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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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也解過巫法,可從未解過這麽厲害的,更是從沒這麽急過。
兀鷲能看見人身上的死氣,一旦發現垂死的人,它們就會一直跟著,等人死了後再上去分屍。一旦馮二蛋死了,上的上百隻兀鷲就會撲下來,就算不攻擊活人,平台就這麽點大,我們準得被扇下懸崖絕壁。
總而言之,我必須得在馮二蛋死之前,找出破解的方法。
要跟巫鹹那樣的山神鬥法,一百個我都不夠,好在他已經過世幾千年了,現在這巫術隻是按部就班自主運轉,沒有人主動操控,否則的話,我直接跳下去摔死倒還幹淨些。
然而,就算是這樣,也仍然不容易,我的袋子裏空空如也,什麽東西都沒有,空著手怎麽施法?
想到袋子,我悚然一驚,腦海中閃過了一抹星火。
除了烏龜王八,一般野獸不可能活幾千年,那麽這些動物腦子裏的咒術,就隻能是一代代由老的傳給的才流傳下來的。畢竟無論多複雜的咒術,本質也是催眠術,不可能通過基因遺傳。
這裏不得不感歎下,這才是真正高明的咒術,其中的複雜程度超出我的想象,完全猜不透巫鹹是怎麽辦到的。這套咒術就像病毒一樣,幹擾著猞猁的日常生活,並且還帶有傳染的功能,不過應該隻傳染這個群落。
想要解除這麽多野獸腦子裏的咒術,短期內根本無法完成,並且很可能不等起效,就會遭受思維混亂的野獸攻擊,那樣也還是一個死。現在唯一可行的路,似乎隻剩下了一條——騙!
這些猞猁平常與普通野獸無異,可咒術生效的時候,它們的思維應該完全被咒術主導,這時候隻要我們變成無法理解的存在,沒人掌控的咒術必然就會陷入錯亂中。好比一台電腦,猞猁的主思維是操作程序,而咒術是裏麵的某個病毒軟件,在病毒發作的時候,隻需反過來幹擾下病毒,很容易就可以讓這台電腦當機。
想到這,我立刻有了主意,起身走到了他們三人麵前。圍觀的猞猁全都目光灼灼看著我,疑惑中夾雜著警惕,似乎感受到了什麽。
米師傅,有辦法了?”查道明看見我的神情,連忙問。
我點了點頭,把四個人攏在一起,聲:“我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是機會隻有一次,想要活命我們隻能拚一把,待會不管我做什麽,你們記得放鬆身心,千萬不要反抗!”
查道明和玄真子對視一眼,看著我點了點頭,至於馮二蛋,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囑咐完,我麵對他們三人就地坐下,打開胸前的袋子,拎出了白家仙。我首先得要把他們三個人全“魘”住,這樣才能把他們都變成行屍走肉。
我對著白家仙耳語一番,家夥應該是聽懂了我的意思,隻是不太樂意,磨蹭半才展開了身體。
我的魘術不太好,想要同時催眠三人,很難辦到,並且需要大量時間,而這是家仙的賦,隻要不用精神力抵抗,分分鍾就可以做到。
我把睜開眼的白家仙拎到馮二蛋麵前,讓他們兩兩對視,目光本已變得灰暗的馮二蛋眼神突然一凝,隨即就直了。他重傷垂死,靠陽氣吊命到現在,精神力近乎於零,催眠他太容易了。
接下來輪到查道明,他是個意誌非常堅定的人,行事也果斷,和白家仙對視的時候,他是徹底敞開身心,隻用了幾秒鍾,他也被催眠。
最後是玄真子,身為女性,她盡管武藝高強,潛意識裏仍然保留著警覺,這一次白家仙用了差不多半分鍾,才讓她陷入了深度催眠中。
現在三個人全都變成了“木頭人”,目光呆滯看著白家仙,他們的主思維被擠下了主位,暫時由白家仙主導。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否則等會我實施起來,就帶不走他們的肉身,也得虧白家仙跟來了,否則這一趟危矣。
做完了這一切,我閉上眼睛,開始哼唱起鬼調,這一方石台立刻變得鬼氣森森。
我這麽做的意圖很簡單,把他們的魂魄給喊出來,憑我的能力,也唯有在人被催眠的狀況下才有可能實現。
我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唱著,聲音很大,嗓門很快就變得沙啞,盡管他們已經被催眠,這麽做仍不容易。第三隻眼的視界中,周圍的猞猁開始騷動,被鬼調引得有些不安。
我強壓住心中的緊張,維持著調子不斷,否則就得重新來過。
大約過去20分鍾後,在我眼中,馮二蛋首先有了反應,一條灰色的人影從他身體內走了出來。看見終於喊出來了一個魂魄,我知道這方法可行,又唱的更大聲。
過了沒一會功夫,查道明和玄真子的魂魄也被我喊出了身體,現在三個生魂站在我身邊,姿態茫然。
完成了第一步,我保持著開眼狀態,慢慢站起來,向著山洞內跨出了一步。那些堵在門口的猞猁似乎有點怕現在的我,竟然自動讓開了一條去路,疑惑看著。
現在的我,半人半鬼,這些畜生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他們三個人帶出去,由我帶走他們的魂魄,由白家仙帶走他們的軀體,到了安全地帶再組合。現在他們的肉身失去了魂魄,由催眠主導,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猞猁們大腦果然短路了。
不過這仍然不容易,我得維持著開眼狀態走完這一路,否則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魂魄有沒有跟著。剛學會開眼的時候,我幾乎是動一下就會解除狀態,後來慢慢到了能稍作移動,可走這麽長的路,對我來仍是極大地挑戰。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保持精神平穩,不要受外界幹擾,邊走邊保持調門不斷。
回頭看,我身後出現了一幕奇景,白家仙緊跟在我腳後麵,在我倆身後,赫然跟著六個人形光影。
我們幾個連人帶魂魄剛進洞,洞外立刻傳來刺耳的喧嘩聲,那些兀鷲一湧而下,全都落在平台上,急切地尋找。四周圍懸崖上的那些猞猁似乎很怕兀鷲,立刻咆哮著一哄而散,把這一片全讓了出來。
它們之間似乎有著明確的階層,猞猁類似提供食物的奴仆,而兀鷲則是被供養的對象。
山洞內,我走得很慢很慢,重心始終放在後腳上,這樣是為了防止摔倒。一群猞猁跟在我們後麵,一旦失控,它們必然會一擁而上,把我們幾個撕成碎片。
走著走著,身後傳來尖利的咆哮,有一隻猞猁似乎按耐不住,從我身邊超了過去,擋在了前路上。我不敢硬闖,停下腳步,哼唱著與她對視。
僵持大約維持了一分鍾,那隻猞猁可能是在受不了我的鬼調,往後退了幾步,我鬆了一口氣,開始繼續向前走。
慢慢的,輟在身後的猞猁越來越少,終於跑了個一幹二淨。我不敢徹底放鬆,依舊保持著狀態,一步步向前蹭。
這對我來絕對是煎熬,唱到後來,我自己的魂魄都有了不穩的跡象,身上透骨陰寒,渾身僵硬,步履艱難。
好在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前麵出現了一點光,山洞的出口就要到了。盡管出去了也不算徹底安全,可總好過被猞猁群堵在這狹的山洞中。
可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前方光影一暗,一隻身軀龐大的猞猁出現在洞口,迎著我一步步走了過來。
是那隻猞猁王!”我的心髒開始狂跳,調門開始發顫,這東西提醒和老虎都有的一比,殺死我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果然,這猞猁王與前次的猞猁不同,它毫不遲疑,一路低吼著跑到我麵前,再一次擋住了去路。
我倆的臉相距不過一尺,粗重灼熱的氣息直接噴在了我的臉上,它的低吼聲雖不高,卻格外的沉,震地我頭腦發蒙。
我努力穩住身形,可內外交困之下,我的調門已經不穩,視界也開始變得模糊。
這一次的對峙隻持續了幾秒鍾,我就被對麵的野獸攻破心神,開眼狀態維持不住,調門也斷了。我大口喘著粗氣,睜開眼看,一顆巨大的猞猁頭顱就在我麵前,目光比針尖還要銳利。
我噴出一口寒氣,身軀發軟,癱在了地上,這一瞬間我心灰意冷,終究還是失敗了……
我現在身體狀況奇差,他們三人的魂魄沒了我的牽引,應該已經回到了體內,可靈魂出竅又歸位後,想要重新掌控身體,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估計行動能力還不如我。現在我們四人猶如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那隻巨大的猞猁低下了頭,湊近了觀察我,這麽近的距離,我可以清晰看見她那兩對猙獰獠牙。
終究還是得死在這荒山啊。”我心頭苦笑,卻出奇的沒有什麽恐懼感,我已經認命了。
可接下來出乎預料,這隻可以輕易殺死我們的巨獸並沒有發動襲擊,而是張開嘴,吐出一個黑沉沉的東西在我腳下,隨後便咆哮一聲,閃電般從我們身邊躥了過去,轉眼消失在山洞深處。
我低下頭看,大猞猁吐出來的是一片龜甲,巴掌大,上麵有幾條裂紋,中間有四條交叉,似乎組成了一個“米”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