幾日,尤泰都對尤垚格外照顧。而關於尤垚的來曆和說法也開始在孩子們之間流傳!
“那小子的母親是寨子上一任的‘織女’?”
“哦?不是聽說她不守婦道,出逃寨落嗎?”
“哼!看他那笨手笨腳的樣子!其母親空有大山附木之術,八索計事之法!還有他那模樣,一看就非我族類!”
“野雜種!”
眾人是七嘴八舌!
人類就是這樣,即使是孩子也不例外。看著比自己身份高的人落魄,總不忘寒酸幾句!尤其是在這好鬥的部族,對於尤垚的出身來曆,不免是更多的流言!
而也虧得尤寨內部,絕禁私鬥!否則,尤垚不知要吃多少拳腳!
尤泰對這些一直沒明確表態,對那些孩子也不加以阻止,對尤垚仍是悉心教備!而看到尤垚的做法卻讓尤泰欣慰!這正是尤泰所要的結果!
這尤垚似乎一直無動於衷,表現出的沉穩與其年齡是一點不符。換做別的四歲孩童,恐早已惱羞成怒或者羞愧自棄。而尤垚,隻是把所有力氣用到了修行之上,對那些流言蜚語是不聞不問!一個凝氣術,別人修煉一刻鍾,他就練習一個時辰!
“看來大長老所言非虛啊!”尤泰暗暗思襯!
這一日,尤泰因家族之事晚到太恒峪,遠遠看見那群孩子裏三層外三層圍著什麽,還有人不斷加油呐喊!定眼一看,隻見包圍圈內,尤垚被人騎在身上,雖盡力掙紮,但畢竟修煉未久,翻不起身來!
“服不服?你說你服不服?”上麵之人不斷叫囂著。
而那尤垚一言不發,隻暗暗使力!
“尤均,下來!”尤泰快步向前,一聲怒吼。
上麵之人聽到這聲,一下子從尤垚身上跳了起來。而那尤垚一經擺脫,竟又要起身向前,亦被尤泰喝住!
“這怎麽回事?同門私鬥,可知有什麽處罰?”
“這……這不管我事。是這小子要找我比試一番的!”尤均急言解釋道。
而尤垚仍是不發一言,立在那裏。被塵土淹沒的臉龐,隻剩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尤均!
尤泰一下子明白了。
“好了!關於尤垚身世,再有妄論者,按族規處置!小小年紀,不把心思放於修行之上,竟如此作為,尤均,去馬步兩個時辰!”尤泰嚴厲的說道,也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畢竟自己之前是可以遏製這些的。但為了看這孩子的心性,卻沒有那般做!
眾人唏噓不已!
尤均不敢反抗,兀自轉身!
“三年之後,內門會上,我會讓你償還!”
一道惡狠狠地聲音從身後傳來,尤均聽後,感覺這聲音真不像是人所能發出的的,倒像是……倒像是豺狼之音,心裏一顫。不過還是不屑的笑了笑,也不搭腔,心中暗襯,“這狠惡的小子!”
從此以後,也無人再言說尤垚身世。一則是因尤泰的警告,二則眾人也見識了尤垚的狠烈。而其明知不敵,仍要向尤均挑戰的做法,其實也讓眾人敬佩不已!
而之後,尤垚對於修行的狂熱更增!甚至於夜深人靜的東山山麓,朝陽初生的河岸峪間,都留下其修煉的身影!
而每當看見這些,尤泰都會想起那日透門堂內,尤頤出現時的場景!
“這是……”看著手中的紙片,大長老的聲音有點顫動!
“這是垚兒的八字!”好像是怕大長老不信,尤頤緊接言道,“這是用大山附木之術所得!”
大長老沉默良久,說道,“大抱負之人!大堅毅之性!大歸藏之終!”
尤泰聽見大長老如此高的評價,不禁側目,隻見紙條之上寫著十二個字。
己未年戊辰日戊戌時己醜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