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你注視著深淵時,深淵也在注視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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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便是我此生都不願意回想起的事情。那個女人,那個我以為一點也不愛我的女人,那個明明以前可以做到那麽狠心的女人,她卻把生命最後的仁慈給了我。

    我不知道哪個女人是以怎樣的信念和狠決,明明自己都奄奄一息了,明明自已也餓的發昏......我親眼看著她,我的母親,她生生的從自己身上咬下肉來,將那血淋淋的一團塞到了我的口中,就像以往每次練鋼琴一般,不允許我有半點拒絕,強行逼我吞咽了下去......我從沒有那麽絕望過,我無法反抗......那一次我哭了,眼淚從眼角流淌下來,滾燙滾燙的,那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哭出來,也是第一次知道眼淚流下來是那樣令人難受的感覺。

    之後的幾天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度過來的,最後那個女人死了,全身上下血肉模糊......而我活了下來,但我也瘋了......我形容不出來那是什麽感覺,惡心,想吐,吐不出來,想要痛哭,卻嘶啞著哭不出聲,覺得自己髒透了,我的肚子裏裝著的是我母親的血肉啊,罪孽,我從沒有更深刻的感受到這兩個字的含義,它死死的纏繞著我,死死地纏繞著我,絲毫不給我半點喘息的機會。

    她把活著的機會給了我,待到她屍體都涼了,我感受到她身上冰涼的溫度才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她那時的模樣深深的刻在我腦海裏,我想我這輩子到死也不可能忘記,我也清晰地認識到我再也對她生不起半點恨意......

    她用短短最後的時間強行彌平了她之前所有的過錯,我小時候渴求的母愛,她在那一刻全都給我了,以那麽決絕的方式,而我欠她的,從那刻起便要用餘生來歸還。那個女人真的狠,她贏了,贏得徹底。

    而我也瘋了,瘋的徹底。

    我能明顯感覺到我變了,就在那幾天,以往我雖然冷漠了些,但終歸還是有情感的,也能感受到周圍的善意和溫度,但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感知不到了,所有的情感都被粉碎掩埋了起來,隻剩下單純冷漠的理智運轉著我這具如同行屍走肉的身軀。

    那時我腦海裏隻有‘複仇’二字狠狠地烙印著。

    ‘那些奪去你生命,讓我們陷入這種境地的人一個也跑不掉,一個也跑不掉。’我闔上她的雙眼,心中淡淡的說道,並將這些字眼一遍遍的咀嚼吞吐。

    ......

    那之後又過了許久,我等啊等......等啊......不是等申屠昆的救援......而是,等一個可能性,最後我賭對了。

    我沒有分析錯,人類心中裝著事情時總是會恐懼懼怕的,意誌不夠堅定的人耐不住那深夜徘徊不去的恐懼,所以罪犯總會不自覺的返還犯罪現場確定著些什麽,以安撫他們惴惴不安的內心。

    我等到了,一個回來探查的人,那應該是我第一次殺人,沒有任何忐忑,絲毫情感波動,也沒有任何負罪感。

    ......之後我一把火燒了那個地方。

    大火掩埋了一切,也終於召喚來了遲遲而來的救援......

    之後的一切便與你猜測的一樣了,暫時我還沒有動與那件事無關的人。”

    ......

    申屠鳴良淡淡的贅述著,說到最後向後靠坐在椅背上,眼神發散,思緒有些飄遠。

    盧禪一直靜靜地聆聽著,半晌聽到申屠鳴良再沒有話語,才扯了扯嘴角,但卻發現扯不出一個安撫的笑意。

    這樣的話之前的一切都解釋的通了,原來知道別人秘密的感覺也不是那麽好受,特別是這樣一個故事。

    他知道他們這樣的人變成這樣需要經曆某種常人無法忍受的事情,但聽到同類訴說出來,不免感覺有些心寒。

    你注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注視著你。注視世界的陰暗麵久了,早晚也會被這些陰暗麵吞噬,就像現在的申屠鳴良,不就是深陷在複仇的旋渦深淵裏出不來了嗎。

    如果可以他不想看到這樣的‘東西’被製造出來,也許是感受過溫暖的溫度,他還是希望這個世界多點陽光。

    但也是希望而已,很抱歉,他本身也是個薄情的人,隻是有幸感受過這世間的溫暖罷了。他不是聖耶穌,沒有拯救世人的義務,他也隻是一個能勉強做到克己的瘋子,不去主動傷害別人,但也不會無聊的多管同類的閑事。

    那些施暴者既然製造出這樣黑暗扭曲的存在,就要做好麵對他回報的準備,擔負起消化他們親手製造出的怪物的責任。至於要付出什麽代價就不是別人能管的事了......

    寂靜的房間中,秒針滴滴答答的轉動著,過了許久申屠鳴良似是才從回憶中的思緒中掙脫出來。從懷中拿出一根香煙放到嘴邊點了起來,煙霧繚繞間,拿著煙盒在桌子上磕了磕,磕出一根香煙給盧禪遞了過去。

    “這個秘密夠格嗎?足以抵上之前探查的無理了吧。怎麽樣?我們現在也算是互相掌握了能送對方進警局把柄的人了,交個朋友吧。”

    申屠鳴良淡笑著道,這是他第一次遇到同類,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到類似的人,遇到的人還會不會像眼前這位一樣對他的胃口。他是真心有些想要結交蘇啟,也是第一次想要去交朋友。

    盧禪伸手接過從煙盒裏冒出頭的那根香煙,放在手裏把玩著,抬手拒絕了申屠鳴良遞過來的打火機。

    “不用了,我不抽煙。”

    “那你......”

    接收到申屠鳴良投射過來疑惑的眼神,盧禪用手指輕點了點那根香煙,笑著道:“表示我接受你這個朋友。”

    “哈哈,好。”

    申屠鳴良神色微楞,隨即反應過來,取下含著的香煙放在煙灰缸上點了點,嘴角浮現幾分笑意。

    “我今天選擇來和你見麵,本就沒想與你交惡。過來就是為了解決一些隱患的,畢竟背後有人盯著的感覺可不太好。我懂你,就像你懂我一樣,我們都知道對方是怎樣的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冒出一些無法控製瘋狂的想法。一旦出現敵對的局麵,是雙方都無法控製的。

    而現階段的我們都有各自的堅持和必須要完成的事。你不想我毀了你的複仇,我不想你毀了我刻意維持的平靜生活,互不打擾是最好的選擇。我最開始也隻是想促成這樣的共識。

    你似乎給了我一個更好的答案,這樣很好,一段好的友誼更能確保我們都能不互相打擾,安靜地完成各自的執念。”原主的執念,盧禪淡淡的補充道。

    而且之前冥冥中一直有股力量把他往願劇情線上拉,每當失去記憶的他要脫離劇情,都會被各種巧合拉回來。

    既然躲不過注定要與申屠鳴良產生聯係,他不可能會重走原主的炮灰命運,也沒有那個興致成為班東宇那樣阻止惡魔屠殺拯救世人的正義騎士。那朋友這個角色,正合適,當一個惡魔身邊沉默的陪伴者,旁觀整個遊戲的演進。

    “為了更好的維持我們這段友誼,說個善做主張的提議怎麽樣?申屠鳴良你似乎缺一個心理醫生?”

    “而你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申屠鳴良笑著接話道。

    盧禪聞言抬眸,正好撞進申屠鳴良含笑望過來的眸子,二人相視而笑,一瞬間便秒懂了對方的想法,並默契的達成了共識。

    “不過,你不太專業啊。”申屠鳴良打趣道。

    “以後會成為專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