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事情。

    把話筒放回去。

    王強看向拘束坐在那邊的三個人，明知故問道“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

    三個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似乎都在盼著別人先探探路子。

    王強看向中年婦女曹美珍，“曹嬸，你先說。”

    被點到名的曹美珍神情有點慌亂，隨即便故作鎮定地笑了笑，然後道“剛才晨會的時候廠長宣布以後要三班倒，我……”

    話沒說完，辦公室門從外麵推開，王曉琴走了進來，對著王強點點頭，又對外麵撇了撇嘴。

    不用說，外麵應該還有不願上中夜班的人，王強一眼就看懂了，他知道不能開什麽先河，否則接下來每個人都不肯上中夜班，工作還怎麽繼續？另一方麵，他又不能不近人情，若是人家真的有罷不得的事情怎麽辦？

    所以王強決定仔細聽完再做決定。

    “你繼續說。”他道。

    曹美珍嗯道“我有點情況不能上中班和夜班。”

    沒有說話，王強隻是淡淡地發出一聲“嗯？”，在等待曹美珍的解釋，要是卻是沒辦法，他自然不會多說什麽。

    曹美珍眼神明顯躲閃了下，可能是緊張，也可能是心虛，“我孫子晚上要和我一起睡，我不在的話他怎麽辦啊？”

    “我問下，你兒子媳婦和你丈夫呢？”王強一針見血道。

    曹美珍呃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很明顯，她隻是不想上中班和夜班而已，尤其是安排到她打頭陣上夜班，更不想了，誰不想大晚上舒舒服服躺床上睡個安穩覺？

    王強直接道“如果要調班你自己找人商量下，我這邊安排下來了，就按照工作安排表上來。”

    曹美珍臉色陰晴不定，沒有說話，依舊坐在那邊也沒有走。

    王強再次看向後處理的老秦，“秦叔，你呢？”

    老秦訕訕笑了下，“我也想調下班。”

    王強“理由。”

    老秦唉了一聲，“我女人身體不太好，需要我在身邊照顧，白天的時候兒媳婦還能照料下，可到了晚上，我總不能再讓兒媳婦伺候我女人吧？”

    這倒是個正當理由。

    隻是王強還要問問清楚，他不知道老秦是不是說謊，但哪怕是說謊，能編的自己徹底服氣，這個班可以調，“你有孫子孫女嗎？”

    老秦愣了一下，“沒，兒子和媳婦年頭上剛結婚，這不兒子去大連打工了麽，我……”他話說了一半立馬止住了。

    剛才老秦話裏的意思非常明白了，他兒媳婦白天能照料，意思是沒有工作的人，又沒有孫子又沒有孫女，包括老秦兒子都不在家，難道真的沒時間照料婆婆？

    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老秦和曹美珍一個想法，壓根不想上中夜班。

    已經問了兩個，還剩下最後一個小青年吳兆飛，說真話，三個人剛進來的時候，王強倒是覺得吳兆飛有可能會編理由，畢竟曹美珍和老秦年紀大點，多多少少忙活家裏事情比較多。

    “吳哥，你說。”王強沒再搭理老秦。

    吳兆飛直截了當道“我老婆剛剛生了孩子，平時我上班她就一個弄孩子很不方便，白天還好點，要是晚上我再不在的話，她一個人肯定弄不過來。”

    曹美珍有點嗤之以鼻，覺得王強不會答應，剛才她也說的差不多理由，當場被拒。

    老秦想法差不多，並不覺得吳兆飛“編”的故事有多精彩。

    “你老婆什麽時候生的小孩？”王強問道。

    “快六個月了。”說起小孩吳兆飛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王強微微點點頭，“男孩女孩？壓不壓手？”說小孩子不能說重不重，不吉利，按照當地風俗應該說壓手不壓手。

    “是個兒子，剛生出來的時候還好，六斤八兩，現在越來越重了，我連續抱著一會兒都感覺累，不過我兒子可聰明了，隻要我一逗他，他馬上會咯咯笑個不停……”一說起兒子，吳兆飛馬上神采飛揚起來，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

    如果別的領導，包括王曉琴，可能都會“恰逢其時”打斷，誰想聽別人的家裏長短啊？

    但是王強沒有，他一直保持笑容靜靜地傾聽，不時還頷首一下，示意自己聽得非常認真。

    說了小半響，吳兆飛意識到了什麽，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勺，“那個我說的有點多，老板，我能調下班嗎？”

    “原則上是不允許的。”王強坦言道。

    吳兆飛失望地哦了一聲。

    曹美珍和老秦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但是……”王強拉長了話音，“你家裏確實不方便，我做老板的也不能不考慮一下，準許你上長白班，不過要好好工作，知道嗎？”

    “啊？”吳兆飛沒反應過來，隨即欣喜若狂地站起身，大聲道“知道！我一定好好上班！”

    原本事情到這裏就該結束了。

    但是曹美珍卻急了，她喊道“憑什麽啊？憑什麽呀！我也要帶小孩，為啥你批準他調班不批準我？”

    原本臉上還保持笑容的王強收斂起表情，淡淡道“你一家四口人，晚上在三個，都可以弄孩子，吳哥家裏就他老婆一個人，而且小孩六個月左右是最難弄得，晚上不睡覺吵鬧的時候要抱在手裏，你家有人輪流抱抱，你讓吳哥老婆和誰換？”

    曹美珍不服氣道“他老皮和誰換我不管，我一樣有正當理由，你憑啥偏心？”

    說這話的時候就連老秦都不著痕跡皺了下眉頭。

    如果平時王曉琴可能開口了，但王強既然親自接手這件事，她肯定不能說什麽，同樣不太喜歡曹美珍。

    之所以曹美珍敢對王強這樣說話，主要平時王強為人太和善，不僅把廠裏每一個人的名字都記住，逢人都用敬稱，造成了他們覺得王強很好說話的假象。

    也確實，一般時候王強是挺好說話的。

    隻是，有些事是有原則的！

    就在此時，王強非常強硬道“憑我是老板，工廠有工廠的規章製度，你願意服從就幹下去，不願意服從可以辭職！”

    老秦愕然！

    王曉琴愣住了！

    吳兆飛愣住了！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王強可以強勢到那個地步，包括做姑姑的王曉琴。

    他們當然不知道王強為什麽可以強勢到這個地步，隻因為王強明白一個道理——

    慈不掌兵！

    如果今天任由曹美珍拿捏了，以後家紡廠會變成之前金工機械廠那樣，這是王強不想看見的，所以他必須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