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媽寶054

字數:14211   加入書籤

A+A-


    手機閱讀更精彩,手機直接訪問 c

    老夫人神思恍惚, 大喜大悲過後, 整個人看著老了十幾歲,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你厲害, 知道真相卻不動聲色,任我慧眼如炬也被你瞞在鼓裏,罷了,祠堂就祠堂吧, 我落得如此下場, 住哪兒有什麽關係呢?”

    她推開攙扶的丫鬟, 兀自朝外邊走,到門口時,倏然轉過身來, 嘶啞著聲道,“我年紀大了, 離不開嬤嬤,就讓她跟著我去祠堂伺候吧。”

    夜風淒淒,幾片樹葉悄然墜地,老夫人輕輕一笑,眉間似有無盡蒼涼,想她要強了一輩子, 最後還是栽到夏薑芙手裏, 老侯爺說得對, 世間萬物, 皆是一物降一物,遇上了,躲都躲不過,是宿命。

    屋裏一陣沉寂,夏薑芙不開口,誰都不敢應,老夫人望著漆黑的夜色,語帶祈求,“你不喜歡有人約束,我將她帶走不是更好?”

    她不知夏薑芙為何不追究當年的事兒,嬤嬤對她有陪伴之恩,她是定要護著的,祠堂陰暗潮濕,往後就嬤嬤陪在她身邊了。

    “您開了口,我哪兒有不應的道理,秋翠,叫嬤嬤跟著老夫人去吧。”夏薑芙笑得甚為開懷,“老夫人年事已高,你叮囑嬤嬤好生照顧,老夫人有個好歹,我拿她是問。”

    “是。”秋翠快速退出門外,而隔壁屋聽到動靜的小廝已給嬤嬤解開了繩子,嬤嬤額頭撞破皮,血順著眉心下流,她鼻翼動了動,紅著眼眶,扶著老夫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階,老夫人再無翻身的地兒了,她心裏明白。

    老夫人和嬤嬤走了,其他人惶惶不安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壽安院的婆子反應快,雙手撐地,不住給夏薑芙磕頭,“夫人,奴婢什麽都不知道,求您大發慈悲饒過奴婢吧。”

    額頭磕得咚咚作響,沒幾下就見了紅,夏薑芙幽幽叫她們起來,“你們是老夫人的手,我哪兒插得上手,回壽安院吧,怎麽處置,聽老夫人的吩咐。”

    夏薑芙不怎麽過問壽安院的事兒,和老夫人有關的人更是隻字不提,她的目光落在玲瓏身上,“秋翠,領著她下去洗漱番,帶回顏楓院。”

    屋裏的人聽著這話,不由大喜過望,玲瓏是老夫人找來迷惑顧泊遠的,夏薑芙隻怪罪當事人再好不過了,婆子丫鬟們給夏薑芙又磕了三個響頭,膽怯的退了出去,老夫人寬宏大量,不會遷怒於她們的,回到壽安院,一切都好了。

    她們走得飛快,穿過兩道拱門就追上了背影落寞蕭瑟的老夫人,婆子喚了聲,“老夫人。”

    老夫人停了下來,轉過頭,低低道,“她沒怪罪你們?”

    婆子麵露僥幸,俱鬆了口氣,老夫人想到什麽,心有恍然,“我倒是忘記了,她慣會做麵子,得罪人的事兒她可不會做,你們去莊子吧,我住祠堂,用不了這麽多人伺候。”

    婆子們沒料到好不容易從夏薑芙手裏逃過一劫,老夫人竟要攆她們走,婆子大驚失色,“老夫人,奴婢留下伺候您。”

    “想活命就去莊子吧,我啊,自身難保。”老夫人感慨了句,由嬤嬤扶著回去了。

    當年的事隱秘,知道內情的全被滅了口夏薑芙都查到了蛛絲馬跡,她們留下,無異於自尋死路,即使夏薑芙放過她們,還有顧泊遠和顧越皎他們了,都不是善茬,壽安院的人留下,到頭來一個都活不了,主仆一場,哪能看著她們死而什麽都不做,“你們明早就去莊子,好好經營的過日子吧。”

    婆子們心有淒淒,應了聲好,忍不住嗚咽出聲,白天還熱熱鬧鬧的,夜裏怎麽就弄成這樣了?

    老夫人歎了口氣,由嬤嬤扶著回去了。

    人走了,夏薑芙沒久留,哈欠連天的起身走,顧泊遠起身扶她,夏薑芙耐人尋味笑了笑,問顧越皎和顧越涵道,“睡前敷臉了嗎?忙了一天,敷個臉再睡。”

    “敷了的,您問秋荷,她給我們敷的。”秋荷前些日子研製了款緩解麵部疲勞的麵膏,極為管用,他回來得晚了就敷一敷,第二天照樣精神抖擻,敷臉這事,都成習慣了。

    夏薑芙搭著顧泊遠手臂朝外邊走,柔聲道,“那就好,都回屋睡吧,秋翠咋咋呼呼的,我還以為多大點事呢。”

    顧泊遠板著臉,麵無表情,隻在夏薑芙望過來的時候,容色有些許僵硬,他道,“要不是母親來鬧,我醒後就回去了,雲生院的姑娘們旗開得勝,明天早朝,該有人稱讚你這位女才人了。”

    “你以前不愛說這些,啥時候嘴貧起來了?”夜風有些涼,夏薑芙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沒過多停在這個問題上。

    顧泊遠怔了怔,麵不改色道,“有嗎?”

    “有,不信你問皎皎和涵涵。”夏薑芙豎起衣領,回眸看顧越皎和顧越涵,二人忙不迭點頭,“確實有點。”

    顧泊遠黑了臉。

    走了一圈,瞌睡沒了,夏薑芙靠在堂屋的美人榻上,秋荷為她敷臉,玲瓏洗漱後換了身穿著,櫻桃紅的長裙,袖子口鑲了金絲線,如花似玉,確實有幾分姿色,夏薑芙抵了抵椅子上看書的顧泊遠,“你瞧著如何?”

    “也就那樣吧。”顧泊遠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夏薑芙沒個好氣,“好好看。”

    顧泊遠不得不抬起頭來,眼神淡淡的落在玲瓏身上,借著書房床頭的燈,他醉醺醺認錯了人,待覺得不對勁時瞬間酒醒了大半,此時再看玲瓏,容顏素淨,五官稚嫩,低斂著眉,雙手局促的交疊在身前,無半分夏薑芙慵懶散漫的神態,他點評道,“不像你。”

    夏薑芙挑了挑眉,招手讓玲瓏走近些,“是嬤嬤教你模仿我的吧,你學一個試試。”

    她言語溫和,敷著麵膏的臉隻露出雙水潤靈動的眼眸,玲瓏忐忑的福了福身,“奴婢不敢。”

    “沒事,我不會追究。”

    玲瓏咬了咬下唇,依著嬤嬤教她的,舉起手,慢慢舞動起來,修長的睫毛微微下垂,眼神輕蔑,嬤嬤說夏薑芙囂張跋扈慣了,不將任何看在眼裏,頗有太後睥睨天下人的感覺,絲帶舞是夏薑芙拿手的,為了保持形體,常常跳,為了討好顧泊遠,她必須也要會。

    這支舞,她練了許多回了,閉著眼都能跳出來。

    一曲舞畢,額頭流了許多汗,她輕輕抹了抹,小心翼翼打量著夏薑芙,夏薑芙躺在榻上,身上蓋著毯子,眼神顯得有些失望。

    “以為嬤嬤跟著我幾年,會教出個有能耐的人,你不像我。”夏薑芙看完玲瓏的舞,略有些惋惜,還以為老夫人誌在必得是有把握了,不過爾爾,她問道,“老夫人去祠堂了,你有什麽打算?”

    “奴婢聽憑差遣。”玲瓏不敢再看夏薑芙,說完便沉默了,老夫人被送去祠堂,她當下人的哪有好日子過,隻盼著夏薑芙給個痛快,別讓她吃太多苦。

    大戶人家怎麽懲治勾引主人的狐媚子她略有耳聞,堵住嘴,綁在凳子上鞭笞,直至咽下最後口氣,想著她接下來會經曆的事兒,她禁不住瑟瑟發抖,單薄的衣衫襯得她分外可憐,夏薑芙道,“老夫人既然覺得你像我,那你就去祠堂伺候她吧。”

    玲瓏哆嗦著唇,乍然聽著這話,驚詫的抬起了頭,她扮她勾引顧泊遠,夏薑芙不生氣嗎?竟然放自己一條生路。

    “下去吧,好好伺候老夫人。”夏薑芙擺了擺手,靠在枕頭上,緩緩闔上了眼。

    玲瓏反應過來,雙腿彎曲,重重朝夏薑芙磕了三個響頭,眼眶通紅,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呢,“奴婢謝夫人不殺之恩,奴婢謝夫人不殺之恩。”

    “下去吧。”

    玲瓏出了門,外邊回來的秋翠略有不滿,這種狐媚子,就該打板子,殺雞儆猴,讓其他覬覦侯爺的人看看勾引侯爺會落得什麽下場,夏薑芙倒好,不由分說把人放了,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

    她走到夏薑芙身邊,矮了矮身,“老夫人將壽安院的全打發去陪嫁的莊子上了,擔心您趕盡殺絕呢。”

    夏薑芙敷著麵膏,臉上不敢有太大動作,不然一定會笑出來,老夫人還真是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懲戒群下人有什麽用,她真要動手,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老夫人,“老夫人心思重,隨她去吧。”

    秋翠答了聲好,蹲身為她捶膝蓋,問夏薑芙如何安置雲生院的姑娘們,客人們離去時,許多夫人商量下回辦宴會請她們過府表演,雲生院的姑娘們時夏薑芙精心栽培的,往後作何打算,還得夏薑芙拿個主意。

    “我允她們住在侯府,至於往後的安排,我亦有數,明早我們去偏院看看,問問她們的意思。”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姑娘們會演戲,自然要將發揚光大,女人嘛,沒了男人倚靠就要懂得倚靠自己,憑借她們的本事,掙錢養活自己不是難事。

    “是。”秋翠力道不輕不重,捏得夏薑芙極為舒服,臉上的麵膏差不多要幹了她才讓秋翠停下,洗了臉,吩咐二人下去休息,“睡得吃,明早估計起不來,將大少爺二少爺的早膳送他們屋裏,讓他們不用過來請安。”

    秋翠躬身稱是,和秋荷退出屋子,順勢掩上了門。

    屋裏就剩下夫妻二人,顧泊遠不看書了,拉著夏薑芙往內室走,“你不問我怎麽回事?”

    夏薑芙別過臉,語氣有些不是滋味,“還用說嗎,玲瓏脖子上的紅痕昭然若揭,我能說什麽?”

    顧泊遠:“......”他眸色暗了暗,如實承認,“她身上的香薰和你平日裏用的相同,我一時不察,認錯了人。”

    他暈暈乎乎的,猛的靠過來個女人,整個侯府,除了夏薑芙誰還有這個膽子,所以她用力了些。

    “你也別誑我,書房就你們二人,誰知道發生了什麽。”夏薑芙走得快,顧泊遠用力拽著她的手,語氣略沉,“你不信我?”

    夏薑芙繃不住,噗的聲笑出了聲,朝顧泊遠道,“你還懂倒把一耙了,明明你做錯事,反過來質問我,你還有禮了。”

    顧泊遠目光幽幽盯著她,確認她不似生氣,才舒了口氣,交代道,“我將她當作了你,伸出手就知道犯錯了。”

    夏薑芙聞不慣酒的味道,無論何時,他醉了酒都是歇在書房的,就怕招惹夏薑芙不痛快,顧越皎和顧越涵進屋他是有警覺的,習武之人,哪怕醉了酒亦保持著警惕性,玲瓏步伐輕盈,身上又飄著和夏薑芙一樣的香味他才著了道。

    “索性沒犯什麽大錯,不然,哼哼,你給我等著。”夏薑芙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顧泊遠如釋重負,抓過她手按在自己胸口,“完好無損。”

    夏薑芙醋味大,今晚虧得是玲瓏主動勾.引他,如果是他主動,夜裏別想睡覺了,他奇怪件事,夏薑芙看玲瓏脖子上有紅痕,怎麽不像以前生氣,而且,如何料定他沒碰玲瓏,以夏薑芙的小心眼,會纏著追問才是。

    顧泊遠的酒醒了,被書房的檀香熏過,酒味所剩無幾,躺在床上,攬過夏薑芙細腰,有些心猿意馬,“阿芙,你瞌睡來了沒?”

    夏薑芙翻了個身,聲音有些沙啞,“剛洗了臉,哪兒睡得著。”

    顧泊遠黑眸一閃,雙腿擠進夏薑芙中間,嘶啞道,“那你好好檢查檢查我有沒有對不起你的事兒。”

    夏薑芙哼哼,“哪兒用得著檢查,秋翠幫我檢查過了。”

    話說到一半,餘下轉為了低低的嗚咽。

    夜深人靜,屋裏響起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直至天明,才慢慢聽下。

    顧泊遠起床時夏薑芙還睡著,他攏了攏被子,輕手輕腳走了出去,即使世上真有和夏薑芙一模一樣的人,也不是他喜歡之人,這世上,除了好看的皮囊,內在也必不可少,他起初被夏薑芙吸引的就不是那張臉,玲瓏自然不會得逞。

    夏薑芙總說她長得美他看不見,那是因為他看到的,外人看不到。

    用早膳時,想起夏薑芙未說完的話,招來秋翠一問,答案令他哭笑不得,他以為夏薑芙讓玲瓏好生梳洗番是想看看二人有多像,結果是為了檢查玲瓏是不是被他糟蹋了......

    夏薑芙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

    索性他把持住了,否則夫妻關係也到盡頭了,這件事給他提了醒,堅決不能讓人有機可趁,書房守衛森嚴,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玲瓏和嬤嬤竟輕而易舉瞞天過海,守門的侍衛,眼睛瞎了?

    夜裏當差的是落陽,落月,昨夜聽了侯爺和夫人的牆角後二人輾轉難眠,他們是被書房的顧泊遠強聲斥退的,聽聲音便能感覺顧泊遠的憤怒,回屋後,他們也猜到顧泊遠秋後會找他們算賬,但吃過早膳回來就看向夏一臉陰沉的站在房門口時,二人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對視眼,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苦不堪言走了過去,“向夏哥。”

    “侯爺讓你們自己領罰。”向夏不陰不陽丟下這話,轉身就走了。

    落陽撓了撓頭,他們也委屈,誰也沒想到夫人......如此放得開啊,他們都快退到外邊庭院去了,樹上的暗衛們都找不著樹藏身了,總不能真跑得一溜煙沒人吧,萬一有人盜取書房機密公文,他們更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落陽想了想,硬著頭皮追上向夏,“向夏哥,你和夫人身邊的丫鬟關係如何?能不能讓她們勸勸夫人。”

    他有些難以啟口,但為了避免再發生昨晚的事兒,他不得不說,“以後,別深更半夜去書房找侯爺,夜裏寂靜,什麽聲兒傳得老遠,我們也是沒法子啊。”

    他和落月站在地上還好,樹上的暗衛們,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撞頭的都有,書房的門窗不隔音,真不怪他們。

    夫人以後想侯爺了,可以派人讓侯爺回顏楓院,關起門,沒人知道他們做了什麽的。

    向夏一掌拍在他肩頭,“這頓打你挨的不冤,去找向冬,多挨五棍。”

    落陽不解,向夏惜字如金懶得多說,扭頭看向落月,“你和他一個意思?”

    落月忙不迭搖頭,向冬揍人出了名的疼,五棍子,他承受不住啊。

    “那你什麽意思。”

    落月不假思索道,“侯爺和夫人感情深厚,想在哪兒就在哪兒,用不著顧忌其他。”

    向夏眉頭動了動,“你也多挨五棍子,活該。”

    走了兩步,他又倒回來,看二人呆若木雞的立在原地,他歪嘴笑道,“昨晚的女子,不是夫人,趕緊過去領罰。”

    二人驚愕,昨晚的女子不是夫人是誰?他們見過夫人,昨晚的人就是夫人啊。

    向夏搖搖頭,樂嗬嗬的走了,夫人,一群瞎眼的家夥,他們夫人何時做得住這麽不要臉的事兒來?

    剛睜開眼的夏薑芙打了個噴嚏,用巾子擦了鼻涕,掀開簾帳,朝外喚了聲秋翠,“給我熬碗薑湯,鼻子有些不舒服。”

    秋翠隨口吩咐夏水下去,進屋服侍夏薑芙穿衣,“夫人,今個兒雲生院可熱鬧了,好多夫人都過去了,說是怕您累著,過去幫忙呢,要不是不合時宜,府裏的小姐們隻怕也跟著去了。”

    裴夫子說人太多,鬧哄哄的,今日不教學,特意派人和夏薑芙說聲。

    “是嗎?她們去雲生院豈不添了亂,裴夫子不能教學,姑娘們就沒長進,何時才能寫出精彩絕倫的話本子?”夏薑芙站起身,隻覺雙腿發軟,昨晚顧泊遠不知受了刺激,折騰得不輕,她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疼。

    套上衣衫,問壽安院的情形怎麽樣了?

    “上午侯爺請太醫院的人來看過,說老夫人身體不好,需要靜養,老夫人就提出搬去祠堂住,更好的靜心禮佛,侯爺問太醫是否可行,太醫說沒問題,環境清靜就成。”秋翠替夏薑芙束上腰帶,拿了梳子,慢慢為夏薑芙盤發。

    顧泊遠請太醫來不過是想找個好聽點的借口,為老夫人留點麵子,好在老夫人識趣,主動接過了話,沒出什麽亂子,如果老夫人大吵大鬧罵顧泊遠和夏薑芙不孝就出出事了。

    大戶人家,做事都要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有太醫院的太醫作證,又有老夫人自己點頭,以後老夫人,隻能住祠堂了。

    “她若不作妖,不會將自己弄到這個份上。”婆媳關係難處她早就清楚,尤其大戶人家,內裏醃臢不計其數,她沒想過老夫人會視自己如己出,掏心掏肺對自己,麵子上過得去就行,結果,老夫人一副“她搶了她兒子”的神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成親第二天不接自己這杯兒媳婦茶她忍了,明裏暗裏使絆子她也當不知,最後將主意打在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一屍兩命裝作意外,再為顧泊遠挑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借她的肚子生了五個兒子就把自己踹開,老夫人真當自己好脾氣就該忍著她縱著她,夏母都沒這個待遇。

    她該慶幸顧泊遠有點意識,沒讓玲瓏得逞,否則就不是去祠堂這麽簡單了。

    “玲瓏去祠堂了?”

    “去了,奴婢給她上了個妝,老夫人看著玲瓏,情緒有些不對勁。”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她不知老夫人和夏薑芙當年發生了什麽,但老夫人看見玲瓏就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嘴裏振振有詞念著什麽,嚇得不輕。

    夏薑芙對著鏡子,慢悠悠理著領子上的金絲花,“務必讓玲瓏寸步不離照顧她,侯爺問起來,就說我的意思。”

    找個人模仿她將自己取而代之,老夫人還真是會打算,可惜老侯爺走得早,她還蠻想試試同樣的招數呢。

    秋翠知道自己擅作主張的事兒合了夏薑芙心意,脆聲應道,“好。”

    夏薑芙穿戴整潔出門,太陽快下山了,她去偏院找雲生院的姑娘們說話,她允諾的事兒向來說到做到,她召集大家在院子裏坐下,吩咐丫鬟奉茶,慢慢道,“昨日效果如何你們見著了,夫人小姐們很是喜歡你們演的戲,我找你們來就是與你們說,朝廷給了你們機會,你們就要好好過日子,別想著再過以前靠討好男人過活的日子。如果遇著真心喜歡的男人,托付終生是幸事,若沒遇上,也別上趕著倒貼,姑娘們有手有腳,與其找個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男人,不如掙了錢,好好養活自己。”

    姑娘們有些不明白,女人不就得靠男人生活啊,夫榮妻貴,更古不變的道理。過了年齡不嫁出去,就沒人要了,老了怎麽辦?

    夏薑芙像知道她們心中所想,不緊不慢道,“我應了你們住在侯府,不會食言,你們好好住著,上了年紀也住府裏,要嫁人的就嫁出去,不嫁人的就留在府裏,彼此間有個伴兒,府裏會派丫鬟婆子為你們做事,不過你們要給她們工錢。”

    說到工錢,她聲音洪亮了些,“外邊府裏有人請你們過府演戲,我會談攏價格,分到你們手裏,錢隨意你們支配,望大家好好過日子。”

    雲生院的姑娘們從良也是奴籍,清白人家的人不會娶她們,除非有人肯為她們奔走,改為良籍,夏薑芙不會刻意改變她們的生活,有些時候,給予太多,反而會助長她們的野心。

    “你們想想我的話,若是可行,接下來還得排練其他話本子。”依著朝廷的意思,姑娘們規矩學好了賣到府裏做丫鬟,夏薑芙收留她們,算是給了她們安身立命的場所,至於買她們的錢,得讓她們自己出,夏薑芙把話和她們說明白,“戶部有你們的賣身契,我會先回來,你們存夠了錢,交給我,我將賣身契還給你們,到時候你們要走要留,隨你們的便,我不勉強。”

    這話一出,姑娘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徹底明白了夏薑芙的意思,靠男人過日子,男人說什麽就是什麽,稍有不慎,搭進去的就是一輩子,留在侯府,有夏薑芙撐腰不說,還能掙錢,和青樓以色侍人不同,她們能進府唱戲,不會被夫人們嗤之以鼻。

    昨日在台上,下邊貴人們的反應她們看得清清楚楚,比起以往的輕蔑鄙視,昨日她們得到的掌聲,稱讚。

    當即姑娘站了起來,“夫人,奴婢願意跟著您。”

    一人表了態,其他人紛紛效仿,夏薑芙揚手讓她們坐下,“你們是姐妹,同甘共苦,將來嫁不出去,老了還要靠彼此幫襯,所以別玩些爾虞我詐的把戲,侯府規矩多,哪些地方該去,哪些地方不該去,我會讓管家告訴你們,記住,你們是演戲的,和青樓的姑娘不同,收起花花腸子,安安分分待著,如果被我發現誰不安分,當場杖斃。”

    她願意給她們住處,但不會任由她們在她眼皮子底下來事,有些話,說在前頭比較好。

    聽到杖斃二字,許多人縮了縮脖子,有些露出了退怯之意,夏薑芙話鋒一轉,道,“你們在院子裏好好待著,差什麽於丫鬟說,丫鬟會告訴管事的婆子,每個月能掙多少錢,全看京裏多少人家喜歡,至於去其他府表演的規矩,我會讓管事媽媽和你們說。”

    姑娘們戒掉陋習,和尋常女子無異,但以免之後發生丟臉的事兒,得立個規矩。

    夏薑芙石梯上站著的管事嬤嬤揮了揮手,嬤嬤挺著胸脯,嚴肅的說起規矩來,從府裏說到府外,姑娘們聽得麵露驚慌,規矩太多了,她們壓根記不過來,比起侯府,還是雲生院自在些,但她們不敢提,隻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著膽大的人出頭。

    站起來還是方才說話的姑娘,叫春嬌,“夫人,奴婢們能不能回雲生院?您放心,不會荒廢排練話本子,誰府上想叫奴婢們去演戲,您知會聲,奴婢們直接過去就成,您放心,絕對不會丟您的臉。”

    在姑娘們眼裏,雲生院是她們熟悉的地方,屋裏安置了七八張床,夜裏睡一間屋,說說笑笑,極為愜意,進了侯府,時時刻刻懸著心,生怕不留神得罪了人,要知道,侯府的下人打個噴嚏都能嚇得她們膽戰心驚好一會。

    夏薑芙沒急著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向其他姑娘,“你們怎麽想?”

    都想回雲生院,左右夏薑芙會去雲生考察其他姑娘們寫話本子的情況,有什麽要吩咐的,順便交代就是了。

    “成,你們就回雲生院住,我每天會過去,待你們熟練些了,我就隔三差五過去。”夏薑芙大手一揮,讓管事媽媽每人打賞十文錢,算是慰勞她們昨日的辛苦。

    姑娘們趕著太陽落山前離府,夏薑芙送她們出門,自己順道去了戶部,姑娘們的賣身契和戶籍還在戶部,她之前沒放在心上,方才琢磨過來,自然是要買回來的。

    她沒進衙門,和門口的官兵說了幾句,官兵紅著臉進去了,不一會兒就抱著兩個盒子出來,雲生院所有姑娘們的賣身契和戶籍都在裏邊,厚厚的兩遝,夏薑芙哪兒有心思挨個挨個找,叫秋翠回雲生院拿份名單過來,依著名單上的名字給她賣身契和戶籍就成。

    一千多張賣身契,從中找百來個,官兵們忙得夠嗆,完了夏薑芙給前,官兵說什麽都不肯收,“尚書大人說您身份尊貴,這些賣身契和戶籍不值錢,您收著便是。”

    “尚書大人在裏邊?”夏薑芙看著日頭,天快黑了,戶部尚書還真是恪守奉公。

    官兵知道說錯了話,他進去通稟,尚書大人耳提麵命不得告訴夏薑芙他在衙門,還是被他漏了底,他紅著臉補救道,“尚書大人不在,是他早就吩咐下來的,侯夫人,賣身契和戶籍您拿著,小的先將這些放回去了。”

    夏薑芙給秋翠遞了個眼色,秋翠抽出幾張銀票遞給官兵,不卑不亢道,“我家夫人最怕占人便宜,是朝廷給了姑娘們新生,錢是戶部該收的。”

    官兵看著幾張銀票,有些愣神,三位大人為姑娘們賣身契和戶籍商討許久了,賣身契是能直接賣給官宦人家的,價格低了,他們擔心被有心人利用,姑娘們大批買進府當暗娼養著,價格高了吧,對其他奴籍的下人們不公,又不好意思問其他五部的人,怕招來嘲笑,三人大人一直擱置此事沒個定論。

    這下好了,夏薑芙拿出這麽多錢,不是逼著尚書大人定價嗎?

    秋翠看他愣在原地,無所適從的模樣,笑著上了馬車,在馬車上,對照名單,將賣身契和戶籍又數了遍,確認無誤後才和夏薑芙道,“夫人,妥當了。”

    “先收著吧,明天去雲生院給她們看看,安安她們的心。”

    之所以有賣身契,是朝廷考慮到她們以前的身份,她們同朝廷簽了賣身契,依照朝廷的律法,戒掉陋習,品行端正後,請教養她們的夫人作保,將賣身契賣給想買婢女的人家,她們徑直入府即可,如果執迷不悟不思悔改,到了律法規定的時間,按律法懲治。

    夏薑芙一下子買了一百多號人的賣身契,不得不說在京城炸開了鍋。

    男女看問題不同,男子們看到的是長寧侯豔福不淺,府裏住著百多位身段窈窕,凹凸有致的婢女,環肥燕瘦,供他選擇;女人們則看到夏薑芙心有鴻鵠,姑娘們表現良好,靠著演戲,定能為夏薑芙掙錢,怪不得夏薑芙先手為強,要是被人捷足先登,她之前可就白忙活了。

    這麽來看,好些夫人決定學夏薑芙買些姑娘回府排練,自己養個戲班子,以後府裏有喜事就放她們出來演兩出戲,逗大家樂嗬樂嗬,多好。

    西閣的姑娘們塵埃落定,全被夏薑芙搶去了,剩下南閣北閣的,夫人們一瞧,心下就猶豫了,原因無他,南閣北閣的姑娘們生得太標誌了,膚白貌美,濃妝豔抹,買回府,不是便宜其他人嗎。

    比較西閣和南閣北閣的姑娘們,夫人們對傅蓉慧和柳瑜弦有些不太滿意,夏薑芙訓練出來的姑娘穿著質樸,言行舉止落落大方,皮膚也曬得黑黑的,叫人升不起旖旎的心思,這才是調.教嘛,南閣北閣的姑娘,看著和同以前沒什麽區別,傅蓉慧和柳瑜弦不是拿著朝廷俸祿不辦事嗎?

    以前看夏薑芙是看哪兒哪兒不順眼,現在是越看越喜歡,好些夫人們見天往雲生院跑,央著夏薑芙賣幾張賣身契給她們,她們也養個戲班子出來,以後躺在家裏就能看戲,想看哪出是哪出,多愜意。

    可是夏薑芙不肯,說西閣的姑娘們是她精心栽培出來的,留著有大作用。

    期間,順昌侯老夫人過壽,請西閣的姑娘們進府演了兩出戲,得來的銀子夏薑芙分給她們了,夏薑芙的意思很簡單,想離開她,就努力攢錢換賣身契,若想跟著她一輩子,用不著操心賣身契的事兒,錢該花就花,隻要她們不做丟人現眼的事兒,她就會永遠留著她們。

    西閣的姑娘們大多經曆坎坷,找個避風港自然是她們心之所願,而且,去其他府邸表演過兩回後,她們就愈發覺得眼前的日子不錯,不愁吃不愁穿,不用看人臉色,老了也不怕孤零零的,有姐妹們陪著呢,至於姻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姑娘們安安分分的,分到銀子,讓雲生院的丫鬟出門為她們買了許多胭脂水粉,糕點甜食,已經許久,不曾放開肚子吃過了,花自己的錢,果真十分痛快。

    &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