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漏網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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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漏網魚
寂靜的街道當中喧囂十足,喊叫聲如同春季當中纏綿的細雨緊密的交織在了一起,混亂的人影在夜色當中忽隱忽現,所有的一切都呈現出一種近似於鬼魅的幻影。
六十人對上三十人,而且對方同樣也隻是混跡於市井之間的潑皮,許浮生完全不擔心事情的結果。
許浮生袖口當中的小刀依舊沒有出手,刀鋒暗藏,就像是一個隱沒在黑暗當中的刺客,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許浮生順著街道的牆角慢慢的朝前摸索,周遭喧囂的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在他的視線當中,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在了牆角下的那一道人影身上。
孫滿弓現在很亂,現在的局勢已經很難扭轉回來了,早已經設計好的牢籠等待著的的就是自己這一隻傻傻的鱉,但是被人當大尾巴狼戲耍的屈辱感,讓他心中的憤慨想要瘋狂的發泄出來。
喊叫聲更加的密集了,像極了春季當中密布蒼穹的雨滴。
孫滿弓後腦勺有些涼意襲來,像是冬季當中殘存下來的寒風一般,刮的人的脖頸之間有些生疼。
多年積攢下來的危機意識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幾乎是下意識的,孫滿弓瞬間低下頭去,便看著一道冷冽的白光從自己的頭頂之上掠過。
一小束烏黑的頭發紛紛揚揚飄落下來,散落在石板地麵的縫隙當中,頭頂銀色的月光鋪灑下來,孫滿弓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臉頰右側的寒意。
拳頭飛快的朝著自己的身後回去,在孫滿弓側身的一瞬間,他看到一道黑影沿著牆角迅速的後側。
石牆腳跟處布滿半人高的雜草灌木,將月色的光線完美的遮蓋,形成一處視覺的死角,消失的人影顯然是將其當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許浮生,你這個王八蛋,給我滾出來!”,再也顧不得什麽儒雅的風範,孫滿弓氣急敗壞的大吼起來。
許浮生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麵,嘴角閃過一絲冷笑,能夠背麵將敵人幹掉,那就盡量的去避免正麵的交鋒,這是他一貫的準則。
許浮生心裏麵確實很想堂堂正正的將孫滿弓按倒在自己的麵前,但是通過方才的交手,他知道兩人之間的還是有一段差距。
京城裏麵出來的狼虎,手底下怎麽可能沒有兩把刷子。
許浮生盯著暴露在月色之下的孫滿弓,心裏麵越發的警惕起來。
他相信陳勝初那邊決計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斷絕孫滿弓卷土重來的希望。
放虎歸山留後患的事情,許浮生是絕對不願意看到的,孫滿弓的破壞性有多強,他心裏麵有數。
瞧準了一個空隙,許浮生將自己手中的刀刃抬起,再一次的從黑暗當中衝了出去。
孫滿弓似乎早有防備,在許浮生暴露在空氣當中的一瞬間,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就迅速的朝著寒芒襲來。
啪!!!
孫滿弓尋著聲音扭過頭來,卻隻能看見沾染著血跡的石頭在地麵上滾動,方才出現的人影再一次的順著牆角隱沒在了黑暗當中。
“許浮生,你這個畜牲,滾出來!”,孫滿弓繼續怒吼著,但是眼底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就算是憤懣,孫滿弓的大腦也保持著絕對的冷靜,心中的怒火決計不會幹擾他大腦的飛速運轉。
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
周遭的吵雜聲音越來越小,孫滿弓知道自己那些便宜小弟支撐不了多久,自己必須盡快的選擇撤離的方法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卷土從來對於孫滿弓來說,絕對不隻是說說而已。
但許浮生同樣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雙眼一直牢牢地鎖死在了孫滿弓的身上,不敢有片刻的鬆懈。
被咬過的狼,事後的反撲才是最凶殘的。
許浮生不想嚐試這種滋味。
孫滿弓的眼神逐漸冰冷起來,臉上佯裝的怒火也瞬間消失殆盡,一些沒有必要的情緒全部被他隱藏了起來。
孫滿弓抬起了頭,任由月光與冷風傾瀉在自己的臉龐之上,天地似乎在這一瞬間便的安靜起來,吵雜的人為聲音被排除之後,他似乎聽到了一絲細微的拍打聲。
右手側的石牆除了磨手的粗糙質感以外,似乎還有些潮濕的氣息在裏麵,孫滿弓的嘴角輕輕抬起一絲笑意,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瘋不成魔!
孫滿弓伸出雙手抬起腳尖,朝著石牆的頂端爬去。
隱藏在黑暗當中的許浮生,抬起手擦拭自己額頭傷口處溢出來的鮮血,眼睛卻死死的鎖定在了孫滿弓的後背之上。
許浮生知道那一堵石牆背後到底是什麽,所以他此刻便知道了孫滿弓心中的想法,在心中暗暗的罵了一聲瘋子之後,許浮生決定出手了。
下定決心之後,緊接著的便是更加果斷的執行。
一道鋒利的寒芒展現出月色當中,孫滿弓背對著似乎沒有任何的感覺。
刀光越來越近,朝著跳動著心髒的位置筆直刺去,但是孫滿弓依舊沒有回頭的打算。
一隻腳已經踩到了石牆的頂部,視線順著自己的腳尖迅速的朝著下方延伸開來,一種白色波浪形狀的亮光投射進入了孫滿弓的眼底。
孫滿弓嘴角翹起了一絲弧度。
蒼白石牆背後是一條臭名遠揚的排汙渠,腥臭的河水混合著那些工業廢棄物,在這一條寬敞的水渠當中奔騰不息,散發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但是在孫滿弓看來,這卻是一條足以拯救自己性命的光明大道。
孫滿弓邁出去的腳掌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一股熟悉的腥味充斥著他的鼻腔,鮮紅色的血液浸濕了他的褲腿,但是在孫滿弓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疼痛的味道。
孫滿弓看著那樣像蟲子一樣蜿蜒的液體,開心的笑了起來,他賭的很對,許浮生果然不敢對他下shā shǒu。
爬上近乎兩米的牆壁,就代表著要將自己的後背徹徹底底的暴露在許浮生的視線當中,這會是一個很好shā rén的機會,但是他篤定了許浮生不會、更不敢這樣做。
這一次,孫滿弓第一次開始慶幸那道令自己作嘔的身份。
的確,許浮生就是在忌憚孫滿弓背後,那樣近似於金字招牌的身份。
那一個京城裏麵龐大的世家,連老村長都不得不給麵子的世家,許浮生現在確實還沒有天一般的膽子迎麵叫囂。
所以那一柄剛剛切過水果、還散發著香味的鋒利小刀,僅僅隻是刺穿了孫滿弓的大腿。
鮮血雖然越流越多,但是好歹不致命,所以這也就意味著孫滿弓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孫滿弓笑聲顯得有些猙獰,轉頭看了看站立在牆下方的許浮生,臉上露出得意神色。
“許浮生,這一次還是我賭贏了!”,孫滿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當中充斥著紅色的血絲。
這一瞬間,許浮生仿佛看到了一隻陷入癲狂狀態的惡狼,這讓他為自己的下手有些後悔起來。
可惜上帝並沒有給予許浮生後悔兩次的權力。
一道人影飛快的向下墜落!
隨著一陣落水的聲響,孫滿弓的身體就像是一條魚,順著那些散發著鹹濕味道的臭水,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許浮生緊接著爬上了石牆,腳下的那一灘血跡有些觸目驚心。他雖然不敢殺死孫滿弓,但手下的力道卻沒有半點減輕的意思。
水渠距離石牆有五米多高,現在的許浮生隻希望臭水溝裏麵的石沙足夠堅硬,能夠狠狠的摔死孫滿弓這條白眼狼。
身後的吵雜聲音越來越小,穿過街道的風聲似乎又被許浮生清晰的捕捉到了。
“浮生,搞定收工了!”,曾健的聲音永遠是那麽的有特點,賤兮兮的味道讓人很想在他的臉上踹上一腳。
“辛苦大家了!”,許浮生心頭流過一絲暖意,如果沒有自己麵前這樣一群可愛至極的小夥伴,他今天絕對不可能這麽簡單的解決這件事情。
這個小縣城裏麵的那十幾名小jǐng chá,是完全解決不了今晚混亂場麵的。惡人還需惡人磨,這同樣也是許浮生當初拒絕陳勝初的想法。
“場麵話誰不會說,要是真的想謝謝我們,今天晚上是要好好的出一次血才行!”,陳俊笑著走上前來,他現在已經完全的融入進了這個小集體了。
不管是風騷依舊的賤人曾,還是木木訥訥卻重情重義的老周,以及肩挑一片天的陳某,都讓陳俊感受到了以往沒有的東西。
雖然許浮生他依舊有些看不透,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去接受許浮生發射出來的善意,以及真心。
“沒問題,正好huó dòng資金充足!”,許浮生笑著摟上陳俊的肩膀,他從陳勝初那裏榨出來的一些費用,也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對了,老周,我幹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走到半路的許浮生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朝著老周十分誠懇的道歉起來。
“沒事,沒事。”,老周現在的心情大好,方才他一直牢牢的跟著陳俊,狐假虎威的氣勢學了個十足,嚇得那些小混混麵無人色,正處在人生的巔峰時刻。
“真的沒事?”,許浮生繼續試探性的問道。
“絕對沒事,計較是畜牲!”,老周大方的揮了揮手。
“我把你的小刀插到孫滿弓的大腿上麵,然後弄丟了。”,說完這句話的許浮生,立馬腳底抹油。
“沒事……什麽!許浮生,我要殺了你!”,反應過來的老周,抄起自己的板鞋,朝著飛奔的許浮生砸去。
“你說過,計較是畜牲!”,許浮生呼喊起來。
“我就是十八年純種單身狗,不服咬我!”,老周言之鑿鑿,手底板鞋飛舞如關刀。
“一把刀而已,沒必要吧。”,陳俊抓了抓腦袋,出聲勸道。
看著一頭霧水的陳俊,曾健慢悠悠的說道:“那把刀是老周高一追求女生送的禮物,理由是當時沒錢送女生愛吃的水果,送一把水果刀還湊合。你不需要明白老周當時的神經大條,隻需要這把小刀代表的含義就行了。”
“確實該打!”,曾健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一臉憤慨的說道。
“你陪我逝去的青春,陪我值得祭奠的初戀啊!!!!”。
夜色當中,眾人隻能見到老周狀若癲狂,揮舞著板鞋的淒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