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冰看清了那墓碑之上的幾個字，他的腦海之中，一片轟鳴，隨即，是永恒的寂靜。

    這種情形，猶如本是一層波瀾壯闊的畫卷，畫中波瀾起伏不定，但終歸是有著波動的。

    可是在那一刹，程冰的心，竟是趨於寂滅，似乎是心的跳動，再也不見了浮，隻剩下了沉。

    舞蘊曾經在與舞淩前往冷府之時遇見那所謂的洪家三少，即洪三聖。

    那時舞蘊臨走時，曾經說出過程冰的名諱，並且引起了洪三聖的震撼。

    其實當時洪三聖根本就不清楚城冰的真實身份，隻是曾經聽過皇族中人道這程冰在皇族年輕一輩中能夠脫穎而出，其修為自然是不必多說，但能夠在皇族此地擁有如此聲名，光憑修為又怎能足夠。

    而程冰的身份又怎會僅僅止步於此。他，是帝王程宗的兒子，靈界皇族的太子。

    一瞬間的寂靜很快就逝去了，程冰的心又開始了沉浮。人，不可能永遠止步。

    他的目光移開，望向了在一旁呆呆坐著，喃喃對著墓碑訴說著一些話語，對其他之事毫無反應的晨落。

    “真的有劫麽？他們，都怎麽了……”

    “罷了，先解決父親交代的事情，然後，再一並解決。”

    程冰站在這茫山之巔，他的腳下，目光所及之處，朦朧一片，盡是雲霧繚繞，此刻的茫山，無法說清它有多高，隻是令人覺得，在此山上，猶如在天地的最高處，猶如獨上雲天，望清所有的蒼茫。

    他伸出手，很快便有雲霧湧上，縷縷如同絲線，盤繞上了他的手指，又覆蓋了他的整隻手掌。

    似乎再次沉浸了，如今這般天地，好像隻留下了程冰一個人，他的魂，似乎又被其他，所攝住了。

    一個字一個字地，在這近乎無人的茫山，縱使聲音很輕，但依然傳得很遠，很真切。

    “靈界的江山，將來，都是朕的。”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親口道出了怎樣的話語，可能是魔怔，又有可能是這茫山，有著令程冰不自覺的迷茫。

    真實或是虛幻，程冰在回過神後，並沒有去計較太多，他不害怕道出了什麽忌諱，因為，他是靈界皇族的太子，他所說的，本就是真實。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很快的，他已經忘了自己方才說的話，接下來他所要做的，便是去完成他的父親程宗，所交代的。

    晨落與墓碑，沒有再多的動靜了。程冰默默地站了許久，想開口，卻終究沒有。他沒有辦法去用簡單的語言來跟這位不簡單的人溝通，何況，如今這位不簡單的人，似乎簡單了一些，卻將事情，變得更難了。

    在程冰的手中，那程宗給的其意念與所要說的話幻化的如一封信紙一樣的物品，緩緩顯現，程冰望向茫山下的舞家，那信紙，被程冰一把拋出，隨即迎風而動，被雲霧漸漸籠罩，不知所蹤。

    許久，茫山原本的風輕雲淡，忽而化成了似山雨欲來的呼嘯。

    風起雲湧。

    程冰的衣袍被風吹得漫天舞動，長發飄揚，隻是他依然寂靜，因為那是，有人已走來。

    七個人，，雲霧之中，走來了七人。這七人，似都是年逾古稀的老人，極為明顯的白發，蹣跚，滄桑之意，行將就木之意，或許普通人隻能看得見這些了。

    隻是程冰，在他的眼中，那是七個靈界天地中的巔峰，什麽行將就木，若是這七人都已靠近了棺材，那麽，著所謂的天地，早已沒有了人，而應是充斥了棺材的腐朽。

    塵世聖人，這七人，都是真正的塵世聖人。

    隻是程冰在他父親身上能夠感覺到的威壓，在這七人身上卻沒有絲毫的感覺，有的隻是平淡。

    可平淡之中，這七人卻給程冰一種絲毫不遜色於他父親的強大。

    舞盡茫，舞中凰，舞為清，舞流，舞逆陽，舞辰，舞覺天，舞淩。

    程冰看到的隻有七人，可是驀然想到的，卻多了一個人。

    舞家本有八聖，而如今卻隻剩下了七人。

    舞家七聖。

    其他的浩劫，程冰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而眼下，卻會有一個真正的劫，此劫，是七位塵世聖人的怒火。

    “老八，別睡了，給七哥起來！”

    程冰認得七聖，那個白發叢生，走路都已有些顫顫巍巍的老人，是舞覺天，舞蘊的爺爺。

    那個眼角已濕潤的老人沒有看他人一眼，恐怕此刻他的內心裏，隻有著一座碑，一座兄弟的碑。

    並不是聖人便不會有淚，他們隻是能夠在他rén miàn前很好地控製住自己，從而顯現自己強大的一麵罷了。

    “他，的確在睡。隻是，時間的長短。”

    “我等，這一次錯得離譜，也輸得糊塗。

    閉關是閉了，錯也錯了，輸得……卻輸不起啊！”

    程冰聽見了一個老人的怒吼，是朝向著天，朝向著整個靈界喊的。

    他是，舞盡茫。

    “閉關，為的是什麽，未做便輸了。芸芸蒼生，老夫為其中之一，老夫想要依靠自己，結果卻依然如此……聖人在世人眼中，已然是仙神一般的存在，然而，仙神又有何用……問鬼神，無用。問自己，問蒼生，也無用麽……”

    ……七位聖人喃喃自語，程冰的心，亦在痛。

    “鬼神為天，蒼生隻是無盡蒼茫中的一點，正因為隻是一點，他的力量才卑微。

    舞盡茫聞言，其他六人皆是聽到了程冰在一旁似乎是對著他們七人說的話。

    “那老夫是否做錯。我等，應問鬼神才對麽……”

    “前輩無錯……塵世中的所有人，普通凡人還是聖人，終究都是蒼生。天地無盡麽？哪裏無盡，蒼生看不到盡頭，是因為蒼生站的太低。天地有窮，晚輩一直相信，待蒼生到了那一點之時，便能看到這鬼神的天在蒼生眼中，隻是用來踏在腳下，令我等蒼生能夠望得更高的無用之物！”

    “因此，不問鬼神問蒼生！”

    程冰說完內心所想，他從突然發覺，眼前的七位聖人皆是默然地望著他，還有晨落，竟也是一樣。

    “不問鬼神，問蒼生……”

    “隨老夫七人，去皇城，一同見你父親……”

    舞盡茫說完此話，看著再次默默守在碑旁的晨落，七人帶著程冰，身影緩緩消散，隻有，一聲回蕩許久的悲涼之歎。

    與此同時，在這偌大的靈界，四方區域圍繞著天都的地中裂縫，又悄然地開始蔓延，無人知曉。

    …………

    “聖人之上，靈界劫數將至，我的緣，也快了。不知靈界，誰會第一個走到聖人之上……”

    沒有人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隻有海，還有天。

    常人第一眼望見這裏，一定會覺得些許的異常，然而，這種異常卻會突然被一種如神魔般男子的喃喃之聲所抹去，忘卻。

    海與天夾雜著喃喃自語，漸漸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