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幫我寄到霍家莊園。”

    喬綿綿道，裏邊隻寫著她沒事，等她休養好便會回去，請大家不用擔心。

    她承認，聽了老道長的話，有些小自私的想法便滋生開來。

    “好的，不用寫寄件地址是嗎？”道長問道。

    “嗯。”

    “好的。”道長點點頭，拿著信便轉身要走。

    “等下。”喬綿綿叫住他，看著他似曾相識的臉問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記得第一次來道觀的時候，這個道長接待過他們的。

    “……”

    年輕的道長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您貴人事忙。”喬綿綿笑笑，沒有放在心上，道觀中的施主進進出出，不記得她也不奇怪。

    “抱歉。”

    道長謙遜有禮地朝她低了低頭，轉身往外走去。

    喬綿綿站在原地，望著他踏出大門，簷角的古鈴隨風輕輕搖晃，輕風吹來，竟有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放鬆。

    她太累了，很想好好地休息一場，不用去想那麽多那麽多……等她休息夠了，她會回去的。

    ……

    喬綿綿便在道觀中的客房住下來。

    道觀中每日都很清靜，老道長一手的中醫醫術很是不錯，她的身體得到很大的恢複。

    不過幾天，她就覺得人沒那麽虛了。

    身體不再疲累，心卻靜不下來，她雖然任性地留下來，可還是想知道槍擊案的後續，想知道夏業良的案子進展得怎麽樣，想知道霍祁傲坐上總裁位置後，歐廷有沒有和他反目。

    她想看看新聞，但老道長管著大家清修很是嚴格，電視機、電腦、手機之類的東西根本不允許在道觀內出現。

    她提出買報紙的請求，卻被老道長扔了一疊紙，讓她抄寫《道德經》。

    她隻好暫時停了去看外界信息的念頭，專心地靜養。

    每日的早上，老道長會在前麵頌課，觀中的人都會跑去聽，也有外麵信仰道教的人進來聽。

    喬綿綿實在閑得無事做，便也去聽聽。

    早上的人群散去，喬綿綿捧著自己抄寫的《道德經》恭恭敬敬地遞上去，“道長，我抄完了。”

    “嗯。”

    老道長接過來翻著紙張看了幾眼，便從地上站起來，把紙張卷起一團放到香爐之上，任由香火點著，把她抄寫的文字燒個幹幹淨淨。

    “誒……”

    喬綿綿有些急地想上去阻止，想想又作罷。

    “繼續抄吧。”

    老道長一甩袖，施施然地說道。

    “為什麽？我抄了您又燒，不是讓我做無用功麽，還浪費紙張筆墨。”喬綿綿跪坐在地上問道，她抄得手上都起繭了，很辛苦的。

    老道長看她一眼，雙手背在身後，道，“你做的無用功也不止這一件，又何需在意。”

    喬綿綿怔了怔，這才明白老道長是要開解自己。

    她苦笑一聲，“老道長，是不是我在想什麽您都知道。”

    老道長看一眼她，然後在旁邊跪坐下來，年邁卻精神很好，背挺得很直，他的聲音都透著蒼勁，“所有的煩惱不過都是求而不得，還放不下，導致心中越來越苦悶。”

    “……”

    喬綿綿無言以對。

    “綿綿，你知道什麽是道麽？”老道長突然問道。

    喬綿綿搖搖頭，“那是太廣泛的概念，我不是很懂。”

    老道長摸了摸自己不夠長的白胡子，抬眸看向老子莊嚴的雕像，說道，“道，自然也。自然者，它自己如此，即無一切它自己之外的心神和改變的運化。”

    “……”

    喬綿綿聽得隻明白兩分，剩下的八分都是模模糊糊。

    “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是必然，你做了，改變了，是自然的；你做了，沒有改變，也是自然。”老道長緩緩地說著。

    外麵一片晴空。

    安靜詳和。

    “老道長能說得更明白一些嗎？”喬綿綿想自己資質有些，聽不懂那麽多。

    老道長笑了笑，看向還在燒著的紙張，道，“就像你抄寫的經文，你希望它能發揮出一點什麽，也許是得到我的誇獎，也許是得到內心的片刻安寧，可卻被我點火燒了。”

    “……”

    “燒就燒了又如何呢，你應該順應事情的發展，而不是驚訝、難過、失落。”老道長語氣緩緩地道。

    喬綿綿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告訴她，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她為此產生的所有情緒都是自尋苦惱，她應該坦然接受和麵對。

    一切都不是她的問題，隻是自然而然會發生的。

    好道。

    喬綿綿苦笑一聲，“老道長，您是得道高人，我不是，我隻是個普通人，有愛恨嗔癡，我希望我身邊的人都能平安喜樂，我希望我愛的人能真正地開心，我希望我能給他我的全部付出。”

    “……”

    老道長靜靜地聽著。

    “可當我無法讓一切變得圓滿的時候，我做不到坦然接受，更做不到心裏一絲波瀾都沒有。”她說道。

    “那你的波瀾又能改變什麽呢？”

    老道長問道。

    “……”

    喬綿綿答不上來，如果她能答，大概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你好好想想吧。”老道長道，從地上慢慢站起來，轉身往外走去，忽又回過頭來，“假如你實在不知道怎麽解脫自己，不如重頭再來吧。”

    “重頭再來？”

    怎麽重頭再來？

    是她和歐廷之間能重頭再來，還是她和何小夭的友誼能再來一次，亦或者，她和霍祁傲……還能回到當初？

    不可能。

    都回不去了，他們誰都回不去。

    看著她不相信的樣子，老道長笑笑，“慢慢想吧，你先重頭再抄抄經文吧。”

    “……”

    看著老道長，有那麽一瞬間，喬綿綿懷疑他就是在耍著自己玩。

    沒辦法，喬綿綿還是照他的意思又開始抄寫《道德經》。

    她抄一次，老道長就給她燒一次，抄一次燒一次。

    時間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一次次看著自己辛苦抄寫的經文化為灰燼，喬綿綿被燒得都沒脾氣了，還真如老道長所說，很坦然地接受了事情的發展。

    再這麽下去，她說不定還真能修道。

    小腹處一天天隆起，喬綿綿一開始還吐個不停，小腹作痛不止，後來也漸漸沒有這樣的跡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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