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辱於小兒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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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四舅所言極是。”魏博的商賈們瞬間就明白其中的利害,忙不迭地答應到。

    “記住,隻要生絲和布帛,你們每年按量給我們淮揚海東商社交足這些貨物,那銅銀錢就如同流水般進入你們家的錢櫃裏了!”王四舅開出了無法拒絕的條件,隨後取出契約書來,魏博的商賈們抵製不了誘惑,都在上麵按上了紅紅的指印。

    等到淮揚的大船啟碇南去,魏博留後田季安則躊躇滿誌地送去信件給真定府,以“河朔主事人”的身份,要仲裁成德軍與義武、盧龍及橫海三鎮的衝突。

    四麵楚歌的王武俊接到田季安的信,信中要求他趕緊歸還邢州給朝廷,否則我魏博也隨時可能加入征討的序列,隻要太尉您能歸土且向朝廷謝罪,我田季安還是願意當個和事佬的嘛,畢竟你趙,還是離不得我魏的。

    “今日卻被小兒輩折辱!”王武俊氣得將信撕得粉碎,大罵田季安、劉濟等輩鼠目寸光。

    可無能狂怒後,王武俊頹然倒在床榻上,良久才喚來王士真。

    “讓你弟王士平,去大明宮和中書門下謝罪,請求朝廷拾雪。”最終王武俊有氣無力地吩咐說。

    很快,王士平痛哭流涕,伏在宰堂門前,說自己甘願接受削奪所有官爵的懲處,希望諸位宰相能寬宥我阿父的罪過,邢州馬上就歸還於朝堂版籍。

    最終是鄭絪走出大門,將王士平扶起,溫言寬慰番,說士平為駙馬都尉來,向來奉公守法,朝廷正要重用,豈會將你削職?不過宰堂圓議之後,處置如下,還望你悉聽:

    太尉王武俊須在兩年之內,歸朝參覲,此後便在長安賜予甲第一所,女樂數十養老;

    不過成德軍旌節,依舊留在真定府,由現在副使王士真替手;

    成德軍所有的恒冀六州,賦稅依舊自留,政策不變。

    “……”王士平全部領受,拜辭而去。

    回到樊川別墅後,王士平按捺不住喜悅,對妻子義陽公主說:“老頭子馬上要來長安參覲,我阿兄為穩齊軍心,免不了要大殺成德軍將立威,到時藩鎮態勢不穩,我內奏朝廷,外結太師,便可長驅入真定府,接過旌節。”說完,王士平將拳頭收攥緊實,好像真定府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義陽公主現在已完全明白了老王家全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悌”的人物,不愧是契丹種,不過她也顧不了那麽多,反正李唐家也差不多,現在義陽隱隱覺得,早日離開長安城才是正道,於是對夫君也表態支持。

    最終陡然孤立的,隻剩下淄青平盧軍李師古。

    鄆州城中,李師古是坐立不安,劉悟在曹州領著大部分兵馬,原地不動裝死中,說實話他恨不得親自持劍去冤句,一劍把劉悟給切了,以泄對其臨陣脫逃的憤恨,可現在的態勢他也不敢冒然殺劉悟,因為劉悟一死,其他軍將忠誠均會動搖,若高嶽趁機攻來,那平盧軍真的要覆滅。

    不過此刻李師古也明白,和朝廷是打不下去了,魏帥田季安因對他不滿而投向朝廷,趙帥王武俊縮回恒冀是自身難保,據說不久後還可能要收拾行李去長安定居,自己真的是孤立無援,內憂外患了。

    “不如索性降服算了,家廟算什麽,祖業算什麽?我平盧李氏從高麗來,由一介卒子,做到擁十二州的節度使,也算是值得,不過福蔭通常五世而斬,這話絕算不得錯。故而我不能一步錯,步步錯,把子孫後代都給斷送掉,現在歸順朝堂,奉還河南東道十二州版籍,便有首善之功勳,朝堂為拉攏人心,必然優待我與師道,將來少不得以一二品的高官厚祿善終,卻也不失為良策。”

    想通後的李師古,回到家宅,私下將李師道找來,對他交待:

    “我準備奉還十二州版籍。”

    李師道一聽,嘴巴一咧,眼淚就要下來了。

    “哭什麽!我與你兄弟倆,還帶著你的二個兒子,一道入朝參覲歸順。”

    這時李師道立即不哭,隱隱然又有欣喜表情。

    李師古長歎口氣,“你自小榮華富貴,缺少曆練,我若繼續和朝廷對抗,就算僥幸能拖個三五年,將來你接過家業後,麾下那群如狼似虎的軍將,各個恨不得分你的血肉,臠食殆盡。我算是看明白,我們平盧軍再革新,也達不到高嶽定武軍、武毅軍的水準,形似神不似有什麽用?不如現在趁我兄弟倆還有降服的資本,盡早降了吧,此後少不得在兩都間安享富貴,你兩個兒子弘方、明安將來也能得到庇護,衣食無憂。”

    “既然阿兄心意已決,那弟還有什麽話說。”李師道表示跟著哥哥走。

    “隻是現在平盧軍眾將和主力全在曹州,那都知兵馬使劉悟又搖擺不定,我說要降,劉悟很可能會煽動軍伍害我兄弟,不如我們先宣布和朝廷罷戰,叫劉悟回軍府來,然後趁機殺了他,劉悟一死,軍權在你我手,再以平盧軍和十二州地獻給朝廷,就萬安了。”

    “殺劉悟?”李師道臉色有些恐慌。

    “非殺劉悟不可!此謀隻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可泄及外人!”李師古肯定地重複。

    結果李師道回到寢所,不同尋常的神色就浮在臉上,妻子魏氏和小妾袁氏、蒲氏覺得奇怪,就舉燭來問何事,李師道矢口不說,妻妾們好奇心卻更加熾熱,最終不耐煩的李師道就嗬斥說:“你們婦道人家懂得什麽,馬上我可能要離開鄆州。”

    “夫君是要回密州嗎?”魏氏發問。

    “不回密州,把我家在各地的田業變賣變賣,你們隨即也要跟我上路,就這樣。”李師道隻是如此說。

    誰想李師道剛剛就寢,魏氏和兩位小妾就聚集在外室中密議起來。

    “夫君如此說,莫不是要離開淄青?”

    “是要去長安為人質嗎?”小妾們感到很害怕。

    “去長安的話,也不至於變賣田業的。說不定,節帥這是要和我家夫君,兄弟倆一起降服朝廷……”魏氏切切地說。

    十日後,李師古以劉彥平為密使,前往曹州冤句平盧軍營地中,對劉悟說:“魏博、恒冀依次與朝廷罷戰,我淄青也已和高宮師、渾輔國聯絡上,雙方願意罷戰,汴州城歸朝廷處置,我淄青並不割讓土地,節帥請兵馬使領軍返歸鄆城,以示我方平息兵革誠意。”

    “哦?”劉悟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微妙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