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媽寶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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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梁鴻身形顫了顫,朝上首的尚書大人投去一瞥,擠弄著自己細長的眉眼,示意他開口主持公道,然尚書根本不予理會,看丫鬟嬤嬤簇擁著夏薑芙快到門口時他才掩嘴重咳了兩聲,“夫人,還請留步?”

    雨斷斷續續下著,夏薑芙已接過秋翠遞來的油紙傘,聞言並未轉身,隻是語氣略沉,“還有事?”

    尚書大人一噎,很想直言說句你家四兒頂風作案被抓著正著,按律法不得釋放,但話到嘴邊卻如何都開不了口,去年顧三少事件,夏薑芙被譽為慈母多敗兒的典範,偏南蠻作亂,老侯爺戍守邊境未歸,又不能彈劾老侯爺育兒不嚴,為難夏薑芙傳出去有欺負老弱婦孺之嫌,丈夫為國出生入死,妻兒遭人彈劾懲治,會令邊關將士寒心,這不連皇上都拿夏薑芙沒法子嗎?

    他還能比皇上聰明不成?

    “城內宵禁,可要下官派人送您回府?”尚書大人心思一轉,已有了主意,暫時不和夏薑芙硬碰硬。

    梁鴻站立不安,不住給尚書大人使眼色,但尚書大人如何會理他?要不是他立功心切,哪來此刻的窘境,沒個好氣倪了梁鴻眼,一副他行他上的神色。

    梁鴻歪了歪嘴角,硬著頭皮上前,“侯夫人,不知顧侍郎在何處,此案是他接手的。”梁鴻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怎麽會讓人把顧越白帶走,隻能把事情推到顧越皎身上。

    “皎皎布置別莊去了,大人找他有事恐怕隻有改天了。”夜風微寒,吹得夏薑芙不適的蹙起了眉頭,抬腳離去。

    梁鴻大急,伸手喚住人,“夫人,令郎怕是不能走,皇上下令嚴懲狎妓者,令郎牽扯其中,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長篇大論還未說完,便被夏薑芙略有不耐的質問打斷,“大人也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了,後宮佳麗三千不夠還年年選秀,皇上此舉,與狎妓有何區別,要懲戒我兒,先進宮定了皇上的罪再說。”

    轉身斜了梁鴻一眼,“能走了嗎?”

    眼神漆黑如墨,但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來,侯夫人這是生氣了。

    想想也是,兒子嫖娼被送進刑部,誰聽著都會火冒三丈,隻是夏薑芙未免狗急跳牆了些,竟拿皇上和後宮比較

    說的好像又沒錯

    梁鴻沉浸在夏薑芙的言語裏,她的意思,後宮那些妃嬪和他搖搖頭,擯棄腦中想法,回過神,一眾人已消失於夜色中了,再看其他人,皆眼觀鼻鼻觀心的盯著自己鞋尖,臉上無不露著暗笑。

    有人開口打破了沉默,“尚書大人,您看顧四少都回去了,我家少爺”

    開了先河,刑部便處在了弱風,尚書大人大手一揮,讓他們把人領回去了,自己也準備離開,看梁鴻瞠目結舌愣在原地,罵了句活該,等著吧,顧越皎那個孝順子回來,有梁鴻愁的。

    他拂袖離去,大堂內就剩下梁鴻一人,白山小心翼翼走上前,提醒道,“大人,人都走了,您看是回府還是歇在衙門?”

    這麽晚回府,傳到夫人那,又是場官司,家有悍婦,家宅不寧,白山都為自家大人頭疼。

    “白山,你說這件事就這麽算了?”梁鴻不甘心哪,他比顧越皎大一輪還多,卻處處受製於人,千載難逢抓到顧越白,哪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思忖片刻,他當機立斷道,“白山,備馬車,我要入宮麵見聖上。”

    公道自在人心,律法是皇上定的,顧家漠視律法便是藐視皇威,不信皇上也睜隻眼閉隻眼。

    梁鴻入宮的消息不消片刻就傳到了長寧侯府,夏薑芙靠在鋪了羊絨毯的榻上,秋翠蹲在一側,輕輕揉著其眉心,“夫人,您說梁大人是不是和四少爺有什麽齟齬,否則為何死咬著不放?”

    尚書大人皆表了態,梁鴻卻一意孤行進宮麵聖,分明是要追究到底的意思。

    “秋翠,你看我皮膚是不是被風刮皺了?”夏薑芙麵上含怒,“真不知皇上養了些什麽人,大晚上不睡覺到處抓人,也不見去通州抓悍匪,盡盯著眼皮子底下的人打轉,快拿鏡子我照照。”

    秋翠再了解自家主子性情不過,戌時睡,辰時起,雷打不動,誰若中途滋事,夏薑芙那是誰的麵子都不給,去年鬧到宮裏不就是因為刑部打擾了她睡覺?

    為防止事情再發生,秋翠認真凝視著夏薑芙,語氣篤篤,“夫人,您的皮膚好著呢。”

    雙膝跪地的顧越白連連點頭,“娘,整個京城就沒比您好看的人”

    “閉嘴。”夏薑芙冷眼掃過去,擺手示意秋翠回屋找鏡子,訓衣衫不整的顧越白道,“少給我灌**湯,我怎麽和你們說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著重保養,孝之始也,你倒好,仗著我和你爹給了副好皮囊就肆意揮霍,深更半夜飲酒作樂,看看這臉憔悴的,出去別說是我夏薑芙生的,丟我的臉。”

    顧越白揉著自己臉頰,半信半疑,“不至於吧?”

    見秋翠端著鑲金框的鏡子出來,他起身上前,接過鏡子照了照,“還是好看的啊?”

    夏薑芙哼了聲,“虧得生在我肚子裏底子好,否則到說親的年齡,看看誰肯嫁給你,回屋睡覺去。”

    顧越白恭敬的把鏡子遞上前,中規中矩作揖行禮,“娘,我去宅子是替您詢問保養的方子的,別說,真叫我給問了出來。”顧越白順勢坐在榻前的矮凳上,眉飛色舞說起夜裏見聞,夏薑芙被保養方子勾起興趣,吩咐秋翠取了珍珠膏替她敷麵,興致勃勃聽顧越白說著。

    正起勁的時候,嬤嬤匆匆忙進來,甚至不曾通稟,“夫人,夫人,皇上命您清晨進宮,四少爺犯了事,皇上怕是要殺雞儆猴了。”

    急得嬤嬤來回踱步,但看母子二人安之若素,臉上沒有丁點憂色,邊上的秋翠手勾了膏輕輕塗抹在夏薑芙臉上,她無奈拍大腿道,“我的夫人哪,什麽時候了,您還有心思敷臉呢。”

    “急什麽急,我還沒告刑部一群人攪我好夢呢,他還敢惡人先告狀,無非就是仗著侯爺不在京,哼,給我等著,待侯爺回京,我看誰還敢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夏薑芙顧及麵上敷著珍珠膏,要知這珍珠是顧泊遠去南海打仗帶回來的,精貴得很,她可舍不得白費了這些珍珠,因此繃著臉,閉目養神,不再說話。

    “我的夫人,是皇上要追究四爺,您還能和皇上鬧?”

    這話聽得夏薑芙不喜,瞪著眼就欲發怒,顧越白察言觀色先一步道,“皇上治罪可得有憑有據,我是去尋保養方子的,可沒做其他,皇上總不能信口雌黃汙蔑人吧。”

    夏薑芙讚同的豎起大拇指,顧越白得意的挑了挑眉。

    母子兩一唱一和,氣得嬤嬤跺腳,氣急敗壞轉身走了。

    爛泥扶不上牆,夏薑芙這輩子是沒救了。

    皮囊能有兒子的前途名聲重要?真不是侯爺看上她哪點。

    當然,她要是拿這話問夏薑芙,夏薑芙脫口而出就能給她dá àn,“顧泊遠不就是看上我這副好皮囊嗎?”

    嬤嬤不問,何嚐不是心底清楚dá àn。

    “娘,嬤嬤也管得特寬了,不如兒子和祖母說,讓嬤嬤還是回壽安院伺候得了。”顧越白適時討好夏薑芙道。

    “別,讓她就在顏楓院待著,有她在,你祖母放心些。”她仰著頭,珍珠膏裏添了薄荷和甘露,浸得皮膚冰涼水潤,“接著說方子的事兒,效果好的話先讓你大哥試試,他去了刑部,風吹日曬,早出晚歸,皮膚太粗糙了。”

    顧越白眼神一亮,此事正合他意,他沒和梁鴻打過交道,梁鴻抓著他不放,極有可能是和顧越皎不和,他今晚純屬被顧越皎拖累,能拿顧越皎做實驗,他求之不得,不過嘴上卻略有踟躕,“那多不好,萬一方子有問題,不是害了大哥?”

    “成,那就你先試試,你爹不在,他是家裏的頂梁柱,不能出事。”夏薑芙從善如流道。

    “”顧越白忙擺手,“還是讓大哥試試吧,他黑些,效果更立竿見影。”

    “也行,你們兄弟兩商量。”房裏靜悄悄的,夏薑芙見碗裏還剩些珍珠膏,讓秋翠給顧越白抹上,別浪費了,顧越白臉色一皺,趁夏薑芙閉眼休憩,忙向秋翠求饒,他是男子,真不想像五弟那樣頂著“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的名頭。

    秋翠看得好笑,不動聲色收了碗,示意顧越白去邊上坐,否則夏薑芙睜眼,逼著他抹珍珠膏是跑不了的。

    顧越白神色一鬆,他本就眉目英俊,委實不需畫蛇添足。

    難得有機會陪著夏薑芙,他坐在一側,安安靜靜不說話,到時辰了不忘提醒秋翠替夏薑芙將臉上的膏刮了,用清水洗幹淨。

    不知嬤嬤在老夫人跟前說了什麽,老夫人讓夏薑芙去壽安院用早膳,陰雨綿綿,夏薑芙夜裏沒睡好,急著去別莊泡溫泉,回丫鬟道,“和老夫人說,一起用早膳的機會還多,待我從別莊回來,親自去壽安院給她老人家請安。”

    言外之意,今早不過去了。

    丫鬟早料到是這麽個結果,夏薑芙與老夫人不和又不是一年兩年了,哪兒會給老夫rén miàn子,她福了福身,躬身退下。

    老夫人聽了丫鬟的話,生了好一通悶氣,待外邊傳來夏薑芙違抗聖旨,拒不入宮的消息她才陰轉晴,轉著手裏的佛珠,和嬤嬤嘀咕,“遠兒娶她我就不答應,以前在我跟前沒大沒小就算了,如今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了,繼續下去,祖宗的臉麵都給她丟盡了,你說,再給遠兒找個妾室怎樣?”

    嬤嬤麵露難色,多少年了,老夫人還沒歇了這個心呢,真要有將夏薑芙比下去的妾室,夏薑芙哪兒還敢如此囂張。

    “老夫人,夫人隻是愛美了些,不管府裏的事兒,其他方麵還算無可挑剔的。”

    聽著自己最信任的嬤嬤都為夏薑芙說話,老夫人神思一凜,鐵了心要給顧泊遠找個妾室,挫挫夏薑芙的銳氣。

    “老夫人,幾位爺都這般大了,您可別鬧得不愉快,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啊……”嬤嬤追隨老夫人幾十年了,不太明白老夫人為何總要和夏薑芙過不去,這些年往顏楓院塞的人還少嗎,結果如何?不待侯爺出馬,幾位少爺就把人給解決了。

    家和萬事興,老夫人也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