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些日子不曾來過這裏了。” 

    一片山丘連綿在此不見盡頭，山上植被覆蓋此山，鳥雀啼鳴，方圓近千裏更是滿滿濃鬱生機。當然若是普通人來此，也隻會覺得這裏是一片天生福地，久居於此或能使人長壽，僅此而已。

    而這片山，此刻在許塵瀟的眼中，卻演化成了一個巨大的熔爐，一種極端熾熱的波動在其中緩緩流動，伴隨著此地靈氣生生不息，恰似一方世界的周天循環。

    許塵瀟笑道：“不過幾年未見，你的手筆不見小了，已能完全掌控一方小天地，然依舊未跳出這方天地走入更高的層次。”

    如此奪天地造化的手段，已不是尋常人能夠窺出其中門道的，便是那渡過了至聖天塹的破厄之人，也不見得有這般手段。可在許塵瀟狀若點評的話下，竟仿佛難登大雅之堂，也隻配一提之力。

    真正踏入破厄之人，無一不是逆行而上，擁有大機緣大毅力之人，縱是上古永恒天繁盛歲月，但能走到破厄的終歸是極少數的驕子，而當年驕子曆經磨礪終成宗師。

    而縱觀當今天地，許塵瀟已有此等成就，有了隱隱超越前人的趨勢，宗師之名實是當仁不讓，但以其本人性情可未必有心當這宗師。

    許久，許塵瀟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身形臉色卻依舊從容，雲淡風輕更顯風采。

    “塵瀟，你我多年不見，如今見麵你卻絲毫不留情麵，可讓我心寒。”

    不過刹那，這片無盡的山竟忽然消失，放眼望去四周皆成空曠，不見任何草木生靈，寂靜得恍若這方天地隻剩下許塵瀟一人。

    “我動口你可卻動了手，博炎，你如此待我這個客人可有違道理了。”

    許塵瀟抬頭，眼見那片山忽然顯現，鎮壓在即，許塵瀟一人在下，與那片山相比正似一顆塵埃般渺小，當真是人力不可敵之威。

    “歸。”

    一字之下，言出法隨，山又回到了許塵瀟腳下，一切如舊。

    許塵瀟遺世獨立，氣質脫俗，山間花草鳥雀盡在搖擺鳴叫，像最忠實的信者臣服它們的神靈，此時此刻怕是真正的仙人也應不過如此。

    “天人合一不，怕是天人合一都難及你。塵瀟，你如此天資這人界又有誰能及你一言。”

    一人從山間走出，步伐緩慢，其間卻無一不切合著此地的運息，好似帶動一方天地。

    他麵容不過二十上下，豐神俊逸，青衣飄搖。

    他很快來到了許塵瀟麵前，二人相互注視良久，總算相視一笑。

    他就是許塵瀟話中博炎，陸博炎。

    許塵瀟看著身邊摯友，笑道：“你也無須妄自菲薄。短短十數年，你就已經走過心寂，達到天人合一的地步，莫非還稱不上曠古爍今嗎。”

    陸博炎聽得此言，不免笑罵道：“若是他人如此說我，我也道自己勉強算是天之驕子，可若是塵瀟你，我可就沒半點欣喜之意了。不過你來此界尋我，總不是為了誇我吧，你也知此界對你可是異常的危險，若非大事，你怎會來。”

    這天之驕子少見的揶揄笑容，落在許塵瀟那天人合一都不及的眼中，卻讓他生出幾分無奈。

    “閑話不多說，先前你說我天資在這人界無人能及，殊不知如今天地風雲際會，天資橫溢之人，緣法極深之人，上古人物轉世皆處於這個時代，我隻是茫茫眾生其中之一。這是一個驚豔的時代，單單是人界飄渺天中諸界之一的破碎靈界，便有一個連我都忍不住為其驚歎的人物，更別說其餘諸界。”

    “我看不透這個時代，但它告訴我，群龍聚會或許並不是這個時代的巧合。”

    許塵瀟此言一出，陸博炎隻感覺到一種難以抵抗的殺氣襲來，不僅僅是他，就連此方天地都有了瀕臨破敗的景象，鳥雀盡，草木枯。陸博炎心思一動，熾熱已是燃了殺氣。

    “它的殺伐之意你能輕易消去，博炎，這個時代的主角，你已是其中之一。上古十二劍已顯現於世，波瀾將起，三天之中諸界之內，無人能獨善其身，直至這個時代落幕。” 

    “塵瀟，你鼓動人心的修為倒也不差。不用你說，我自然知道我無法獨善其身，我也有我所追尋的，和你一樣。”

    許塵瀟此時仿佛終於放下了一件心事，不經意間修為愈發精進。

    陸博炎縱聲一笑，和其摯友一身傲骨如鬆，巍然於此山之巔。

    “那小妮子呢，這回不見她來堵我，我可是患得患失呢。”

    陸博炎笑道：“清苒這麽貪玩的性子也去閉關了，為了你這個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她也是很努力。”

    “閉關麽，但我感覺可很不妙。我猜，她馬上就要出關了”

    

    天界。

    舞蘊在村中所有人前方，看著那十幾個令村裏人都恨不得親手打死的修士，尤其是那個為首青年。

    葉傾靈漠然，這十幾人寒氣蝕骨正承受無盡苦痛。

    黃九心中忐忑，卻又充滿著快意。

    此時，沒有人敢發出什麽聲響，村中異樣的安靜。

    青年終究忍受不了，雙目血絲橫生仿佛失了心智，向舞蘊狠言道：“我是喬三碩！我爺爺乃是塵世聖人！你敢殺我？”

    舞蘊雙眸平淡如水不起波紋。

    “我不殺你，你去轉世吧。”舞蘊道，“你身旁的這些人會陪你，還有你爺爺，他會為你誦念往生。”

    於是，這十幾人肉身崩滅，神魂潰敗，於天地間消散。

    

    “我走了。”

    舞蘊終於走了。這些日子，葉傾靈的生活不曾因他而改變多少，可是，誰又能說清楚這世上的事呢，要知，世事總無常，冥冥之中，舞蘊和她締結的緣已經開始轉動。這世間眾人皆是緣，而葉傾靈，可能亦是波瀾中的一員。

    山中小屋，葉傾靈輕撫此琴，此劍，又談起一曲。

    “曲未終，劫將起，咒曲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