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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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漢讓紅豆姑娘近前來,口吐一句:“為有犧牲多壯誌。”

    紅豆愣了下,“什麽?”

    王漢苦笑,搖搖頭,“沒什麽,你隨便唱支曲兒吧。”

    紅豆應諾,在床前坐了,撥弄兩下琴弦,開始歌唱: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曲子是李後主亡國之後所做,其中蘊含的味道想說又不敢說,不敢說又稍稍提了那麽點,讓人讀後倍感淒涼,尤其是聯想到李後主的遭遇,亡國之君寄人籬下都不說了,連老婆都要被人霸占淩辱,這種滋味可不是誰都能受的。

    少女歌聲清脆,本不合適這樣的悲涼曲子,尤其是酒店裏麵廝混的女子,向來熟悉風花雪月,取悅客人,方為正統。沒曾想,少女將這首曲子演繹的十分到位,那種欲說還休的落寞感瞬間籠罩了房屋,連帶著王漢的心也跟著沉了去。

    不高興,隻是因為自己腿被人打斷,有滿腹的委屈和氣憤,又不甘心。

    自己躺在床上,那些混蛋說不得要對李清照下手,或者是對蔡湘下手,以此來激怒自己,或者是逼迫自己,想到心裏不寧,著急抓瞎。

    這便是以己之態而度人。

    如果王漢想要收拾某人,正麵抓不到必然從他親人跟前下手,手段卑鄙也不在乎。他有此想法,也會將別人想的和他一樣狠毒。

    豈不知,人有不同,雖為仇敵,性格卻未必惡毒,倒是他想多了。

    王漢心裏毛躁,坐臥不住,讓紅豆姑娘別唱了,自己想靜一靜。紅豆得了宣讚的金子,心裏歡喜,自然要扶持好客人。眼見客人不高興,便給他倒茶,雙手捧著送來。

    王漢正毛糙,心刺棱著要殺人,卻因為腿傷耽誤不能動,憋著火,眼見紅豆姑娘端著茶杯孝敬,一雙眼盯著她看。

    少女被他看的小鹿亂撞,道:“若是不喝我便放了去。”正要走,被王漢抓住胳膊,低聲問:“你真的不認識我?”

    少女搖頭,“未曾見過。”

    王漢目光往她胸口瞄,赫然瞪眼,那衣衫內裏竟然也有顆痣,瞬間腦海裏閃過許多璿旎畫麵,劉青的麵相越發地清晰,腦海裏甚至出現幻影,和眼前的紅豆姑娘發生重合,成為一人。

    當下呼吸就急了,拉著紅豆往床上去。

    小丫頭體重七八十斤,哪裏經得起他的大力拉扯,一邊掙紮一邊求饒,“大官人要做什麽,莫要亂來,奴是正經女子。”

    說正經,人被王漢按在床上,湊近去看,鼻中嗅到一股香,和所有女人都不同的香味,聞到之後立時神清氣爽,頭腦清明,越聞越離不開,而後沉醉於其中,無法自拔。

    紅豆掙紮,越掙紮王漢心裏那股感覺越奇妙,仿佛又看到那個身穿將軍製服的強勢女領導。

    心裏有股衝動,不停地跳,邪念刺激著他,想要做某事。

    終究是沒忍住,對紅豆下了手。

    宣讚讓自己婆娘做了三四個菜,燙了一壺酒,用托盤端著送去王漢臥室。走到門口,聽到裏麵女子低聲求饒,還有撕拉撕拉的衣服破裂聲,跟著是女子嗚嗚啼哭,求饒聲不斷,那腳步聲便停止了,立在門口猶豫再三,最後搖搖頭,嗨地一聲,端著托盤回去了。

    一夜幾度,淚濕羅衫。

    ……

    ……

    以前人常言,有什麽都別有病,王漢不解其意,直到自己成了瘸子,才感受到這幾句話的嚴重。

    一條腿不行,感覺整個人都廢了,成日裏窩在臥室,那也去不得,想去也不敢,怕出門被人滅了,這種感覺,對他而言非常尷尬。

    好的地方在於,有個紅豆陪著,雖然臉醜,用帕子蓋起來倒也不錯,反正黑燈瞎火看不清,也算別有滋味。

    那夜過後,王漢得知紅豆是個孤女,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從小被太和樓裏的老鴇養大,因為臉上有胎記,無法培養成頭牌,便教她做些洗衣做飯的雜事。

    偏偏這紅豆是個有追求的,樂感極好,各種樂器不需要刻苦學習,隻要聽一聽,看一看,拿到手裏便會用,還有一副好嗓子,老鴇便讓她用紗巾蓋著臉,在酒樓裏唱曲兒,也能賺些銀兩,就免了她做雜役。

    至於出路,紅豆沒想過,大抵是過兩年嫁個貨郎或者雜役為妻,一輩子便這樣交代了。

    卻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大官人給瞄上。

    好羞澀,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就直接來了。事情做了,紅豆忐忑,怕是此後想嫁人為妻是不可能了,頂多是做個奴仆,丫鬟,或許能混口飯吃。故而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伺候大官人,不敢惹他半分。

    這天大官人心情好,在院內曬太陽,紅豆坐在下首,幫大官人揉腿,忽然聽到外麵有人高叫:“修鞋補鍋~修風箱補碗,用不成的桌椅爛腿,都拿出來修啦。”

    這是走街串巷的手工匠人,時常見的,並不稀奇。

    稀奇的是,這匠人隔著牆喊了四五遍不走,反而越喊越聲大,聽在王漢耳裏不是滋味,便讓紅豆出去瞧瞧,是個什麽人,進來匯報。

    紅豆出去看,是個矮冬瓜樣的老男人,挑著一副扁擔,坐在郡馬家前,翹著二郎腿,兀自叫喊,見紅豆出來,唱個諾,問:“小娘子,你家裏可有什麽破桌子爛腿拿來給我修?”

    紅豆聽的麵紅,輕聲道:“你去別處問,我家裏沒有什麽要修。”

    矮冬瓜嘿嘿笑,腦袋搖成撥浪鼓,“我就不信,你家裏沒個什麽東西是壞的?”

    紅豆聽的跺腳,拿出兩個銅板給他,“別在這裏喊,去別家修。”低頭瞬間,風吹麵上輕紗,露出胎記。

    矮冬瓜見了,笑道:“我不但能修爛腿,還能修黑鍋底,任憑多黑,我也給補的幹淨光滑。”說著,從擔子框裏取出狗皮膏藥,“來來,小娘子,這膏藥喚作十全大補神仙膏,甭管你是麻子花臉還是斷腿斷腳,隻要用了我這藥膏,沒有治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