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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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來帶有十道火焰生息,分作兩色,三紅七藍,是為三魂七魄。
即使親眼所見,蘇尚君也無法相信,一個人隻剩一魂一魄還能猶如常人一般生活。
蘇尚君不禁對江長安多了一份同情。
小小年紀不得不以名震江州的紈絝四公子、江家的敗類恥辱等稱號來wěi zhuāng自己,不惜背負罵名,這需要怎樣的毅力和忍耐,其中的苦楚,恐怕也隻有他一個人清楚。
宋道齡又仰頭灌了口佳釀,對著江長安說道:“你能夠活到現在就是個奇跡,運氣使然,絕非長久之計,即便一切安於現狀,你也活不過二十歲。”
二十歲!蘇尚君看著江長安,後者笑意從容,眼中甚至沒有一絲波動。
“看來他知道自己隻還剩下不到三年的時間。”
宋道齡又問道:“所以你想要去皇宮賭一把?若贏了也是為兄長報仇,倘若輸了也算不得可惜”
江長安沒有回答,算是承認。
“荒唐!你現在盡管靈脈重塑,但就憑你現在靈海後期的實力,你以為能夠進入皇宮?就算你進得去,結局不論是輸是贏你的命都會搭在那兒,荒唐之極!!!”
宋道齡兀自說道:“五年前青蓮宗大亂,宗門裏出了叛徒加上其他宗派的人裏外夾擊,尚君的父親意外橫死,我匆忙趕回,離開江州之時曾與你兄長留下一約定,便是讓先天有疾的你十八歲時來青蓮宗。”
“江笑儒曾對我說過一次,小子也不想要英年早逝,這不應約來找您來了嗎?老頭兒可找到有何續命的方法?”江長安激動問道,要說沒有求生的**那絕不可能,誰都怕死,縱使聖人也不例外。
誰知宋道齡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蹦出一句:“續命之法命數使然,哪裏是強求所得。”說完便羞臊的捧著酒壺背過身去。
“得,又白忙活一場。”江長安倒沒有多麽沮喪,但失落或多或少。
江長安道了禮就要退去,又頓住腳步,淡淡說道:“老頭兒,勞煩你找一下古冊有無記載能治腿疾的藥。”
“放心,江笑儒的事老夫自然不能忘,哈哈,你們兩兄弟,可真是有意思。表麵上都和對方過不去,其實呢,他找我問治你身體的法子,而你找我問醫他雙腿的藥方,嘖嘖……有意思!哈哈!”
江長安低下頭,又問道:“宋老頭,可否再為我卜一卦?”
宋道齡笑容一滯。
那年他就是以一個卜卦師的身份做了江州二公子江笑儒的門客上賓,懷抱美人的紈絝四公子打堂前經過,斜眼一瞥,一聲同樣的稱呼,慵懶的語氣:“那老頭兒,過來為本公子卜上一卦!”
取出龜甲,置入三枚銅錢,伴著清脆的碰撞聲落於案上。
江長安沒有去看,隻是靜靜退出了藏書閣。
江州奇人何其多也,每年予以卜謀卦象不下百人,卦象總是相差無幾,結果早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陰陽卦!必死局!”蘇尚君呆呆望著三枚銅錢,竟出了神。
陰陽卦象,這種卦可稱是易書卦象中最為奇怪的一種,陽卦,則是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一輩子不愁吃喝玩樂,陰卦則恰恰相反,險象環生。但怪就怪在江長安這幅卦象陰陽皆是死路。書中從未有過記載。
“萬事沒有絕對,隻要有變數,獲許還可九死一生。”宋道齡轉身案後窗前,也不知道是對蘇尚君所說,還是安慰自身為了讓心裏好受一點。
窗外,天氣已經步入初秋,添了些蕭瑟意味。
就在此時一陣大風倏忽而過。
一片棕黃枯葉飄飄蕩蕩鑽窗而入落在案上,三枚銅錢正中心的位置。
“這是……”
宋道齡突然抬起頭,神情激動,趕忙掐訣念咒,一點銀光從指間瑩瑩亮起。
“離巳,坎下……”半盞茶的功夫,宋道齡才緩緩收起動作,麵色凝重。
“大爺爺,如何了?”見宋道齡眉頭緊鎖蘇尚君迫不及待問道。
宋道齡聲音有些顫抖激動道:“借花一枝,草頭人出,金烏涅槃,殺局可破。變數,此為變數!”
“變數?是什麽?”蘇尚君好奇道。“草頭人出”倒是好理解,無非是出人頭地。但這“借花一枝”究竟是指何意?
宋道齡興致顯然好了些,又掂起酒壺搖頭道:“誰知道呢,興許是一句話,一件物品,或是他身邊剛出現的一個人也說不定啊,卦中沒說我們也不好妄加猜測。”
兌了半杯入口,宋道齡感歎道;“小尚君,咱們欠江家一個大人情啊。當年之約讓江長安來此是我已料定劉雄在幾年後將有不軌之心,特意請來希望以江家作保青蓮宗能夠更好地生存,江笑儒怎會不知,卻還是毅然應允。
方才我道出沒有續命之法時,想必江長安也看出了這其中各種緣故,但他卻毫不在乎,試問醒悟被他人利用時有幾人在這般年紀有這般胸襟。哈哈,江離棄,你還真是生了兩個好兒子啊!”
蘇尚君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思緒還停在方才所說的“變數”,以及卷上的詩句。
乘著秋風,蘇尚君靜靜走在江長安身側,他的身影很孤獨,就像世間隻有他一個人,萬物勿近。
過了好一會兒,蘇尚君停下腳步沉默了片刻,說道:“我要你……”
“什麽?你要我!我可是賣藝不賣身的。”江長安嘴上堅持身子卻主動靠了上去,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蘇尚君皺了皺眉,道:“我要你幫我,大爺爺說你信得過那就是信得過。劉雄的勢力日亦攀升,我不可能坐以待斃,宗門之亂根源就和他脫不了幹係。”
江長安眼神四處瞟著,漫不經心道:“你想讓我幫你對付這老東西?也是,這青蓮宗馬上就姓劉了,你身邊除了宋老頭,也沒誰了。”
她沒有反駁:“另外我想要你教習指導尚萱的禦靈之術和煉丹之術,我不得不承認,江家在這兩個方麵的造詣非他人所及,而且我更沒想到就連你也……”
江長安笑道:“你沒想到連我這個出了名的隻懂得花街柳巷的紈絝公子哥,也懂得這麽高深的煉丹術……”
蘇尚君平淡道:“我聽過你的事,所以聽到溫初遠說道江長安這個名字的時候,讓你進入了考核,我聽說你是一個紈絝,所以在溫初遠出那樣的考題的時候我並沒有阻攔,起初是想看你的笑話,沒有想到,你真的答出來了……”
江長安收起目光,一副正經顏色道:“要我幫忙也不是什麽難事,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我要你……”
“休想!”蘇尚君身上釋放一絲殺氣,但更多的是冰冷。
“喂,我還沒說完呢。我要你給重金相邀,我這人可是重金輕女,一個月三十兩好不,不行?那二十兩不能再少了,哎你別走啊,價格咱們可以慢慢談嘛……”
兩個老江湖一個蘭質蕙心,一個大智若愚,卻都心照不宣,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江長安回到住處,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茅屋,湊巧的是茅屋的後麵也有一處清池,跟八重鏡裏的布局有些相同。
在屋中找來找去沒有發現若若的身影。
“笨丫頭?”
“哎,叫花哥哥……”在屋後清泉旁玩耍的小丫頭聽到江長安的聲音,飛也似的跑了回來一頭紮進他的懷裏。
江長安鬆了口氣,笑道:“哥哥要練功了,你是待在外麵還是裏麵?”
這句話要是別人聽來指定一頭霧水,但是若若卻聽得明白,小臉立馬不開心地皺了起來。
她知道叫花哥哥有一件東西能夠帶他去另一個地方,雖然兩個人已經結契,小丫頭可以自由寄居在江長安的體內,但每當他進入另一個地方的時候,她就會陷入一中沉睡的狀態。
江長安也不知一次的試過讓若若進入身體之後,再進入八重鏡,可每次進入八重鏡之後,和她的聯係就像斷掉一樣。
最後也隻能歸結於八重鏡隻結契了江長安一人,其他人就算半仙級別的大能來也無法染指一寸。
不過還好,當江長安獨自進入八重鏡裏,小丫頭若是沒在身體裏,在外界也可以自由huó dòng,不受任何影響。
“叫花哥哥,若若想待在外麵。”小丫頭語氣弱弱的說道,但又怕江長安不同意,兩眼小心翼翼地眨著。
“好,但要記住啊,不許亂跑……”
“若若記得,不亂跑……”她重重點頭,又搖頭,嘻嘻笑著又跑回到屋後的清泉玩耍去了。
江長安不再多想,進入了八重鏡中,再次盤腿坐在青石上,內視丹田——
練氣境初期到後期,再突破到靈海境初期,他的丹田現在不再是簡單薄薄一層氣旋,而是蛻變成一片水潭,就像天地初開,世間一片汪洋的景象,他渺渺黑暗的虛空中,隻有這一片罩著青光的小水潭。
靈海境,便是凝氣化水,靈力進入更深的層次,更一步提純。
同時化成的水源麵積也直接決定了一個人的天資高低,雖然和那些靈海有湖泊大小的天才差得遠,但是江長安卻很滿足,畢竟這在他三年前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人隻有失去才懂得珍惜,也隻有在經曆千辛萬苦得到之後,才明白一切來之不易!
江長安自認是個知道知足的人,八重鏡的環境也都和三年前未免,隻是他訓練的方法早就不再隻是擊打樹樁這麽簡單,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每天都會上第一重山,以擊殺妖獸為目標。
從起初半月搞定一頭最低級的白額虎,渾身遍體鱗傷,到後來一天一頭,毫發無損,他用了整整三年。
就像他在夏周國最有名的險地滄州時,用了三年,從籍籍無名的一個小劊子手,變成了滄州那些做了虧心事的人聽到皆聞風喪膽的shā shǒu“無常”。
仔細看那一重山的懸崖上植被茂盛,但有一條路線卻幹淨得出奇。
同時山中的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鼎爐”除了三年前有過一次動靜之後,像消失了一樣,但江長安憑借自身實力在山中走的距離也是越來越遠,前提是,不碰上一些實力比他高很多的類似遁炎鷹的怪物。
可巧就巧在這鼎爐的位置就是在遁炎鷹的領地之中,他試了無數次,最後也都是無功而返。
江長安舒展了下筋骨,雙手緩緩用上靈力,穩穩的扣住一塊被摸得鋥亮的凸石,身體輕靈的向山上爬去……
今日,誓要拿到這山中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