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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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要是能給你水喝,我還需要喂你童子尿?實在是笑話!
見大漢轉醒,我鬆了一口氣。他現在是活人,不是死鬼,我的**和屁股萬幸得以保全。既然有驚無險,何不溜之大吉,要是等一下真死了,豈不是又得擔心受怕?
恰恰要腳底抹油之際,大手閃電般再次擒住我的手。那把大手滿是老繭,粗糙無比,一旦被鉗住,便好似套上了猴子的金箍,扯也扯不開。見逃走的機會稍縱即逝,失望沮喪湧上心頭,眼淚止不住滾滾落下,哇的一聲,忍不住大哭起來。
“莫哭莫哭,小郎,帶我到河邊喝水,我送你銀子。”
銀子是啥東西,話說我頭一回聽別人叫我小郎,好特別的稱呼哦,可惜這些全部重要。我拚命甩頭,一邊咬牙切齒與大手作對抗,一邊嚎哭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大漢吐了一口血水,強笑道:“要不要吃果子,包裹裏有甜甜的果子,味道比院子裏的姑娘還甜。”
果子?不說果子,我還忘記要吃飯。太陽正掛頭頂,恰是晌午時分,正是吃飯的時候了。有果子,嚐一嚐也未嚐不可。
照大漢所講,我在包裹裏找到一個匣子。匣子製作得美輪美奐,比娘裝發釵的匣子還好看。掀開一瞧,幾個黃澄澄的果子香氣四溢。果子黏稠稠的,撕出一顆擱在嘴裏,甜滋滋的汁液一霎間在口腔泛濫開來,把我都融化在黃澄澄的蜜糖中。小孩子哪裏抵抗得住如此美味,三下五除二,背對著大漢,把果子全掃進了肚子。
“找到沒有?”大漢問得有氣無力,我方才記起他托我喂水喝。
“找到啦,吃光啦!”我高聲回應道。
“吃光啦?”
“嗯。”
奇怪了,我分明見到大漢眼睛噴出火來,惡狠狠的模樣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剝。我不禁退後了一步,兩腿顫顫,差點逃跑。這回我學乖了,特地站在距離大漢三四尺遠的地方,不讓他碰著。
凶神惡煞的模樣轉瞬即逝,大漢強顏歡笑,硬是扮出一副和藹可親的姿態,溫柔道:“你把果子都吃了,該帶水給我喝了。”
又回到了起點,倘若不是沒法帶水,我又何必喂你喝童子尿呢?我也無法背你去小溪邊。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占了他的便宜,不給水喝實在有些過分。
咦,我背不動,但是老黃行啊。靈機一動,我跑去林子裏把老黃牽過來。沒先交代,撒腿一跑,大漢會錯了意,以為我溜之大吉,抑耐不住怒火,躺在地上破口大罵,指責我吃光了藥丸,又嚷著要把我練成丹藥。
奇怪了,我隻吃了果子,哪裏吃了啥藥丸。他瘋瘋癲癲,難怪和人家打架。
當我牽來了老黃,場麵瞬間變得挺尷尬,大漢突然誇起我聰明伶俐,誇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老黃聽了我的命令,四肢彎曲蹲了下去。但是大漢傷勢嚴重,自然爬不上牛背。我一個六歲小孩,又哪裏能夠扶起他絲毫。
隻見大漢額頭青筋冒起,冷不防用手掌在地上一拍,巨大的軀體居然借勢騰起,整個人翻上了牛背。
我好歹也跟村裏的大人學了兩年拳腳,鄉野村夫力氣大的見多了,可哪裏見識過這般霸道的力氣。不由得目瞪口呆,衝上前叫:“喂,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此時此刻說這話,實在不合時宜。首先,大漢翻身上牛雖然精彩絕倫,可接下來就吐了一口血,顯然他已經精疲力竭,其次,他左肩膀上還插著一根箭,箭杆搖搖晃晃的,一瞧就知道痛入心扉,第三,連個“夫子”這樣的正經稱呼都沒有,一個“喂”字毫無禮貌。
如此拜師簡直是癡心妄想,誰知大漢居然回應了一聲:“行啊,但等我喝了水再說。”莫名其妙就這麽認下了師傅。
到了溪邊,大漢不等我命令老黃,翻身滾入溪水,如同饑渴了千萬年一般,瘋狂地埋頭飲水。潺潺溪水,染成了紅色,宛如絲帶漂流遠逝。大漢越喝越精神,後來幹脆坐起,大漢掰斷了箭杆,深呼一口氣,咬緊牙關,硬生生將箭頭扯了出來。一條血水迸射而出。扯出箭頭的他低聲嘶鳴著,眼睛紅得發亮,猶如一頭野獸,死死地盯著我,仿佛我是一頭肥嫩的羊羔。我沒有意識到危險,心心念念期望他教我翻上牛背的招數。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眼睛的紅光逐漸淡化,慢慢地終於有了正常人的模樣。
“你想學武功嗎?”
“想啊,我還想吃果子!”
“吃個屁,全被你吃光了。我辛辛苦苦煉了十二年……”
難怪他生氣,原來是因為我給沒給他吃。好吧,我掏出懷裏的餅,給了他一個。大漢望了我一眼,坐在溪水中央,狼吞虎咽,幾口把餅吞進肚子。
我則捧著另一個餅,一點一點慢慢咀嚼。
“我受了重傷,現在沒法教你武功,而且有人追殺我。你帶我去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我養好傷就教你。”
“沒人知道的地方?”我有些為難。這山林大的很,許多地方人跡罕至,找個沒人知道的去處那是輕而易舉。
然而之所以人跡罕至,若非懸崖峭壁,便是野獸出沒,陸家村的大人都不敢入內,我一個六歲孩童哪裏來的膽量。
“原來你年紀小,啥都不知道啊。”大漢哀歎道。
這招激將法毫無水準,但對付一個小破孩綽綽有餘。我拍著胸口,立馬表示自己能行。隨即催著老黃馱起大漢,朝山裏走去。
“喂,我叫陸雙六,你叫啥名字呢?”
大漢瞪了我一眼,有好聲沒好氣地說道:“都不知道鄉下人怎麽教孩子的,連叫人都不會。你要跟我學武功,你得叫我師父。”
“師傅是你的名字嗎?”
“媽的,沒大沒小,師父就是師父,反正你叫就是了。”
“哦,師父。”
就這樣,這大漢成了我師父。我不曉得他的名字,就隻知道叫師父。等到很多年後,我才知道原因。
老黃是頭牛,力氣雖然不小,可是沒有翻山越嶺的本領。想馱著一個魁梧大漢進入山林內,那是異想天開。
既然無法進山林,就隻好去懸崖邊。懸崖離山口並不遠,隻需一頓飯時間便到了。然而因為那邊太危險,村子裏向來警告孩子不準靠近。
實際上,我從來沒敢進入那片禁區,畢竟連陸富貴這樣的熊孩子都堆那裏敬而遠之。而今,我居然要領著一人一牛進入那地界,簡直無法想象。
當我邁進那片草木不生的岩石堆時,心髒刹那間提到了嗓子眼。村裏的流傳已久的謠言頓時閃過腦海。
“你咋了?怎麽不走了?”師父起了疑心。
“我忘記位置了。”
我編了個謊言。我怎麽可能會忘記,那地方實在太顯眼,太好記了。好記得人人望之,便能夠毛骨悚然。
師父撇了我一眼,望了望前方褐紅色的山道,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果然是個沒人敢來的地方,這裏可是藏身的絕佳去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