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六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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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緩步向屋內走來,進來打亮二人一番,問道:“誰拔的劍?找我有什麽事?”當時的陳義軒趕忙上前,抱拳拱手,“不知上仙法號......”對方打斷他說:“我在家行六。”陳義軒趕忙恭維地稱呼:“六爺,是這麽回事......”陳義軒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六爺沉吟了一下,說:“當年我答應你們的祖師爺,在門派遭遇滅門之時,出手相助,現在你是讓我破案呢還是讓我治好他的花柳病啊?”陳義軒和師弟爭著要求解決對方的疑難,陳義軒求六爺治好師弟,師弟求六爺破他的案子。六爺沉吟一下,說:“我看這樣吧!我治好他的花柳病,再幫你破案,但有一個條件!”說著,不等二人回答,掏出一個小瓷瓶,扔給師弟,說:“每天吃一粒,一個月就好了!”然後轉向陳義軒說:“我隻管追查出東西下落,至於奪回,我就不管了,條件......”六爺頓了頓說:“一個警官的身份,因為到下麵查案,必須當地警力配合;2500塊大洋,兩匹好馬,兩身警服,兩隻德國造的駁殼槍,各配200發子彈!”陳義軒當時答應回去解決,告別師弟,和六爺登上了開往天津的火車。回到天津之後,把六爺安排住在招待所,陳義軒回警察廳解決所需裝備。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陳義軒和六爺二人就騎上馬出發了。當天到了無終縣城,安排住在了招待所,陳義軒跑腿,到警察局聯係警力。次日早晨,趕到了現場。現場被當地警察拉上了大線,有警察站崗,六爺根本就沒怎麽勘察現場,而是朝著大線外一個土包走去,那上麵長滿了葎草。草上都是露水,而陳義軒便沒有跟過去。六爺登到上麵看了看,伸手從草叢中撿起一件東西,拿出手絹裹上,然後上馬,告訴當地警員:“你們回去吧!”之後叫上陳義軒,信馬由韁的向北走去......

    道路不寬,兩側是高大的高粱地。走出不遠,路上有幾個花包(這裏是產棉區,花包是一種用來裝棉花的籮筐,方形底,上大下小,整體梯形,平時也可用來裝柴草等,與南方的背簍近似——作者注)到了近前,看到每個花包裏都有些高粱花苞,高粱地裏有幾個孩子,見到一身警服的二人來,都愣愣的傻在那裏,不知所措。六爺跳下馬,走進高粱地,也掰起高粱苞來了。陳義軒當時十分費解,這高粱還沒吐穗呢,這不禍害莊稼嗎?由於職業習慣,陳義軒的觀察非常仔細,他看出六爺並不是挨個掰的,而是偶爾掰一棵。不一會六爺就掰了許多,每個都是攥著一片葉子梢。走出來的時候,在一個孩子的麵前,“嘩”的一聲,都扔在那孩子的包裏,手裏隻留下了兩個。這時候,他發現那孩子,以一種迷離的表情看著六爺,與另外幾個孩子的表情不同,另外幾個孩子都是恐懼的表情,顯然是擔心兩位老總追究他們淘氣,可這個孩子不一樣,他的神情不是恐懼,而是迷茫!好像在極力回憶著什麽!這讓陳義軒感到無比費解

    六爺回身上馬,把那高粱苞遞給了陳義軒一隻,說:“你嚐嚐!”陳義軒心說什麽?嚐這個?正當他困惑不解的時候,就見六爺三下兩下,剝開了那高粱苞,陳義軒當時就愣住了,這是什麽呀?就見六爺手裏那剝開的高粱苞,像一根香煙一樣,白色的!這高粱長成之前是這個樣子嗎?這還是頭一次見識!隻見六爺一口咬下那“香煙”的一半,在嘴裏嚼著!點點頭。陳義軒也試著剝開手裏的高粱苞,裏麵果然也是一隻類似香煙的東西,咬一口,一嚼,有一股特殊的香味,確實挺好吃。看看咬開的破茬,裏麵是灰色的。六爺又一口咬掉那“香煙”,雙腿一夾,催馬向前走去,陳義軒也在後麵跟著。一路上六爺不說話,陳義軒也不敢問,就這麽一路無言。

    前麵出現一座橋,橋頭有早點攤,二人坐下,每個人吃了兩個肉餅,一碗羊雜湯,味道還算不錯!至少陳義軒在對我們講起這件事的時候對這頓早點還是記憶猶新的。之後六爺騎上馬,陳義軒騎馬在後麵跟著,問:“下一步去哪?”六爺一夾馬,回答:“唐山!”

    陳義軒當時就糊塗了,去離這裏七十多裏外的唐山去做什麽?當時也未及多想,打馬跟上。一路也沒著急,快一陣慢一陣的,中午之前就到了唐山,陳義軒還是跑腿,跟唐山警察局聯係配合之事,住在了招待所。中午由當地警察局長陪著吃的飯,飯後在招待所休息,由當地警員喂馬、飲馬、刷馬。六爺和陳義軒無事可做則在房間午休。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原來六爺倒是吃的飽、睡的著!睡醒之後,六爺要出去轉轉,當地幾個警察陪同,轉了幾圈吃了點飯,六爺奔了書場了,陳義軒就在後麵陪著,聽起書來了。書場裏說書的,跟天津書場說書的水平是沒法比,隻是六爺津津有味地聽著,陳義軒也沒辦法,隻好陪著。聽到散場,六爺才站起身,回了招待所。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9點多才起,警員來看了幾次,問吃不吃早飯,六爺都告訴不吃了。洗漱完畢,六爺吩咐陳義軒,把那兩千五百塊大洋,留下五百塊,把兩千還放在盒子裏帶上,那兩隻槍和子彈也帶上。牽過馬,當地配合的幾個警察端著槍,在後麵跟著。走出一段路以後,看到一輛騾子車,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在指揮著三個年輕人裝車。六爺用手指著那車,對隨行警察說:“等他們裝完車,把這幾個人連人帶車請到裕豐飯莊,就說我請他們吃飯,不要驚嚇他們!”

    老人說到這,我插話說:“為什麽不請到鴻宴啊?”老人嗬嗬一笑,說:“鴻宴和大世界當時還都沒有呢!裕豐是當時最大的飯莊!”坦率地說,我插嘴不是真有疑問,是看到老人說了這半天了,打斷他,讓他喝口茶,休息一下,所以就拿出煙,給老人點上,再給三舅點上。老人看著我,對三舅說:“孩子不錯!比你有出息!”三舅當即哈哈大笑說:“大部分人都比我有出息,我是做了一輩子維修鉗工,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知足者長樂嘛!哈哈......”

    搗了一會亂,老人接著說。

    他跟著六爺,到裕豐飯莊,要了一個雅間,定了包桌,在雅間裏等著,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外麵鈴響,能聽得出是騾子脖子上的鈴鐺。那幾個人被帶來了,各個麵帶恐懼,六爺上前迎接,見到那個老人,口稱“爺爺來啦!”陳義軒當時差點坐地上,這什麽情況?就見那老人哆嗦著說:“老總,我們啥壞事也沒幹啊!”六爺還是滿口稱爺,說:“爺呀,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請您吃頓飯,沒啥好事壞事的!您裏麵請......”說著,又對他後麵那個大個子說:“老爺也裏麵請!”這大個子好像有點愣,嘴裏叨咕著“沒這親戚兒啊......”

    說著往裏走,後麵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和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六爺趕忙稱呼大爺、三大爺,不過這回六爺叫他們的時候,“爺”字是輕聲,當是長一輩也就是大伯和三伯。進來之後,都不敢坐,陳義軒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六爺平伸著手,對大家說:“幾位都坐。”可幾位誰都不敢坐。六爺打開酒,給幾個人都倒上,此時還在上菜,端上來一盤肘子,那大個子沒坐,卻拿起筷子就夾,那被六爺稱作爺爺的老人一巴掌打在他手上,喝到:“啥你都敢吃!”六爺當時就笑著說:“讓我老爺吃吧!”說著拿筷子三下兩下,就把那肘子夾成幾塊,把其中一塊夾到高個子麵前的碗中。陳義軒當時實在看不下去了,抻了抻六爺的衣角,小聲說:“長官出來一下,我有話說!”

    到了外麵,陳義軒對六爺說:“咱查案來了,不是裝孫子來了,您要問他們什麽,隻管問就是,再不行就抓起來用刑,沒必要這樣啊!我斷這麽多年案子,都是民怕官,咱是老總!總不能......”他還沒說完,六爺就擺手打斷了他,說:“你管那麽多呢,你去把那兩千大洋拿來!”說著轉身進屋了。

    陳義軒到馬鞍袋裏拿來那個盒子,進屋的時候就見六爺已經和那幾個人嘻嘻哈哈說著喝酒了,完全沒有之前那種官民氣氛,真的就好像六爺是那人的孫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