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搓著掌心，片刻後，霍祁傲朝嬰兒的方向彎下腰，將搓熱的雙手伸進搖籃中，捂上他的耳朵。

    嬰兒的一張小臉幾乎埋在他的大掌間。

    啼哭聲，就這麽靜止了。

    小小一團的嬰兒一雙大眼睛懵懂地睜著，定定地看著霍祁傲，好像認識一般。

    喬綿綿呆呆地望著這一幕，心口像是被劃了一記什麽，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想，她被霍祁傲的這個動作秒到了。

    而秒到的後果就是她把車開得歪了一下，車身一震。

    霍祁傲按住嬰兒提籃，抬眸睨向她，目光深邃。

    抱歉。”

    喬綿綿下意識地道歉，收回視線，穩住心思往前開始，車燈照著前方的路。

    她將車開得太偏，這會去醫院有點遠。

    小嬰兒停止哭泣以後，霍祁傲往車座上靠了靠，視線一直落在提籃裏邊。

    車上太過安靜。

    安靜得讓喬綿綿忍不住開口，“霍先生，我以為您不喜歡小孩子。”

    他一向都是冷的，高傲掛在臉上，難以親近，平時辦起公事來也多是以利益為主，全然不見什麽為孩子服務的忠旨特色，前一陣更是聽他親口說將來不準備要孩子。

    她還以為他不喜歡孩子。

    我沒說我喜歡。”

    霍祁傲淡漠地道，眼中布著血絲，疲憊不堪。

    ……”

    喬綿綿默，可他剛剛那個動作明明就很溫暖，很疼愛小寶寶的樣子。

    年三十的晚上，喬綿綿一口年夜飯沒吃上，就碰上護城河旁撿棄嬰這種事，想想還蠻神奇的。

    這樣熱鬧的節日裏，醫院裏的人比平常少很多。

    將棄嬰送到急救室後，喬綿綿和霍祁傲在外麵的大廳裏等待。

    醫院的燈光很亮，亮到刺眼。

    兩人並肩坐在長椅上，霍祁傲沒有再犯困，一雙蒙著倦意的眼一直盯著急救室的方向，臉上沒什麽表情。

    他是在擔心麽？

    喬綿綿低眸，視線落在他那雙修長漂亮的手上，腦海裏還是剛剛他脫下大衣替她和寶寶擋風的畫麵，以及，他搓熱自己的掌心去捂寶寶的耳朵。

    她忽然想起曾在哪看過的一句話：疼愛孩子的男人不會壞到哪裏去，他有最善良的溫柔。

    在這一刹那，喬綿綿徹底打翻他可能和夏業良是同一類人、今天不是明天也會是的想法。

    夏業良是夏業良。

    霍祁傲是霍祁傲。

    有權有勢的人也不會是同一個樣子。

    不會有事的。”她輕聲開口，有些安撫的意味。

    霍祁傲低眸看她一眼，很快轉過眼去，冷淡地道，“我沒擔心。”

    裝。

    醫生推開急救室的那一刹那，霍祁傲站得比她快了零點一秒。

    經初步檢查，寶寶很健康。”醫生微笑著朝他們道，“寶寶已經送去嬰兒室了，有專門的護士照顧，因為你們說這是個棄嬰，我剛剛報了警，請二位稍坐，等警察來了解一下情況。”

    好的，謝謝。”

    喬綿綿微笑著向醫生致意，一轉身，霍祁傲已經不在身邊。

    他又坐回剛剛的長椅上，頭低著，要睡不睡的模樣，一身的疲態，累得完全沒有平日的傲慢。

    喬綿綿朝他走去，在他身旁坐下來，輕聲說道，“霍先生，我們這算不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新的一年我們會有好報的吧？”

    ……”

    霍祁傲用看白癡的眼神掃了她一眼。

    因為人不夠好所以噩運降臨，因為救人就會有好報，她哪來這麽多宿命論。

    就是不知道那個小寶寶怎麽會被放在那裏，穿得那麽好，身體也健康，不符合一般丟棄孩子的例子啊。”喬綿綿有些感慨地說道，“那麽漂亮的小孩子怎麽舍得丟呢。”

    人救完了，霍祁傲沒有她那麽多想法，就這麽聽著她的嘀嘀咕咕，聲音軟軟的，落在耳朵裏並不刺耳。

    霍祁傲坐在那裏，垂著頭，頸部彎出一道好看的曲線，一雙眼睛慢慢闔上，再睜開，有些惺忪。

    ……”

    喬綿綿看著他，真是困得不行了啊。

    都這樣還強著不睡覺幹什麽呢，都什麽年代了，還非要守歲才行麽。

    喬綿綿轉了轉眼珠子，問道，“霍先生，您能和我去一個地方麽？”

    霍祁傲睜開眼看向她，眸子深沉，臉上沒什麽表情地頜首。

    兩人走出醫院。

    喬綿綿沒有開車，但從車上取下音樂耳機遞給霍祁傲，外麵鞭炮聲連天。

    霍祁傲盯著她被風吹揚的長發，疲倦地跟在她身後，頭犯著疼。

    他將耳機戴上，有低緩的音樂流入耳朵，淡去外麵的喧鬧聲。

    剛剛開車來的時候我有掃到一眼的，怎麽不見了？”喬綿綿四下張望，一雙明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邊找邊將一頭長發攏起。

    找什麽？”

    他問。

    啊，看到了，霍先生您跟我來。”喬綿綿朝著自己的目標方向走去。

    霍祁傲順著她走的方向望去，是一家蛋糕店，招牌是粉色的可愛風，燈箱在夜晚一閃一滅，印著幾個字：DIY手工蛋糕屋。

    她餓了？

    霍祁傲跟著過去，在門口停下來。

    喬綿綿走進去，店主一個年輕女孩，衝她笑了笑，“歡迎光臨DIY手工蛋糕屋，是想自己做蛋糕嗎？”

    對啊。”喬綿綿微微一笑，“會很難嗎，我隻會烤戚風蛋糕。”

    不難，進來吧，除夕跑來做蛋糕的你是第一個。”

    店主熱情地笑著招攬生意，一抬眸，見到喬綿綿身後的男人，吃驚地睜大了眼。

    好英俊的男人。

    有種和她這個小店格格不入感。

    喬綿綿跟著走進去裏邊的蛋糕工坊，裏邊的一切都布置得相當可愛，粉紅氣息爆棚。

    她用紙巾將一旁的椅子擦了擦，回頭看向身後的男人，“霍先生，您坐這裏。”

    ……”

    霍祁傲累得不想開口，太長時間沒有休息過的腦袋有些許的混沌，還沒想什麽，人已經照著她的指令在椅子上坐下來。

    他抬眸，喬綿綿已經係上圍裙，圍裙上繪著一隻小綿羊，眼睛明亮得能滴出水來，很配她。

    我讓蘇傑克訂餐廳。”他開口道。餓了就去吃，沒事在這裏做蛋糕，嫌家務活幹得不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