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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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夠否認一具已經死亡的生物突然複蘇所帶來的恐怖效應,盡管隻是一隻身份卑微的泥巴種,一隻眼睛此時瞳孔擴大,滑稽而龐大的虹膜中間開孔,就像是在夜間覓食的黑貓睜開的第三隻眼睛,沒有絲毫的生氣可言,異於普通鼻涕蟲的晶體狀略顯巨大外,此時周圍盤根交錯的是密密麻麻的血絲,且根部已經變成紫色。
兩隻亡靈?”
準確來說應該是一隻生靈,一隻亡靈。”
該亞眯著那雙慘綠色的眼球,平穩的吞吐信子,悄聲說道。
鼻涕蟲突然轉動眼球盯著該亞,顯的愚蠢而木訥有餘。
驟然一聲尖銳的嘯聲在老房子內炸響,刺的白羽耳膜一陣戰栗,該亞則誇張的弓起身子,駭人的看著在福爾馬林中掙紮撲騰的鼻涕蟲,一張隱匿在觸角下麵的小嘴恐怖的張開到最大,獨目中擴張的紫色毛細血管在不斷的被吞噬成黑色,一根根猶如蛀蟲一般虯結在晶狀體上,不斷的撞擊瓶身。
白羽輕輕後退,遠離水池,從背後的圓形實驗桌上摸索出一隻被夾在座駕上的密封試管。
小型試管內囚禁著一隻綠眼紅頭蠅,體型要比同類大很多。
沒必要,那隻血蠅以後對你有不小的用處,雖說不能與我和提洛相比,但是同為成長型的黑暗物種,它的粘液類似於吐真劑的效果就算是當一顆小型炸彈也綽綽有餘,難道你忘了它的另一個身份?”該亞盯著瓶子的眼睛一陣狂熱。
看來我們低估了這隻鼻涕蟲,難道是雙生種?不然身體內如何會寄生亡靈?”
《物種譜》內對於雙生種的概括和描述並沒有規範它一定具有雙靈魂,這種情況隻能介於人形和半人形的生物之間,雖然作為大陸最低廉的泥巴種,嚴格意義上並不屬於昆蟲係別,荒誕的是它根本和任何四肢動物牽扯不去進去,又何來雙生種?你忘了那個被你肢解的半人馬麽?它可是典型的雙生種。”
為了一個他提不起太大興趣的女性輸去體內將近五分之一的鮮血還能屹立不倒直到現在?並不能證明他愚蠢的倔強,隻是一種近乎於條件反射的習慣,習慣一整夜的麵對鮮血淋淋的內髒,習慣為了一瓶溶液而耗費一周的耐心,那雙本是絕美的寶藍色眼睛多少都有點疲軟和萎靡。
悄悄的將裝有血蠅的合金試管放回原位,也許該亞說得對,為了一片綠茵而放棄整片森林實屬不智之舉,而盤踞在橡樹蓋上的該亞也扭曲著身子重新爬回白羽的肩膀。
關於半人馬的體內構造我很清楚,他倒是不折不扣的雙生種,我的意思是說,他死後體內的雙亡靈思想是一致的,並不會出現類似於左手打右手的情況。”該亞纏繞在白羽的脖子上和他對視,該亞的身上並沒有其他生物令人作嘔的腥臊氣味,除了整條身子冰涼刺骨外。
那頭被肢解的半人馬是圖蘭朵花費將近半年的時間捕獵的生物,是幾乎讓圖蘭朵崩潰的龐然大物。
為了成功撲殺它而不驚動半人馬族人,著實讓她傷透了腦筋,就連到底是一把火燒死好還是用那把獸紋銅匕割破喉嚨都斟酌了一個星期,為此,白羽也付出了為她做一個月早餐的代價。
而徹底將半人馬翻來覆去研究透徹也讓白羽心力憔悴,因為它類人型生物的特殊性質,死後所反映的情況同樣是亡靈乍現,有點不一樣的是,它死後寄宿的是雙亡靈,而且一個是男性一個是女性,且思想統一,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混合交替。
難道它也是雙亡靈?隻是沒有表現出來?或者是在做鬥爭?”
嗯哼,一麵浮躁輕狂,一麵木訥沉穩。對於一具已經死亡的領主級鼻涕蟲,它的屍體是滋養和豐富它們的最佳溫床。”
不可能,它是不容置疑的泥巴種,我不是故意挖苦它,我的意思是說,他體內根本無法滿足寄生任何亡靈的條件和可能性。這跟亡靈表現出的性別或者是思想特征上沒有太大關係,寄生體的首要條件,一定是建立在四肢生物或是人形或是類人型物種,何況它連昆蟲係都算不上。”白羽對於大陸上所有物種的認知甚至是大部分的草藥,毒劑和煉金物質的了解,都停留在那本將近十萬卷羊皮紙裝訂的《物種譜》,對了,還有一部分圖蘭朵從大陸各個角落捕獵來的生物。
繁瑣隱晦的古拉丁文,密密麻麻的物種數據,甚至是一小部分隻有極少數煉金者能看懂的象徽符號,如果是教廷的神袛發現這棟不起眼的老房子內竟然存在著一部完整到一絲一毫的大陸**,不知道它們那雙已經習慣執掌生死的雙手是否會顫抖。
那本書是曾經讓教廷發動百萬聖徒所焚燒的典籍之一,大陸上沒有任何人有它全部的原始手稿,就連白羽那本《物種譜》也不過是手抄本而已。
此時已經狂躁不安的鼻涕蟲不在叫囂和撞擊瓶身,呆滯的大眼睛裏密布的全是吊詭的死氣沉沉。
白羽,你要知道大陸上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完全不能用既定的知識去解釋的。”該亞有點頹唐的從白羽身上遊下。
你難道忘了我和提洛體內囚困的亡靈麽?”
白羽緊鎖眉頭。
三隻小可憐。
在神聖大陸的版圖上,迄今為止發生的無法用正統的典籍術語解釋的事情,如同存放在帝國信理部的平民檔案一樣,繁複之多令人咋舌,而刻意的用一本權威性質有待鑒定的**去衡量事物的不確定性,本就是犯了所應秉持的嚴謹科學態度的大忌。
這就好像一名胸口已經佩戴了騎士象征榮譽的刀劍盾勳章,卻還要不自量力的去挑戰老牌貴族家的扈從,盡管這樣的扈從沒有任何能夠體現與他實力甚至是精神相匹配的勳章,那怕是一件像樣的鎖甲和長槍。
白羽明白自己已經掉入《物種譜》早已經準備好的陷阱中,寄宿生物在《物種譜》上曾經單獨開出章節,明確規定昆蟲係生物和沒有四肢的奎係生物體內均有宿主的可能性,甚至在下麵一小行的古拉定語的注解上也闡述了這樣的可能性,事無絕對,這個世界的法則並不是11=2那麽簡單,類似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讓白羽有點頭疼的是,過於依賴典籍和已經既定的規則,無疑會阻礙他在物種研究上走的更遠。
瞄了一眼已經不再癲狂陷入安靜很長時間的鼻涕蟲,轉身走向臥室,改變也許不是一天兩天,急求去成所帶來的負麵影響白羽已經嚐過,步子邁的大了十有**是要扯著蛋的,在同樣的錯誤麵前白羽絕不可能跌倒兩次。
如果繼續跌到第三次和第四次那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貨。
還沒來得及推門進臥室,中年女性特有的聲音傳了出來。
關於霞多麗的資料和具體的線路排程表,以及抵達王城後續你需要做的事情,我已經放在你的床上,在這之前你需要給我一個恰當的理由讓我相信你那條畜生是出於何種原因把圖蘭朵咬傷?”
還未查明。”白羽麵色劇變,單膝跪地。
一聲冷哼傳出,如墜冰窖。
廢物,果然和你那個被教廷冠以異端的父親如出一轍,奧納西斯的鋒芒全部被狗吃了麽?哦,忘了,你不過是一個沒有絲毫元素親和力乃至擁有宿靈修行武技的活死人,虧你的祖父還寄你予厚望,可憐的泥巴種。”
如同一瓶已經被腐蝕的波爾多紅酒裹挾著濃烈的糜爛澆灌在白羽並不堅硬的心髒上,並沒有如期而來的撕心裂肺,那雙古井不波的藍色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表露,也並沒有因為他尖酸刻薄的言語有任何的悸動。
在到達霞多麗之前,我需要一份關於圖蘭朵被咬傷的詳細報告,在未來的時刻,如果她有任何問題,我真的不介意把你丟進幕威德爾,丟給那群已經很久沒有嚐到新鮮血液的食種,要知道你的血可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紅酒,你應該慶幸她沒有任何問題,否則,我真的忍不住要冷血一次,哼。”
伴隨著最後冷冽的女性聲音消失在老房子內。
白羽大口喘氣,若鯁在喉,好像被人扼製了呼吸。重新調整了情緒,推門而入,床上那具溫潤如玉的妙曼身子已經不知去往何處,那張曾經讓白羽童年快樂的小床上,隻是一份普通的牛皮紙。
伸手拿起那張牛皮紙,細細翻看完畢,盯著被他刻意封閉而毫無陽光的門窗,似乎對於剛才從臥室傳出的話語沒有任何憤怒的跡象,石沉大海,看似在白羽的世界裏沒有任何漣漪。
突然將一節釘在窗戶上的門板撬開,一束陽光透過懸浮起的灰塵灑在老房子內,肆無忌憚。
映射在床頭櫃台上之前書寫在圖蘭朵背後的古拉丁文,上麵的一行封序熠熠生輝:
褻慢人煽惑通城,智慧人止息眾怒。”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