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山鬼篇 第二章 古劍青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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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山縈繞,層林疊翠間,一點璀璨的紅從中閃爍,隻見雕樓古巷,一排排紅燈籠搖搖曳曳,掛滿了整條街。一男子獨自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白底紅梅的圖案飄飄蕩蕩,紅襟袖口隨風翻飛,白錦腰帶,一支欲開的紅梅嬌豔欲滴地攏住了整個腰身,左手的紅燈籠搖搖曳曳,火光忽閃忽閃,映著綿長的巷道仿佛沒有盡頭般無盡延長。



    “你要到哪裏去?”我聽見我的聲音,不由自主。前方的人影頓住了腳步,緩緩回頭。



    我屏住了呼吸,期待與緊張交替。



    緩緩地,我看到了那垂即額前的幾縷青絲,帶著幾分朦朧幾分猶豫。



    正待我欲看得分明,雙眼卻突然被一片血色彌漫,我霎時扔了手中的紅燈籠,想逃卻邁不開一步,一瞬間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開始逆行。紅燈籠…來的時候我明明兩手空空……



    “呼!”又是那個夢,我伸手蓋住眼前的光暈,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夢境與現實的交替。



    “叮玲玲~”鬧鍾在這時響起,但是我卻無暇顧及,腦海中盤旋的依舊是那排醒目的紅燈籠。



    在鬧鍾響了三遍之後,我才從靜坐中回過神來。打開顯示屏,有一條短信,發件人顯示的是傅老,內容隻有五個字“七點,來一趟。”我抓了把頭發,稍稍清醒了些,終於從夢境中回到了現實。



    傅老是個狂古迷,想來這次定是又有什麽好東西了。我快速地洗漱完畢,趁著落日的餘暉趕去圖書館。



    老頭是個守時的人,因此也最見不得別人遲到,我心裏著急,緊趕慢趕卻依舊晚了許多,站在雕花刻龍的大門前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穿過屋簷,是一條古香古色的長廊,此時兩邊掛著的紅燈籠已經亮起,放眼望去仿佛深不見底。



    我不由地一哆嗦,暗罵了一聲怪趣味,心裏不止一次的懷疑,自己會做那怪夢是不是跟這裏的布置有關,當下便決定這裏以後還是少來為妙。



    夜風吹過,徒然傳來一股寒意,我搓了搓雙臂,抬腳走進了這一片緋紅。



    剛走到拐角處,擦肩走過一個年輕人,黑衣長發,寬大的帽簷幾乎遮住了整張臉,在我的餘光中隻露出一小節下巴。皮膚很白,不是那種自然的膚白或者病態的蒼白,而是一種長時間不見陽光仿佛透明的晶白。



    我回過頭,想再仔細看一眼,對方卻早在我愣神的時候隱沒在掛滿紅燈籠的盡頭。



    “臭小子,還知道來,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傅老的河東獅吼換回了我的思緒。



    “這不路上耽擱了點時間嗎,我知道您老肯定會等著我的。”我嬉笑著走過去,老頭早已在門口等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見到我過來,隻哼了一聲就轉身進去了。



    我有些猶豫地站在門前,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麵前是一扇普通中隻帶了些年代氣息的木板門,沒有繁複的圖案,甚至連一絲一毫的雕刻在它身上都顯得過於浪費,但是誰又能想到在這扇毫不起眼的木門後是怎樣的價值連城。



    “還不快進來,難道還要老頭子請麽。”老頭有些怪腔調地說道,想來臉色也定然是奇臭無比的。



    我無奈地聳聳肩,知道接下來鐵定是要麵對一張臭臉了。



    進入大門,入眼的依舊是紅漆鏤空的隔斷屏風,轉過屏風,二樓上一個半百有餘的老頭出現在我的視野。



    “傅老,這次又有什麽好寶貝啊?”我將背包取下,上了樓梯。



    “哼,算你小子門清,過來。”老頭依舊用不冷不熱的語氣對我說,像極了傲嬌的貓,我暗道一聲有戲。



    穿過樓層的隔斷,來到二樓雅致的大堂,黑曜石桌上,一把長約七寸左右,劍身寬長,近鋒處收狹,雙刃呈弧形,中脊隆起,兩從斜弧的青玉劍極其醒目。饒是我自視見過不少老東西,此時也不由的為這把外形奇特的青玉劍而眼前一亮。



    “好家夥,這是青玉?”我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青玉在我們國家算是出現的較早的玉石種類,而且因為數量巨大,在過去的曆史長河中曾被廣泛使用,照這麽看來這東西還可能年份不低。



    與我的激動相比,老頭的反應卻十分平淡,隻聽到他冷冷一嗤,帶著些諷刺的味道說:“不錯,這正是一把青玉劍,它本身的價值應該算得上國家一級保護文物了。”



    聽老頭的語氣,似乎並不是很高興,我心中疑竇從生,麵上卻是不動聲色,一邊一個勁地打量桌上的青玉劍,一邊漫不經心地閑扯:“傅老,剛剛那人是誰啊?”



    “人?什麽人?”老頭疑惑地望著我,看樣子是沒有見過那個黑衣男子了。



    “哦,沒什麽,可能是我看錯了。”我搖搖頭,並不打算解釋,把目光重新回到桌上的青玉劍上。



    從玉的成色來看,絕對是好玉,不過讓我在意的卻是這把劍的來曆,其劍型以及劍身雙麵的漫理紋,簡直與江陵出土的越王劍獨出無二,但奇怪的是,劍柄卻並不是正常的圓柄,而是一條青魚。



    “你也發現了對吧,這不是並一把簡單的青玉劍,或者說這根本不是一把劍。”老頭抓了把淩亂的頭發,看起來有些焦慮。



    他說的沒錯,這把劍沒有劍柄,沒有刀刃,甚至連作為一把劍基本的金屬成分也沒有,與其說這是一把劍,倒不如說是一件飾物更為貼切。



    “這是一把明器吧。”我試探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肯定。



    “不,這應該是一件禮器,你來。”老頭否定了我的判斷,但是卻沒有立即解釋的意思。招手讓我過去,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給我看。



    我懷著滿腔的好奇在老頭旁邊坐下,憑我對老頭的了解他並不是空穴來風之人。



    看出我的疑惑,老頭似乎更焦慮了,仿佛在斟酌著怎麽開口,接著隻見他從褲兜裏摸出一袋皺巴巴的軟雲,轉身出了大堂。



    對於老頭來說,這些老東西絕對比命還重要,我還從未見過他對著一堆過命寶貝就開始吞雲吐霧的,可見接下來的這件事已經讓他憂慮到無法抑製的地步了。



    我也不著急,趁著老頭吞雲吐霧的時間,又重新仔細地打量了一遍這把造型奇特的古劍。



    狹長的劍身,中間厚邊緣薄,在接近劍柄一端被菱形紋理覆蓋,而劍柄則是一條青魚,魚嘴銜接著劍刃,魚尾在手柄處微微翹起,整把劍看起來就像從魚嘴中吐出的一樣。



    除去劍柄處的設計,幾乎與我曾經在博物館看到的越王劍一模一樣,但是這把劍卻是由一塊價值不菲的青玉雕刻而成。這時我腦海中突然閃過曾經在爺爺藏書中看到的一句話:靈,巫也,以玉事神。也許老頭是對的,這是一件禮器。



    不過究竟是誰,竟會用bǐ shǒu這樣的凶厲之物作為禮器呢?我心中隱隱泛起了非同尋常之感,對於這把青玉劍的來曆也越發地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