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媽寶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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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起了納妾的心思便坐不住了,慢條斯理取下佛珠,搭著嬤嬤手臂起身,沉吟道,“你出門打聽打聽皇上決定如何處置她,違抗聖旨可是砍頭的大罪,別連累了闔府上下才好。”
“老夫人”嬤嬤心下歎氣,夏薑芙進門多年,皇上真追究起來,侯府上下誰脫得了幹係,老夫人難不成還想把夏薑芙掃地出門不成?
“你趕緊去。”夏薑芙她是降不住了,皇上若能懲治她一通也好,起碼讓夏薑芙懂得收斂。
但她明顯料錯了,侯府馬車剛出城就在朝堂傳開了,但禦史台的禦史們卻不發一言,朝堂上風平浪靜。
最後還是梁鴻按耐不住,深吸兩口氣站出來指責夏薑芙縱容兒子為所欲為,有失世家夫人典範,理應責其閉門思過,至於顧越白,罪證確鑿,該按律法懲戒。
大殿內安靜得針落可聞,文武百官大氣都不敢出,心道,梁鴻莫不是腦子進水了,皇上真要動顧家人,去年顧越澤聚眾賭博就懲戒了,哪兒會等顧越白犯事?眼下皇上避而不談,明顯不予追究,梁鴻堂而皇之談論起此事,不是讓皇上下不來台嗎?
戰事未息,顧侯爺遠在邊關,京中妻兒若有個三長兩短,軍營隻怕會人心不穩,更何況夏薑芙可不是省油的燈
年輕時憑借自己姣好的容貌迷得顧泊遠神魂顛倒,雕鸞倒鳳,夜夜笙歌,生了六個兒子後更是日囂塵上,整日專注於保養不顧其他,誰若在背後詆毀她兩句,鐵定要被報複回去,心眼比針眼還小。
梁鴻公然與夏薑芙為敵,前途堪憂哪。
殿內很是沉寂了會兒,直到響起道低沉而威嚴的嗓音,“梁愛卿所言甚是,就依梁愛卿的辦。”
文武百官麵麵相覷眼,眼底閃過疑惑,皇上是準備動顧府了?
梁鴻滿臉喜色,挺直胸脯,行禮後退回原位,目光得意的掃過早朝前對他明嘲暗諷的幾位大人,暗道,官海沉浮,遠水救不了近火,顧泊遠回京也無濟於事,懲戒了夏薑芙和顧越白,他縱然得罪了人,卻也拉攏了些人,尤其,能讓皇上看出他不畏強權的忠心。
不等他誌得意滿,皇上的聲音再度響起,“梁愛卿查清楚原委將證據移交大理寺,幹係到侯府名聲,朕不想讓侯爺寒心,待昨晚涉事的眾人盤問清楚後再作定奪。”
殿內再次安靜,文武百官心思轉了轉,差點笑出了聲,昨夜刑部發生何事瞞不了眾人眼睛,侯夫人把顧越白領回家,餘下嫖娼者皆無罪釋放,如今刑部關押著的隻剩下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舞姬,梁鴻要證據,哪兒來的證據?
問同去的紈絝,誰敢供出顧越白的名字?
至於那群舞姬,誰知道她們是不是得了指示胡亂攀咬人?
皇上明麵說查,實則還是有意放水!
梁鴻為官多年,但進刑部不過五年光景,隻和侯府的顧越皎打過交道,正因如此,才把矛頭對準顧家,卻不想皇上如此偏頗顧家,瞬時臉色煞白。
人都放走了,要想抓回來難上加難,他去哪兒找證據給皇上?
想到昨晚押著顧越白的官兵,稍微有了些底氣,這場仗,他隻能贏不能輸。
宮裏的事兒,宮外傳得沸沸揚揚,在顧府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府裏人心惶惶,大樹底下好乘涼,若夏薑芙這棵大樹倒了,她們怎麽辦?
一時之間,一眾丫鬟小廝跟無頭蒼蠅似的亂竄,急於尋求新的靠山。
許多年無人問津的壽安院熱鬧起來,已過花甲之年的老夫人容光煥發,笑容滿麵,和嬤嬤道,“人哪,不能招搖過市,否則遲早會惹禍上身,好在皎皎他們幾兄弟已chéng rén”
嬤嬤皺了皺眉,認為老夫人拎不清,夏薑芙是顧泊遠明媒正娶的妻子,老夫人身為婆婆,更該寬厚待人,相較於夏薑芙的淡然,老夫人就顯得小肚雞腸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夏薑芙出了事,下邊幾位少爺的親事怎麽辦?
她歎息道,“老夫人別想多了,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大少爺在刑部,會護夫人周全的。”
她是老夫人派去顏楓院為難夏薑芙的,但觀夏薑芙為人處事,雖愛美成性,做事散漫,但顏楓院打理得井井有條,大事小事從未有過慌亂,夏薑芙明明不喜歡自己,看在老夫人的麵上,卻也不曾惡語相向。
倒是老夫人
“皎皎是個孝順的,他爹要是有他一半,我何至於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聽,老夫人又開始老生常談的抱怨了。
嬤嬤派府裏的小廝去別莊送的信,嬤嬤特意叮囑夏薑芙別急著回京,待戰事平息,侯爺率軍回朝論功行賞時她再回府,看在侯爺的份上,皇上說不準會網開一麵。
秋翠是夏薑芙身邊的大丫鬟,今年不過十七,夏薑芙不喜歡上了年紀的人伺候,說會抬高她的年齡,故而身邊服侍的人都是十多歲的丫鬟,她和夏薑芙說起此事憂心忡忡,“嬤嬤是不是危言聳聽,莫不是想讓您留在別莊,侯府就老夫人說了算?聽姑姑說,前些年老夫人最愛調虎離山了。”
夏薑芙不主持中饋,但府裏庶務全交由陪嫁丫鬟打理,有侯爺撐腰,府邸上上下下不敢說什麽,老夫人不樂意也隻敢暗中使絆子,婆媳兩便是為了這事而不和的。
泡了半個時辰溫泉,夏薑芙麵露倦怠,躺在楠木雕花架子床上,慵懶道,“她有本事就搶吧,我還不想回去了呢,我眯一會兒,什麽事醒了再說。”
秋翠應是,取下彎月勾上的紗帳,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院子裏彌漫著淡淡的花香,綠色藤蔓爬至牆角,花團錦簇,綠意盎然,細細綿綿的雨悄無聲息,輕薄的霧蔓延開來,仿若白雲深處。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拐角處傳來沉悶的尖叫,“娘叫我陪著來的,我才不回書院,要回你自己回。”
顧越白嚴肅的瞪著拽著他衣袖的顧越皎,姣好的麵龐盡是怒氣。
“一年之計在於春,你卻貪圖享樂,驕奢淫逸,父親回來,有你受的,跟我回京。”褐紅色梁柱邊,男子長身玉立,眉目英挺,語氣不容人置喙。
秋翠過去,矮了矮身子,施禮道,“大少爺,四少爺,老夫人正睡著呢。”
顧越皎眯了眯眼,反手擒住顧越白手臂,拖著朝外邊拉,氣得顧越白急紅了眼,卻不得不壓低聲音,“大哥,你欺負人,你問秋翠,是娘主動帶我過來的,你忤逆娘就是不孝。”
“娘耳根子軟,不過問你偷跑回府的事,那你與我說說,書院沒放假,娘特意去書院知會你的?”顧越皎眼中閃過譏誚,氣得顧越白罵了句粗話,顧越皎手下加重力道,疼得顧越白嗷嗷直叫,又顧忌夏薑芙睡覺,不敢敞開嗓子,一時脹得滿臉通紅。
忽然,月亮形拱門外走來三人,見顧越皎押犯人似的押著顧越白,其中個子最矮的少年麵露欣喜,“大哥,四哥,你們果然來別莊了,我就和三哥說他還不信,娘呢?”
說話的是顧越流,假意沒看見顧越白的求救,直直奔著屋去,顧越皎正欲出聲提醒,但被顧越白用力掙脫而怔忡了下,這個空檔,顧越流已喊了出來,“娘,娘,我和三哥五哥來了,給您摘了好些花兒。”
顧越皎望去,隻看顧越流側身從書童手裏接過一捧花,嬌豔欲滴,花瓣顏色層次分明,上還滴著雨珠,他臉色微變,“哪兒來的?”
藏不住話的顧越流下一句就道出了花的來源,“是裴夫子培育的美人笑,五年開一回,我盯著許久了,今早花骨朵剛綻放我就摘來送娘,大哥,我孝順吧?”
顧越皎臉色微沉,顧越白留意不對勁,拔腿就跑,他不懂什麽花五年開一回,但裴夫子愛花成癡,京城每年的賞花宴裏,名花皆出自他手,顧越流摘了他的花,無異於老虎身上拔毛,不用等父親回來,顧越皎就能扒了他一層皮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顧越流,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尊師重道,這麽多年的書都白學了?”顧越皎五官冷硬,眉梢氤氳著狂風驟雨,嚇得顧越流手抖了抖,嘴硬道,“我怎麽不尊師重道了,夫子常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是學以致用”
“你還狡辯?”
顧越流來氣,“你才狡辯……”
二人劍拔弩張,僵持不下。
“好了,別吵,什麽話慢慢說。”夏薑芙拉開門,留意到塗抹了丹蔻的指甲刮花了,她蹙了蹙眉,麵露不悅之色。
顧越皎和顧越流止了爭執,麵有訕訕,連跑出去十幾步遠的顧越白皆頓足立在原地,夏薑芙起床氣出了名的重,天皇老子都不放在眼裏,整個顏楓院沒有不清楚的。
攪了她好夢,接下來有得受了。
“呀,真花了,挽救不回來了,秋翠,替我洗了吧。”許久,她輕吐了句,一臉惋惜。
在場的人無不神色一鬆,夏薑芙見他們愣在原地,忙招手道,“下著雨別淋濕了衣衫,進屋來說話。”
臉上盡是柔色。
顧越流回過神,歡快的蹦到跟前,雙手遞過手裏的花,邀功道,“娘,您看看喜不喜歡,美人笑,不就是形容娘的嗎?裴夫子看得可緊了,要不是我運氣好碰著他急匆匆出門,還摘不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