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綿綿望著遠處，紅著眼睛說道。

    她做的決定，對他也好，不是麽？

    他的人生會一帆風順，不會有那些大起大落，他也不會為她放棄一切，更不會失去白若蘭。

    “所以，不相愛也可以，變成仇人也可以？”霍祁傲豎起手中的文件問道，他的聲音很低很低，質問得很吃力一般。

    “……”她習慣了回到霍家後變得唯我獨尊、一意孤行的霍祁傲，此刻的他卻連質問都沒了力量，讓她無所適從，更讓她心顫不已。

    “你不要我了。”他陳述著事實，“我傷害你太深，所以，你不要我了。”

    如同一個被遺棄的孩子。

    字字泣血。

    “至少不痛了。”喬綿綿硬著心腸說道，抬眸凝視進他的眼裏，“霍祁傲，至少你不會那麽痛了。”

    後來經曆的那些，他的那些痛，她分擔不了。

    “綿綿……”他低啞地喚她的名字，像隔了千萬裏。

    “……”

    喬綿綿的眼睛更紅了。

    “知道這幾個月來我是怎麽過的麽，我每一天都是生不如死，如果不是覺得還有一線希望能找到你，我早就不想活了。”霍祁傲站在車旁低眸凝視著她，聲線啞得厲害。

    “霍祁傲……”

    喬綿綿看著他，心被碾過一遍又一遍。

    “他們說，即使我真的穿越了，也不可能和你在同一時空，極大可能是喪生在時間黑洞中。”他道，“我不管，我也不想等了，還好我來了，是不是再晚一步，我們之間就隻剩下仇人的關係？”

    “……”

    喬綿綿說不出話來。

    霍祁傲一步走近她，就這麽站在她麵前，“能放棄你的想法麽？”

    他的身形高大，一下子有陰影罩下來，給她無形的壓力。

    “霍祁傲，我……”

    “你放心，我不會再逼你了。”他伸出手握住她細細的手腕，蒙著血色的眼深深地凝視她，“我不會再讓你想盡辦法護著我，護得一身是傷。”

    “……”

    喬綿綿喉嚨被哽住，他什麽都知道了？

    霍祁傲凝視著她，一字一字道，“如果我下跪向你道歉，如果我下跪哀求你，你會不會好受一些？”

    喬綿綿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震驚得無以複加。

    霍祁傲站在她麵前，一條腿慢慢屈下，跪到地上，喬綿綿一驚連忙扶住他，“霍祁傲，你幹什麽，你瘋了麽你……”

    他是多驕傲的一個人，怎麽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霍祁傲跪在地上，再一次接觸上她身上的體溫，她肚子的隆起讓他渾身一震。

    他仰頭看向她，仰視著一個不可及的人，眼中血霧漸濃，“你一直說我膽小，那你知不知道我最害怕什麽？我最害怕就是像現在這樣，你不要我了。”

    她怎麽能不要他呢。

    不管時間再重來幾遍，他們……都不能變成仇人，絕不。

    喬綿綿難受得厲害，此刻的他卑微得讓她害怕，她不斷地去拉他起來，“霍祁傲，你起來說話。”

    他死死地握住她的手腕，摸著她骨頭的形狀，他低咳一聲，薄唇染上一抹鮮血。

    喬綿綿呆呆地看著他，手指顫抖地撫去他唇上的血跡，“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

    “綿綿，你不可以不要我。”霍祁傲就這麽看著她，唇齒間全是血色，一字一字仿佛是咬著血說出來般，“我求你，要我怎麽求你都可以……”

    “……”

    “別放棄我，不管時空錯位多少次……”

    他說著，眼中慢慢失去光彩，人重重地靠進她的懷裏，閉上眼，再沒睜開來。

    “……”

    喬綿綿站在那裏，身體發冷得厲害，“霍祁傲，霍祁傲……”

    她害怕地摟緊他的身體。

    ……

    喬綿綿將霍祁傲帶回道觀，她自知醫術不如老道長，便識相地站在一旁。

    老道長坐在床邊，替昏迷中的霍祁傲枕脈，而後看向滿臉煞白的她，寬慰道，“沒什麽大事，急火攻心，心緒不穩，我開兩劑中藥給他調養一下就好。”

    急火攻心，心緒不穩。

    喬綿綿看向床上的男人，他的麵色一絲血色也無。

    他剛才的聲線太低啞，低得聽不出多少的情緒，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他很著急，他很害怕。

    她看向擱置在一旁的文件袋。

    真的隻差了那麽一瞬，如果他晚到一刻，那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會被改寫，從此成為仇人。

    他的出現，是好，是壞？

    喬綿綿站在那裏，心力交瘁。

    老道長站起來，走到一旁的桌上開始寫藥方，邊寫邊道，“綿綿，他就是你解脫不了的心結？”

    “……”

    喬綿綿沒有說話。

    老道長是個世外高人，什麽都看得出來，不需要她多說什麽。

    “那你知不知道，他也有個解脫不了的心結？”老道長擱下筆問道。

    喬綿綿咬唇。

    她知道霍祁傲的執念，她什麽都知道。

    “看來你都知道。”老道長不禁搖了搖頭，“那你們這是又何苦呢，我給你的盆栽你好好養，什麽時候養好了什麽時候拿過來還我。”

    “還要還麽？”喬綿綿怔了下。

    “本來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才讓你拿去當離別禮物，現在回來了，當然要還。”老道長理直氣壯地說完，拿著藥方離開，“你照顧他吧，我去讓人買藥去。”

    “……”

    喬綿綿看著老道長的背影消失在房間裏，她現在哪有心情去照顧盆栽，再說，那植物都枯死得看不出以前種的是什麽，怎麽讓它死而複生。

    她走到床前蹲下來，看著他蒼白的臉，慢慢抬起手，指尖劃過他的眉。

    他這樣睡著，連眉都不顯淩厲了。

    是怎樣深的害怕和恐懼，才會讓這樣清冷高傲的男人在她麵前跪下來，讓他苦苦哀求……

    “我還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她低聲說著，短短幾個字，到最後還是不免哽咽了。

    其實，他們都比想象中的情緒更加波動。

    她的手指輕輕描繪過他高挺的鼻梁，滑落至唇，忽然被一隻涼涼的大掌覆上。

    她心中一緊。

    霍祁傲緩緩睜開眼，眼中的血絲一點沒少，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他立刻用力地握緊她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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