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夜·對話;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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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後,輪到收拾碗筷的洛敏敏和洛莉雅兩姐妹正在客廳裏忙碌,涼台的移門半敞開著,七罪穿著單薄的睡衣趴在圍欄上,眺望著遠方燈火斑斕的夜景,忽然間,身旁多了一個人,白宇悄然靠近。



    “我知道了……關於你的事情,聽說你曾經是教廷的創始人?”用身後兩名死神聽不到的聲音低語著,白宇感覺的到七罪並不想提及曾經的身份,“當然了,我也是無意間知道的,希望你不要責怪那個告訴我的人。”“我一直在想,該在什麽時候用什麽樣的口吻告訴你,也許,根本沒有正確的時候,關於我過去的事情,在夢境中,你也見過一點了吧。”七罪沒有任何吃驚的表情,或者說,她基本不會出現類似於人的表情。



    “大概是見過了一點,包括你獲得力量所經曆的痛苦,不過,也很久沒有看到關於你的夢了。”白宇側過臉來,凝視著七罪那張絕美的容顏,宛如藝術品般精致,“總而言之,不管你是教廷的創始人,還是失憶的七罪,我們算是同伴吧?”“那是自然,我會保護你的。”七罪執著的重複著這點。



    “那麽,保護我的原因呢?”



    “這個,依然還不能告訴你,擁有秘密的女人,才能充滿魅力。”七罪輕描淡寫的跳過了白宇最好奇的問題,毫無關聯的彼此,為何七罪要如此的保護自己?



    是因為饕鬄?



    白宇敏銳的感覺,七罪要保護自己的理由和饕鬄沒多大關係,是因為其他的事情嗎?



    夜色下,拎著一隻白色塑料袋的高燕快步走向下榻的酒店,自從待在鳩麾下後,就整天替她做些雜活,時間一久,高燕都分不清自己是驅魔人還是跑腿的了,“又是酒,那個女人還真是……”微微抬起手臂,望著慢慢一塑料袋的罐裝啤酒,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察覺到異樣是在路過一家公園時,某種特殊的靈氣引起了高燕的注意力,渾濁,腐臭,那是棲息在黑暗中的野獸特有的味道。



    災噩。



    外出也依舊穿著教廷zhì fú的她幾乎是出於職業本能的快速衝向了公園裏,從靈氣上判斷大概是不會超過lv2級別的,微微縱身一躍,來到了樹木交錯的目的地,全身漆黑的lv2災噩正舒展著龐大的身軀,走向一名滿頭金發的男子,等等,那隻是長得比較老成,對方也是高燕不陌生的熟人——凱撒。



    “他在這裏幹嘛?”將塑料袋放在地上,身體已經前傾著突擊上去,“嗯?”災噩慢慢轉過頭來,輕蔑的看著不速之客,“又是一個人類,哦,美味的氣息。”眼前,光芒閃爍,長刀橫掃而來,直接砍斷了災噩的脖子,與想象的畫麵不同,被狩獵的反而是自己。



    “啊……啊啊啊……”在痛苦的悲鳴中,災噩被高燕長刀內的災噩所吞噬,不剩一點痕跡。



    全身緊繃的凱撒這時候長籲一口氣的坐倒在地上,寬厚的右手用力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感激的說道:“謝了……要是你沒出現,我怕是很難全身而退。”昔日教廷中的天才少年,如今卻淪為了和普通人一樣軟弱,高燕默默收回長刀,目光複雜的看著凱撒從地上慢慢站起來,同時也察覺到這位昔日的同僚在這裏做什麽,“這裏靈氣的濃度很高,你在這裏修煉?”“哎……這個嘛,也是閑來無事,想要鍛煉一下生鏽的身體,沒想到卻遇上了災噩,對了,我晚飯還沒吃,不如請你吃晚飯吧,就當是謝禮,就吃……麥當勞!”“我還要回去……”“好了,走吧走吧,我請客,不要客氣嘛!”“但是……”“你就坦然的接受我的好意吧,哈哈哈!”完全聽不進人話的凱撒很是熱情的推著高燕前進,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十幾分鍾後,兩rén miàn對麵的坐在路邊的麥當勞裏,開始身穿黑色zhì fú和佩戴長刀的高燕的確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在凱撒高調的大喊這是cospy後,就不再有人驚訝了。



    高燕其實沒什麽胃口,也不喜歡西洋快餐,偶爾低頭看一眼放在身旁的塑料袋,擔憂那麽遲回去會不會引來鳩的無禮取鬧。



    倒是凱撒胃口很好的啃著漢堡包,一副餓鬼投胎的樣子。



    “你……怎麽會想到要去修煉,你的災噩已經沒有了。”拿起裝著可樂的紙杯,咬著吸管喝了兩口,隨後抬頭詢問道,高燕大概隻是想找點話題說說,“重新飼養一頭災噩,哪怕你是再天才的家夥也一樣,不可能短時間內完成。”“重新再培育一頭嗎……這種有趣的想法的確一閃而過,說到底,我隻是連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在行動著,閑著什麽都不做的話,會很無聊,嗯,你怎麽不吃?不喜歡嗎!”凱撒抬起頭發現給高燕點的套餐還沒被動過,“我很飽。”漫不經心的拒絕,高燕斟酌了一會,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在很久以前聽過一個傳聞,你在行動裏失去了災噩,是因為錯誤的情報,導致你陷入了幾倍以上的敵人包圍中,當時,你麵對的本應該是一頭lv3災噩,最後卻變成了……十頭lv3災噩。”“是這麽回事,啊啊啊,說起來那次真是太嚇人了,我可是差點就沒命了,要不是果斷的舍棄了災噩的話。”像沒事人一般的吞著漢堡,關於那噩夢般的經曆,如今再度被提起,凱撒已經可以很平靜的回憶了。



    “災噩是我們的敵人,也是我們驅魔人賴以生存的wǔ qì,丟棄它並非你所說的那般隨意,好吧,其實我想說的是,導致情報錯誤的原因,是某人動了手腳,而他的名字就是……”“你的青梅竹馬兼男友的上官策?”眼看著高燕越來越黯然的表情,凱撒輕笑著接過話題說下去,隨後眼前的少女臉上果然出現了震驚的表情,“你……你是怎麽……”“我是怎麽知道的?用腦子想想就能猜到,我被廢掉以後誰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將空了的包裝紙丟在了托盤裏,接著把油膩膩的手指一一吸吮幹淨,凱撒若無其事的擦起了嘴巴,“很久以前,當我頻臨半死回到教廷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上官策,還真是準時的出現在我眼前,已一副勝利者的表情。”悄悄垂下腦袋的高燕有些不敢直視凱撒的目光,她很清楚,那時候的上官策為了成功,不擇手段,可能會妨礙到他的人,都被統統扳倒,凱撒就是其中受害最重的一位。



    沒有了災噩的驅魔人,怕是和廢人沒有了區別。



    沒多久凱撒就默默離開了教廷,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裏。



    “直到如今,我依然還會想起離開的那天,寒冷的讓人記憶猶新……”



    “對不起……”高燕終於承受不住的脫口而出。



    “那都是騙人的。”話鋒一轉,凱撒恢複了往日的嬉笑態度,“抱歉,好像玩笑開過頭了,都是那麽久以前的事情,都稱不上還有仇恨了。”“可是,是他害得你變成這樣……”上官策臨死前仿佛解脫和愧疚的表情一直會在夢裏浮現,高燕從那天起,就打算為了贖罪而活,微微緊閉的眼眸,似乎隨時會流下眼淚。



    “我和他不算是關係多好,但是,放眼整個教廷,能夠成為朋友人,恐怕也隻有他一個吧,彼此競爭,彼此吵鬧的日子,現在想來,是如此的珍貴。”凱撒生怕高燕真的哭出來,到時候會被周圍的人千夫所指,趕緊試圖緩和氣氛,“要說沒有仇恨是假的,但一切憎恨和憤怒,都隨著他的死,而煙消雲散,說起來,他抵達臨海市以後,也來看過我,說的話大部分都是用來炫耀,可是,仔細一想,或許那時候他也是希望我能夠站出來阻止他吧,被狻猊支配,除了前進,沒有後退的選擇,他選擇了自己想要走的路,一條即使後悔也沒辦法回頭的路。”“他是一個笨蛋。”哽咽的呢喃著,高燕張開雙手在眼前,望著掌上的紋路,默默出神。



    凱撒拿了可樂,懸在半空,又一次開口說道:“我有聽他提到過,你們小時候受到了不少人欺負,所以……為了保護你,他必須要變強,不斷不斷的變強,盡管他最終似乎沒有選對道路,我覺得,隻有你不能忘記,他想要守護你的那份心情,剩下的,就讓一切都過去吧。”



    當兩人走出麥當勞的時候,高燕的眼眶泛紅,看起來剛剛哭過一般。



    凱撒的右手悄悄伸到了她麵前,遞來一小包紙巾。



    “謝謝。”略顯難為情的接過紙巾,可是高燕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忽然想起手上拎著的那袋啤酒還要拿回去給鳩,“抱歉,我現在要趕回去了,鳩大人還等著我。”“哦~伺候那女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可是出了名的任性難搞,那麽我們就各自……嗯?”空氣變得幹涸一般,令人喉嚨發幹,凱撒和高燕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同一個方向,從那裏傳來了驚人的靈氣,陌生而強大,“那個方向是教會,老爺子,安娜!”拔腿就跑,凱撒不知道靈氣的主人會是誰,可是……卻有了少有的不祥預感,高燕在最初的吃驚後,在瞬間做出了決定,緊跟著凱撒趕向了同一方向。



    冥土。



    偌大的房間裏,聚集起了冥衛們。



    “左溢,到底是怎麽回事,竟然放任史奈德穿過你的領地,要是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我想你還是交出現在的位置比較好。”一坐下,克勞德就開始對滿頭大汗,點頭哈腰的左溢咄咄逼人,後者則是哭喪著臉點頭稱是,“如果冥土繼續發生類似混亂的事情,我們將會威嚴盡失!”“哎呦,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麽可怕啦,克勞德。”慵懶的靠在椅背上,用左手拖住腮幫子的血鴉插入了對話,“左溢畢竟剛剛接手,還沒有徹底的整頓好內部,再加上,史奈德出逃的路上,不也擊敗了你的部下嗎?”“你想說明什麽,血鴉,我的部隊和秋道留下的部隊截然不同,他們可是戰鬥部隊!”克勞德雙眉一挑,不甘示弱的反擊,這倒是苦了左溢,連忙左右點頭道歉,聲稱是自己能力不足,說起來,他也是被強行推到這個位置上的替代品,要是能選擇的話,他寧願去一線處理災噩。



    “好了好了,吵什麽吵,大死神殿下也沒有出席的意思,反正對於叛逃死神,會有處罰部隊解決,櫻姬已經去了,無聊的責任爭論我沒興趣,就先回去了。”打著哈欠,璿璣率先起身離開,血鴉在對克勞德聳聳肩膀後,也跟著起身離去,不過,這次沒有返回屬於他的宮殿,而是前往了另一個地方。



    深不見底,伸手不見五指。



    純粹的黑暗。



    那裏就是深淵。



    冥土的監獄。



    血鴉在穿過了一道道無形的鐵門後,抵達了一處牢房前,在裏麵,十八根鐵鏈從房間的不同的角落延伸過來,鎖住了秋道那魁梧的身軀,而每一根鎖鏈都具有抑製住靈氣的效用,如果不說,很難會有人能從靈氣上來判斷出這個魁梧的身影會是曾經的冥土守護獸。



    似乎在沉睡的秋道在感覺到熟悉的靈氣後,緩慢的睜眼,意外的說道:“還真是沒想到,你會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正是因為每天充滿了未知和驚喜,才會充滿樂趣,我聽說是你讓他們用鎖鏈把你鎖起來的,需要那麽認真嗎?原本將你關在這裏就是一個形式。”血鴉站在牢房前,很是不解,或者他原本就很難理解秋道這類人。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一再的對我破例行事,那麽試問以後還會有誰畏懼規則?必須要有人做出表率。”一本正經的回答,讓血鴉撓撓頭,果然,自己不擅長應付這類家夥。



    “說吧,你特地來到深淵看我,不會簡單的是來探望,有事嗎?”哪怕是靈氣被壓製到最弱的狀態,秋道的聲音裏依然不減那份魄力。



    “呼呼,真是了解我,那麽,就簡單的說一下,你的部下左溢暫時頂替你的位置,然後,幾天前發生了死神叛逃事件,是來自下麵的死神。”



    “下麵的死神……在過往的曆史裏,叛逃者數量也不少,因此才有了處罰部隊,區區小事,交給櫻姬就好了。”



    “我想說的是叛逃者的一帆風順,簡直輕鬆的讓人害怕,冥土或許正處於數百年來,最鬆懈和混亂的時刻。”



    “那麽,有人想要趁機搗亂嗎?”聽出了話外音,秋道皺起了眉心。



    “我不確定。”



    “血鴉。”這一次,秋道鄭重其事的喊著眼前輕佻男子的名字,“要小心葉無道!他一定還活著!甚至可能就躲藏在冥土!”



    “當初他封印了饕鬄,幾乎處於靈魂破碎的狀態,你真的認為他還能活著嗎?”



    “因為他是葉無道啊。”



    一個不成文的回答,但是充滿了說服力。



    葉無道是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天才。



    “秋道,接下來我要說的是一個推測,如果,十年來,葉無道一直躲藏在冥土中修生養息,等待機會,那麽,說不定現在的他,已經恢複了實力,具備了行動的能力。”



    “嗯……但有一點,我始終想不明白。”秋道沒有反駁血鴉的猜測,算是變向的認同,“我自己也猜測他就躲在冥土,可是,我們和人類是不同的啊!人類識別對方用的是雙眼,而我們用的是感知靈氣,每一位死神的靈氣都不同,所以,他如果是潛伏在冥土,不可能不被發現!除非是躲進了我們都難以輕易靠近的地方,但按照他當時的情況,也不可能啊!”



    “還有一種可能,你想過嗎,秋道。”血鴉靠近到牢籠邊,勾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他變成了某位我們認識的死神,潛伏在我們的身旁,而同時,他發明了可以模仿其他人靈氣的術!”“這不可能!”“你也說過,因為他是葉無道,所以……隻有我們不敢想,沒有他做不到的。”這一次,秋道也震驚的說不出話。



    隨即,秋道猛然抬頭說道:“你曾經對我說過,也許敵人就在身旁,難道你早發現了?”



    “隻是一個推測。”血鴉不可置否的攤著雙手。



    “哪怕是推測,你也應該有了懷疑的對象……你在懷疑克勞德?”莫名的寒意爬上了全身,秋道對於自己的猜想感到了恐懼。



    “我說過了,那隻是猜測,隻不過,秋道啊,一旦葉無道真的躲在我們其中,那恐怕……將是冥土最大的災難。”血鴉臉上的笑意在慢慢褪去,被凝重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