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媽寶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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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園是皇家園林,很少開放,三年一次的春闈期間是南園最熱鬧的日子,皇後會帶著文武百官家眷搬來南園住,吟詩作對,考察xiǎo jiě們的才能品行。

    對未出閣的xiǎo jiě來說,這三日無異於春闈,贏了名聲遠播,親事順遂,輸了默默無聞。

    當然,這些隻是對尋常官員家眷而言,對皇親國戚,百年世家夫人xiǎo jiě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樂子。

    尤其像對夏薑芙這種沒有女兒連個庶女都沒有的夫人來說,這三天無非是換個地方敷臉擦粉罷了。

    “真不知工部的人腦子哪兒去了,皇後搬來南園自是厭煩宮裏的生活想找點新鮮勁,聞風而知雅意,工部還不勤快些,多挖幾個湯池溫泉,讓皇後緩解緩解疲勞,他們倒好,竟把湯池填了,一群人怕是不想升官了。”夏薑芙彎著腰,洗掉臉上的珍珠膏,接過秋翠遞來的棉巾,輕輕擦拭著臉上的水漬,對工部行徑鄙視不已。

    秋翠瞅了眼屋外,低眉順目當沒聽見這話,昨個兒下午過來,夏薑芙第一件事就是泡玫瑰浴,南園栽種了大片玫瑰,芳香宜人,香而不膩,很受人喜歡,以其泡澡,香味能維持半個月,夏薑芙每次來南園的唯一期待。

    結果昨日南園丫鬟告知,湯池填了,安置成了桌椅,雜書。

    言外之意,多讀書,少享樂。

    “秋翠,你說是不是皇上的意思?南園怎麽說是老祖宗留下的,沒有皇上的指示,工部敢填湯池?”夏薑芙將棉巾扔進瓷盆,麵露沉思之色。

    秋翠繼續盯著鞋麵不做聲,南園不比侯府,耳目眾多,夏薑芙膽兒肥不怕事,她一個丫鬟,不敢妄自評論。

    夏薑芙反應了一瞬,擺手道,“罷了,我不為難你,待會遇著皇上我問問。”

    秋翠如罪大赦的鬆了口氣,擺手示意夏水收了芙蓉花色瓷盆,笑眯眯道,“夫人,奴婢服侍您穿衣。”

    夏薑芙點頭,換了衣衫,對著鏡子描妝,慢工出細活,妝是女人的顏色,雲還是泥,全靠妝的功底,她堅信,沒有妝容拯救不了的女人,除非是你懶,不上心。

    顧泊遠兩杯茶見底才見屋裏人出來,簾子晃動,顧越流先衝了上去,臉上抑製不住的驚豔,“娘,您可真好看,跟畫上的仙子似的。”

    夏薑芙臉上濃妝豔抹,衣衫卻挑的素色,發髻上插著垂絲流蘇翡翠玉簪,清爽不失富貴,婉約動人,顧越流高興地挽著她手臂,拍馬屁道,“娘,我和你一起,她們肯定以為你是我姐姐。”

    這話夏薑芙愛聽,笑得眉眼彎成了月牙。

    顧泊遠立在桌前,目光掃過夏薑芙衣衫,幾不可查皺了皺眉,夏薑芙穿了件月白色雲緞裙,麵容精致,清麗脫俗

    隻是,少了分穩重和端莊,   “換了,穿我給你挑的。”

    顧越流不解,上下將夏薑芙打量番,“為什麽要換,娘穿這個就很好。”

    夏薑芙摸摸他的頭,“還是你有眼光,走吧,陪娘轉轉。”

    將顧泊遠的話當做耳旁風。

    顧泊遠臉黑了兩分,大步進了屋,在衣櫃裏找了遍,臉更黑了,他記得走之前挑了件藍紫色外衫,怎會沒有?

    秋翠戰戰巍巍站在門口,看顧泊遠臉色不對勁,小聲道,“侯爺,在馬車上的時候,夫人將衣服剪了兩個口子,不能穿了。”

    夏薑芙多愛美的人,顧泊遠選的衣服老氣橫秋,夏薑芙哪兒會喜歡,料到顧泊遠會讓她穿,馬車上的時候就處理了,壓根沒帶這兒來。

    想到顧泊遠黑氣沉沉的臉,夏薑芙心頭那叫一個得意,讓秋荷提著籃子,目標直直奔著玫瑰園去,往年泡玫瑰浴的人多,園裏的玫瑰不準任何人采擷,她有心讓秋荷製些玫瑰香薰和玫瑰露都沒法子,今年湯池填了,倒是便宜了她。

    玫瑰花形的拱門外守著四名丫鬟,見到夏薑芙,四人屈膝施禮,其中個子高些的丫鬟道,“侯夫人,您是來看玫瑰花的吧,花兒都摘了。”

    “什麽?”夏薑芙眼神微詫,“摘了,誰摘的?”

    “太後下的懿旨,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摘了作玫瑰糕,供更多人享用。”丫鬟聲音不卑不亢,說話間,微微側身,指著夏薑芙瞧。

    滿園的玫瑰花,隻剩下青綠的枝幹,好不萎靡蕭條。

    顧越流明顯感覺夏薑芙手指握成了拳頭,他立即道,“娘要是喜歡玫瑰花,我改日去裴夫子院裏瞧瞧,奇花異草,裴夫子什麽沒有?”他看得出,夏薑芙心頭不太高興。

    夏薑芙側目,展顏笑道,“不過一些花,沒了就沒了,可別動裴夫子的寶,府裏也有玫瑰,娘不差這些花。”

    顧越流點頭,挽著夏薑芙朝旁邊的園去,順便說起裴夫子的寶來,“裴夫子原諒我了,我和裴夫子說了,下回摘他的花會經過他的同意,不會亂來,娘您別擔心。”

    夏薑芙笑逐顏開,後邊的顧泊遠追過來,陰氣沉沉對顧越流道,“你大哥找你有事,在芙蓉園等著,你過去看看。”

    南園占地廣,以不同的花命名,芙蓉園在前邊兩個園,要走上小會,他略有不滿,“大哥怎麽想著去芙蓉園了?”

    毫不懷疑顧泊遠的話,和夏薑芙說了兩句就往芙蓉園去了,留下夏薑芙站在原地,宜嬌宜嗔的看著他,“你等著,他回來又該要我和他出府找親爹了。”

    顧泊遠臉色漸緩,走了兩步,抬手撫順她玉簪的流蘇,低低道,“怎麽不穿我準備的衣衫?”

    他精挑細選的款式和顏色,她穿著,定不會難看。

    “男人好色,恨不得身邊人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你倒好,變著法要我醜。”夏薑芙嘴角含笑,聲音清脆,拉起他的手,繼續朝前邊走。

    綠色藤蔓爬滿了牆,沿路零零星星開滿了花,顧泊遠道,“醜了我也喜歡。”

    “我懂,你有眼疾嘛,再美你都看不見。”

    顧泊遠反手握著她,朝人少的地方走,他身形高大,不想太過引人注目,光天化日,他和夏薑芙這般不太好。

    夏薑芙倒是沒那麽多顧慮,她來過南園很多回,但沒什麽心思逛,難得顧泊遠肯陪她,顧泊遠走哪兒她就跟著,遇著喜歡的地兒就停下坐會兒,賞花嘛,她也會。

    文氏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見夏薑芙,這種宴會,以她的身份是沒法參加的,好在她二哥在京為官,借著文家名義來的,王家遭難,她和離出府,被身邊人貽笑大方,她的名聲,從她狠心拋夫那刻就臭了,她不想出門讓人嘲笑,但彥兒和婉珍不同,他們還有希望,她不來,婉珍就沒資格,她不得不厚著臉皮來。

    可是她不敢到處走,怕遇著人尷尬,故意尋了這處清幽的地休息,聽著旁邊有男女說話聲,她擔心冒犯了人,亦或者看到什麽不該看的,起身欲走,結果,看見對璧人牽手走在鬆花石鋪的甬道上。

    男的身形高大,身姿筆挺,女的身段窈窕,嬌小可人,從身形看,沒人會懷疑他們不是夫妻。

    更別論長相了。

    “先說好,越澤中了狀元,你就應我去別莊住些時日,整天在府裏,無聊了。”女子側身仰望著男子,眉開眼笑的說道。

    隻聽男子道,“去別莊可以,待南蠻離京後才行。”

    “成,那我可得住上兩三個月,摘了別莊的櫻桃才回京”

    男子點了點頭,垂眸看向女子的眼底滿是柔意,文氏不敢出聲,怕驚擾了他們,要不是親眼所見,她都不敢相信,外人口中感情不和的夫妻私底下相處會是這般和諧溫馨的畫麵,王朔要是看到這幕,估計恨自己有眼無珠吧。

    自信過頭,以為送幾名舞姬就拉攏了長寧侯,結果作繭自縛,他送的舞姬出身青樓,白白給長寧侯tí gòng了養暗娼的證據。

    待二人走遠,她才逐漸回過神來,低頭看看自己,想起夏薑芙說的那句可憐自己,好似明白了些什麽。

    身側丫鬟還伸長脖子看著二人消失的方向,嘀咕道,“夫人,那就是長寧侯夫人和長寧侯吧,難怪她這麽愛美,原來是為了留住長寧侯啊!”

    丫鬟沒見過長寧侯,她眼裏,長寧侯身份尊貴,豐神俊朗,夏薑芙若不注重保養,輕而易舉就被其他女子比下去了,留得住長寧侯的心才怪。

    文氏眼神有些飄,小聲嗬斥道,“不得胡說,小心禍從口出。”

    夏薑芙愛美成性,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很多人等著看她衰老醜陋,但那些人何嚐不是羨慕嫉妒夏薑芙長得好看,生活安逸?

    兒子孝順,夫妻和睦,身為女子,沒什麽比這個更幸福的了。

    京裏傳言不可信,這是文氏進京十年後,從顧泊遠和夏薑芙身上看到的。

    丫鬟不知哪兒惹文氏不快,訕訕低下了頭。

    夏薑芙和顧泊遠在湖泊邊的亭子裏歇息了許久,直到穿著宮裝的太監找來,請他們去光瑕園二人才起身,夏薑芙擔心出汗壞了妝容,走得極慢,且拉著顧泊遠的手不肯鬆,不顧太監在,兀自抱怨道,“皇上前邊說不許賭博玩物喪誌,自己又出個彩頭請人猜今年三甲,彩頭和賭博有什麽區別?”

    顧泊遠配合著她的步伐走著,沉默半晌才道,“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你也覺得皇上是賭博吧。”得到認可,夏薑芙笑了起來,朝身側太監道,“慶公公和皇上說說,別壓抑自己,想賭就賭,他是皇帝,誰還敢說他不成?”

    慶公公無奈,討個彩頭怎麽就是賭博了,賭博有輸贏,容易沉迷,皇上心係百姓,這種事堅決杜絕的。

    “侯夫人說笑了,皇上來南園是臨時起意,太後娘娘說好些年沒出過宮,皇上孝順,陪太後娘娘出來散散心。”慶公公彎著腰,細聲回道。

    夏薑芙挑眉,動了動唇,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顧泊遠搶了先,“飲水思源,皇上以孝治國,乃天下人表率,皇上此舉,是百姓之福。”

    能約束好了自己再要求別人,這樣的帝王,心裏想著的一定會百姓。

    夏薑芙撇嘴,沒拆顧泊遠的台。

    光瑕園是南園最大的園子,假山回廊,水榭涼亭,格局雅致,最大的特色就是正中有桌椅,可供文武百官就座,而慶公公說的就是這後邊的亭子,往年xiǎo jiě們比賽的地方。

    聲音嘈雜,顧泊遠步伐滯了滯,鬆開她的手,臉色凝重,“太後娘娘身體不好,你別亂來。”

    回答他的是夏薑芙滿不在乎的輕笑,她清著喉嚨道,“慶公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