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聽了老門衛的講述，包子陷入了沉思之中。十七樓完全是由哀怨之氣懸浮凝聚塑造的，這哀怨之氣強大到用通天眼也辨別不出，足可以假亂真，竟然讓自己以為真的還有一層樓存在。這強大的怨力從何而來、被何種力量推升的呢？吳一雄等人死了多年，是哪個環節出了毛病，讓這些鬼魂們每天上演活劇？包子想起了玄武湖，玄武湖畔每晚都根據五行值守的不同將相關真實影像播放出來，但那隻是影像，而今天看到的則是真實的鬼魅。

    “大爺，聽我的描述以後，您怎麽這麽淡定”

    “唉，你又不是第一個看到的”老門衛喝著水說“這座綜合樓所在的樓址曾經是座二層7年東北軍建的氣象觀測站。後來被日軍征用，改造成了滿洲國立中學，國民黨收編過來以後變成初中，解放後沿用到七十年代末。師大接管後把這座樓撥給了地理係。開始沒什麽事兒，但是自打八十年代中期開始，這座樓就出現了鬧鬼的問題。陸續有人看到多年前死去的鬼魂上演著死亡前的瞬間，而且都是發生在這座樓裏的真實故事。這些鬼也不害人，就是表演，表演完畢就消失。但這個情況也足以讓人心驚膽顫了。為了解決這個問題，1985年學校籌了一筆款子，把二層小樓拆掉，而且掘地五十多米深打地基，建了這樣一座樓，可是鬧鬼的問題還在發生。於是學校就下了這樣的命令，這座樓六點封樓，不允許老師學生在裏麵逗留。”

    “這座樓是誰設計建造的？”包子非常關心這個問題。

    “這我就不大清楚了，據說是個南方專家，私下說這人通風水命理，對，就是設計西麵體育館的那位！”

    包子聽到這裏驚呆了，墳丘和墓碑是一個人設計督建的，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小夥子，這陰氣傷人啊，你呀，以後不要晚上再來了，免得出危險。”老門衛還是慢絲條理地說話。

    “大爺，您就不害怕？”

    老頭笑了“這麽多年過來了，要害人他們早就害人了，還用等到現在？說實話，他們表演的東西，每一句台詞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沒意思了。”

    包子辭別了門衛老頭，心事重重地向家裏走去，月光慘白，烏鵲啼鳴，遠處的附中燈火通明，這是他明天要報到的地方，身邊的大學教室也亮如白晝，一排排學生俯身苦讀，雖然到處是人，但卻靜的鴉雀無聲，隻是籃球場上偶爾傳來籃球撞擊籃板的悶聲。在那個年代，奮發圖強建設四化是每個大學生心中的理想，不似現在的大學生，業餘文化比正課投入的精力還要多。蕭繹從包裏鑽了出來，漂浮在空中伸個懶腰“上神，你說這事兒管不管？”

    “當然管了！對了，通知開例會的事兒，你還沒去辦吧?”

    蕭繹蠻不在乎地說“早辦完了！這種事兒要是勞我去跑，那我不得累斷腿啊！我帶了幾十個小鼠仙、小黃鼠狼，都在你家附近住下了，就是通風報信、看宅護院用的，想必這個時間早就下完通知回來了。”

    包子笑了笑“我的小兄弟，你可真會使喚人。”

    蕭繹一拍腦袋“今兒就是星期五！保不齊都來了！”

    包子加快腳步奔著家的方向走去，他推門入院，果然見院子裏拴著幾匹大馬，若幹個帶刀的武士交頭接耳說著話，見包子來了忙拱手“上差天神。”

    包子擺擺手“免禮，他們都到了?”

    武士們忙回答“都到了，等著開會。”說罷讓出一條路來。

    包子三步並做兩步推門進屋，見羅蘭還沒走，正與三太子聊得親熱，朱武悶不吭聲地喝著茶，李在淵扶窗遠眺，若有所思。幾人見包子進屋，忙起身施禮“上差天神在上，請受末將一拜。”

    包子滿麵春光，忙攙扶著大家說“唉不必那多繁冗套路，咱開的是民主會，不興那麽多禮數。”

    眾人在包子安排下紛紛落座，羅蘭乖巧地給大家泡茶。朱武起身先匯報“上神。河神府先匯報吧。本月降雨7次，巡山巡湖17次，抓獲厲鬼2名，玄武湖五行大盤運轉良好。鹿鼎山本月共審批鬼仙三級入二級12人，名單和簡曆請您過目。”

    三太子端著茶杯的手顫動了一下，又裝作無事般地喝起茶來。李在淵則毫無表情，事不關己地看著羅修榮留下的一本《馬克思主義中國觀》。包子接過呈報表，逐頁仔細查看，朱武低頭俯首，見半天沒有搭話，便呈上一隻筆“上神，如無異議，可以簽字。”

    “不忙，這條伏地龍有什麽優秀表現，為何首推啊。”包子抬起眼皮看著朱武。

    朱武答道“五年前大破枉死海之時，這伏地龍一馬當先、舍生忘死，衝入活鬼軍陣中浴血搏殺，助我上神取得不世之功。近幾年更是勤加修為，毫無驕嬌二氣，有餘力時還能夠幫助人族驅鬼保家，扶持小仙加強清修。自己發揮專長，辦了一個增進修為的研討班，在我鹿鼎山區興起一大股學習之氣。”

    包子笑笑“看來這伏地龍還是個學習型人才。”

    “正是。”

    “但我聽說，伏地龍獸性不滅，趁著當保家仙的機會，時常地到白家屯偷雞摸狗改善夥食，這個情況有沒有?”

    “呃“朱武怎能料到，遠在省城的包自強能清晰掌握鹿鼎山一個小仙的動作，竟然噎得語塞“回上神，伏地龍這小子確實手腳不太幹淨，但主流還是好的。內個....”

    “這樣吧，天坑現在不是沒人守了麽，罰他鎮守天坑三年，以觀後效吧。”包子的耳光打得幹脆利索，三太子沒控製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朱彥朱武父子疏通關係把老朱彥調離了天坑提前釋放，包子便將朱武的羽毛剪下一隻扔進去，不輕不重地敲打一下朱武。

    “諾”朱武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那其他修仙審批....”

    “這麽著吧，今天咱們確認一下，鬼仙的修仙審批由河神府提報，懸龍府把關報給我；人仙的審批由懸龍府直接報給我。”

    眾人俯首“諾！”

    包子問三太子“你成天吊兒郎當的，想必什麽也沒幹成吧？”

    三太子揶揄到“朱武兄弟神通廣大、能力極強，我這兒的工作人家都代勞了，我還真沒得幹了。”

    包子責罵到“你沒有匯報的內容來開什麽會？”

    “誰說沒有？”三太子慢絲條理地回答“那我也說說唄。大破枉死海之後，地下河水改道，玄武湖來水日漸稀少，湖麵麵積逐年縮減，植物動物都比原來減少很多。原來每天可見的曆史盛景也在慢慢減少。目前，白家屯等幾個村子的村民不再遵守祖製，在鹿鼎山建房、砍樹，在玄武湖修魚塘搞養殖。目前修仙隊伍也很渙散，給老百姓當保家仙、出馬仙本來是為了扶危濟困，現在許多修仙者借此機會騙吃騙喝，有些能化作人形的，扮作道士道姑四處招搖，更有甚者還施法作怪威脅主家。這些情況懸龍府都已掌握，一眾惡仙名錄籍冊在此，向您呈報。”

    三太子說罷也掏出一疊紙，遞給了包子。包子還是認真仔細查看，用餘光掃視眾人，李在淵還在看書，朱武有些不自然，但依舊謙恭地低著頭。包子隱隱感到，曾經鐵板一塊的管理團隊出現了裂痕。

    “三太子，罪仙名錄中竟然有一些是修仙升級審批文書中的，你倆沒溝通麽？”

    三太子一愣，朱武搶著回答“龍三太子處理政務勤奮有加，經常在外跑，在下與之溝通的確不足，是在下的錯，該罰，該罰。”

    “這就有意思了，這些人到底是處罰呀，還是提拔呀，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我總該有個方向吧。”

    倆人都不說話了，包子一笑，把兩份內容截然不同的文件揣在懷裏“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你倆商量著來，拿出一個統一意見再說。”說罷就把兩個議題全部抹了過去，一概不批。包子之所以知道伏地龍這等五類小仙的動向，是三太子提前打來的密報，這密報指出朱彥又開始賣官鬻爵的勾當，但也暴露了三太子與朱武之間關係出現了裂痕。如果這次偏向任何一方，自然另一方會撕破臉皮，所以包子隻好封存兩個呈報，各打五十板子，暫時將問題壓下去罷了。

    包子這才把視線聚焦到李在淵身上“李將軍，你這兒呢？”

    李在淵放下書，起身肅立“近日捉拿厲鬼15名，收容魂魄55名，全部送到有司，其他沒了。”

    包子把頭湊向李在淵，幾乎鼻尖對著鼻尖“李將軍，你一向秉公執法，工作事無巨細，是不是有所疏漏？”

    李在淵麵不改色“不曾疏漏。”

    包子再次提示李在淵“確實不曾疏漏？”

    李在淵拱手施禮“請上神明示。”

    包子輕歎口氣“眼皮子底下呀，在我住處三五百米外，一棟綜合大樓，為何鬧鬼都鬧出電視劇來了。”

    李在淵並不驚訝“上神，你所講的情況在下全知，希望在下向您解釋。”

    “說”

    李在淵向包子講述了關於綜合鬼樓的一些信息。鬼一共分食人、食香、熾然、神通、欲色、疾行等一共36種，其中無害鬼4種，其他32種都有害人貪食的毛病，一般對這32種鬼都要盡速緝拿歸案。其他4種鬼魅，見到一般批評教育，再犯的則要緝拿。綜合樓內的群鬼就是無害鬼中的“戲鬼”，因為執著於冤死之事，死後冥頑不化，不斷重複著表演臨死前的狀態。按理說，戲鬼出現後也該將其拘拿回冥界，但是冥界官差拿鬼也要嚴格遵守管轄紀律，超出管轄區域的不可緝拿。綜合樓所在的區域曾由東瀛大巫師與仙冥二界的元老商量，交割於其做施法化魂之用，因此冥界無法插手，仙界也管不著，相當於一個三不管地帶。這才導致這裏死亡的大量鬼魂無法拘拿帶走，越積越多。

    包子聽後不禁倒吸涼氣，這東瀛大巫師的本事極強，竟然能公然從仙冥二界劃割地盤，這是什麽樣的背景和關係呢？

    “那麽，東瀛大巫師失蹤四十餘年，日本也已戰敗多年，這地方怎麽就收不回來呢？”包子問

    “這個在下不知，我等為冥界官兵，遵守將令行事，上峰沒有明示，我們不可造次進入。”

    包子點點頭“這些鬼事都是許久之前的故事了，為什麽前幾年才集中出現？”

    “這三不管區域形質結構我等都不知道，是個暗黑模糊區域，所以請恕在下不能多言。”

    包子點點頭“我再研究吧，至少我這個肉身可以進出自由。”

    包子讓羅蘭送走了三太子和朱武等人，留下李在淵單聊“李將軍，我看你會議期間似有其他話要講，是不是不方便講出？”

    李在淵笑了“上神睿智。這懸龍府與河神府之間的確有隙，我不方便幹預其中。”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唄”包子無奈地說

    “他們之間的分歧並不是朱武與三太子個人間的，而是仙族與龍族之間的，而且由來已久。他們為了統治鹿鼎山地區，未來一定會使出全力爭奪的。目前，朱家背後有仙族撐腰，三太子有龍族把控，你沾著龍族的血脈，又代表天王所在的佛家，正好形成三方製衡，但這個平衡很脆弱，稍有不慎就會打破。今天這種接著小由子激化矛盾的事情還會出現。”

    包子笑了“在我看，目前很平穩。”

    李在淵不解到“為何？”

    包子說“劉邦手無縛雞之力，乃市井遊混之徒，為何能統領眾將，收拾殘秦，擊敗項羽，建立大漢基業？”

    李在淵說“劉邦善於識人用人”

    包子抿嘴兒一笑“說得對，也不全對。他比較善於利用矛盾。你看我沒有你等的法術，也不能日行千裏夜奔八百，不能變化多端有求必應，我隻有一雙眼睛，這雙眼睛看到的是問題，我這雙手解決的也是問題。”

    李在淵不乏動容地說“下官明白了，下官自當安守本分，不給上神添亂。另外......”

    “另外什麽？”包子追問

    “近期這個區域不大幹淨，上神畢竟凡胎肉體，夜間不要出門。”

    包子搖搖頭說“這個我不怕，隻是......你記得枉死海還有幾十個活鬼流竄到世間了吧？這是我擔心的，四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