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形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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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階聖域乃是蠻荒大地上的一大片疆域,這裏物產豐富土地肥沃,林木粗壯高聳入雲,野獸膘肥體鍵,果木、珍奇迷離人眼——如此,這裏便生存著數以萬計的人類族部。



    然而在這物寶天華的天階聖域卻並不和諧,在惡劣的自然條件中族部之間為謀得更多生存空間獲得更大利益,常常不惜持盾拔矛對決,族部的生死存亡也在朝夕之間變幻無窮。



    在數以萬計族部之中,數左圖一族族譜最為巨大,人數之多占天階聖域總人數的十分之一還多。不過左圖子民性情溫和不愛爭搶、打殺,最善耕種,雖然碩果累累但在弱肉強食的生存環境中卻顯得軟弱無能,其他族部開疆拓土自然拿它開刀。



    最初其他小族部對左圖龐大的族譜心存畏懼不敢輕易招惹,不料見膽大族部在戰爭中連連獲利而左圖核心卻無動於衷,倒是使之心血澎湃也湊了熱鬧。在眾族譜中顯得最為凶惡可怕的族部卻是為數不多的天魔洛神一族,此族雖然不足萬人但個個凶猛異常,野心勃勃。



    天魔洛神族長天魔烈焰是個極惡之人,此人身形高大一臉清灰,眼若銅鈴,兩條粗大的眉毛倒豎,發型如火而立,縱然是麵目猙獰一副凶相,更可怕的是他的首座竟是用無數骷髏頭製作而成,傳說那都是他吃過的人。



    在天階聖域人人聞風喪膽,就憑他這副凶相也能生生嚇退敵人,莫要說他還有威力非常的神器。他的神器據傳是盤古神聖開辟天地之時自然生成,他有幸拾得加以打磨接上長把便成了一件威風十足的神器三元叉。



    盤古開辟天地之時身上飾物有者幻化有者永恒不變留藏大地,均具有靈力。那三元叉也不例外,便是色如紫檀形如烈焰,威力發揮之時天地渾然,烈火叢生,所到之處萬物化為焦土。傳說此人原本不過是一個穴居野人,但憑此神器,附以灼灼野心,天魔洛神一族尊他為族長,聽其號令。天魔烈焰上位之日起便帶領族人打殺周邊弱小族部,連戰連捷,可謂從無敵手,想要之物手到擒來,所到之處眾族俯首狼狽如狗,而他最大的目標卻是左圖一族!



    左圖一族曆史悠久故而族譜巨大,當下那族祖聖元已經八百餘歲,滿頭白發臉上麻斑點點溝壑縱橫卻精神飽滿,時常撂須打坐諄諄教誨,命族人為善,對於周邊事情一概淡然笑之。族人覺他心胸遼闊,寧靜致遠,自然相信天道酬勤,紛紛效仿他,更不與外敵爭搶、打鬥。不過族祖聖元卻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因為他手中拂塵也是一件不可小看的神器,那三尺拂塵紫檀木把子端上是一簇雪白精發,傳說是上古神獸的毛發,倒是好看。傳說左圖族人起先一盤散沙兵戈不止,一日見他禦風而來輕輕揮動手中拂塵便天地明亮風雨驟停,眾人驚訝至極便尊他為族長,聽他號令。



    左圖族部人數雖多卻並不集聚,分列諸多疆域,各自治理。不過數淩雪山下聚居的左圖族人最為繁多,可謂人如蟻湧。依山而居,山下一馬平川,河道蜿蜒,土地肥沃,自是生產的好地方,左圖族人又安於平靜樂於生產,自是豐年不止。



    淩雪山形如天鵝一般仰頭高聳入雲,絕壁叢生,然石壁之中多生怪樹終年不枯,山頂之上白雪豈豈永恒不化。左圖族人無人登頂,敬而仰之,稱為族人脈息、靈氣凝結的寶山。



    淩雪山下,族部分家而居,自理家務,共同勞作分食。眼下正值正午,烈日當頭,曬得田地裏忙碌的族rén pí膚黝黑發亮,然而那些族人倒是不曉得灼燒難受一般,個個笑臉盈盈躬身采摘田地之中的糧食。



    那田地邊上一排排的是矮小草屋,當下除三五個孩童在那草屋前嬉戲玩耍外,便看到一個一身肌肉結實頭發披肩的中年漢子正騎在一塊大石上磨刀。



    磨刀之人叫左圖逸民,便隻懂得磨刀從不參與其他勞作,千數族人手中利器及其生活用具倘若涸鈍均要由他來磨,倒是專業。逸民磨刀之術也堪稱絕技,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飄逸輕捷。族人見他手中有刀,刀下有石,然而卻在他動作之時見不到刀影,隻聞得刀石摩挲聲。可謂精絕。



    逸民憨厚本分,一心磨刀,卻備受族人敬仰,就連族祖聖元所認堂妹之女易靈也被他那飄逸的動作吸引,之後結為連理。



    眼下這結實漢子腿邊堆了一丈之高的器具,那些器具已然生鈍,或是鏽跡斑斑一點鋒利之象也看不見。當下看來這逸民便是要磨它們,這刻正直秋收族人定是急要,所以烈日之下他倒沒有絲毫倦怠,專心拿起那些刀子迅速磨起來,磨了一把又換一把,他動作雖然極快但那高堆如柴的器具倒像是沒有變化一般。可他埋頭磨著,棕黃臉上汗珠滾滾拌著陽光的顏色,也不擦去。



    恍然之間那漢子似乎被雷電擊到一般,便是一震整個身子就僵住了。閃現在他眼中的一幕是——



    一白衫俊朗少年駕雲而來,待到地麵那少年從雲團上瀟灑地走了下來,就在逸民麵前一丈之遠留步,這rén miàn色鎮定一手背在白衫後一手在胸前作禮道:“逸民,小神求你件事!”



    逸民從未見過他人雲來霧去,倒是聽說過這叫仙人下凡,驚訝之間隻好不知所措地連連點頭。



    俊朗少年微微一笑也不露齒,眉宇間倒是縈繞著不凡氣息,一甩袖腕雙手置後昂首而立,真是豪爽又不失風雅,道:“你能為我磨一把刀嗎?”



    逸民聽完驚訝萬分,目癡如山洞動也不動。倒是不明白這少年為何要自己為他磨刀!



    “可否?”見他不應少年又問一句。



    “你是何人?我怎麽沒見過你?”逸民見他著裝與天階聖域子民的衣服大為不同,縱是雪白如紗,飄然如雲,不禁這般問來。



    “你隻管磨刀,何必管我身份!你磨或是不磨?”俊朗少年竟然瞬時變了語氣,原本還很客氣,此時倒是微微有幾分憤怒。



    逸民自是天階聖域百萬人中最普通的存在,如今此人身份不明,不過氣度倒有幾分像族祖聖元,確實不敢得罪,便道:“我本磨刀之人,今日有人求磨我定當磨之。”



    “甚好。”少年終於麵露喜色,又交代道,“你可記住了!此刀不可磨得太快,不可磨得太鈍,不可磨得太厚,不可磨得太薄。達入木三分之效便可。”



    逸民聽之,好不驚訝。別人磨刀自是越是鋒利越好,可他說他的刀不能磨得太快,這是為何?刀若不快定然要厚實,可這人為何又說不能磨得太厚?那般隻得求鈍,可是這少年又說不能太鈍,又不能太薄,又要入木三分,怎能磨出這樣的刀來?



    逸民好生犯疑,不解道:“你要我磨的刀幹什麽用?”



    “shā rén。”



    逸民恍然一驚,身如棒擊一般,手中刀子“哐當”掉地,兩眼瞪如死魚盯住這可怕的少年。



    shā rén?!



    “不!這刀我不能磨!”



    左圖子民磨刀自是為了生產,從未拿來shā rén,族祖聖元早有教誨不得枉殺生靈,而當下這少年卻說拿來shā rén,這不是助紂為虐嗎?



    “你的職業就是磨刀,你若不磨,莫非要去種地?”



    逸民想來也辯解不過,抖索總顫顫巍巍問道:“刀呢?”



    “此刀無形。”那少年眼眸深深倒是有幾分神秘之色,卻是非常認真,“你可隨時磨之,切忌不可貪懶而不磨!”



    “無形之刀!你要我如何磨?”逸民倒是生氣起來,心想定是哪個混蛋百般無聊故意來刁難他的,很是不舒服。



    這少年此刻又變得沉穩嚴肅起來:“此刀得用心磨。”



    逸民眉頭深鎖,已是一頭霧水:“用心磨?”



    “正是。”



    “那又該如何磨?”



    那少年微微一笑,仰天一望道:“隨你心,隨你性便可。此刀十八年後我來取回,怕你忘記我為此刀取名為炫龍,到時你需還我,我自然會報答於你!”



    說罷,白衫少年一手輕揮,飄然而去。



    逸民望之,大喊:“刀在哪裏?”



    遠遠的空中飄來笑聲:“哈哈哈——你馬上就會知道!”



    逸民恍然醒來,惶然四下裏看,哪裏有人。一切似如夢幻一般。倒是以為自己走了神胡思亂想,當下自嘲一番便又準備磨刀,然而卻讓他恍然一驚——那刀子並不在手中,而是掉到了腳邊。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是誰?為何要我為他磨刀?!究竟什麽是無形之刀?刀又在何處?我該怎麽磨?



    逸民越發覺得那少年是在拿他消遣,便是仰天怒道:“倘若我不磨又當如何?!”



    “左圖難免一場浩劫!滅族之災,就靠這把刀!你可忍心?”



    這聲音仍從天空飄來,倒是聽不出聲源方向,當下嚇得逸民一個踉蹌翻下磨刀石,不料卻撞上了累如柴垛的dāo jù,這刀山頓時轟然倒塌。



    聽到響動,正在背後草屋中休息的女人扶著門框艱難地抬腳邁出了門檻,這女人著裝樸素卻分外美麗,此時挺著大肚,倒有幾分將要臨盆的跡象。她便是逸民之妻易靈,易靈見健壯的丈夫竟然躺倒在地,急得幾乎要衝上來,可這身體實在笨重,便隻好倉惶問道:“你怎麽了?”



    “我——”逸民又是一怔,倒是驚魂未定,猛然抬頭看見是自己妻子易靈,倒是鬆了口氣,唇齒抖索道,“我看到了怪人!”



    易靈好不奇怪,倒是挺了大肚過來微微躬身扶了逸民站起身來,再問:“哪來怪人?!一定是你在烈日下暴曬過久昏了頭!”



    逸民神色緊張,倔強道:“不!是真的!那人要我為他磨無形之刀,十八年後來取,並為那無形刀取名為炫龍!”



    “你胡說什麽!無形之刀怎麽磨?”易靈不以為然笑道。她倒是知道丈夫磨刀數萬,恐怕都著了魔,夢囈中說磨刀的事也不少,當下也不奇怪。



    “那人說用心磨!”不料逸民依舊一臉嚴肅,甚至還有幾分惶恐。



    “用心磨?!”易靈方才從容的麵色突地緊張起來,倒是覺得這事當真蹊蹺,又問:“刀給你了嗎?”



    “沒有啊!說是無形,我又怎麽看得見!”說著逸民倒是驚慌失措微微哭泣起來,“他說我若不磨,左圖一族就要遭殃!”



    “啊!這——這不是故意捉弄我們嗎?!”



    “是啊!說是我要不磨就有滅族之災!可我要到哪裏去找刀啊?”



    刹那之間兩人都顫抖起來,情不自禁地盯上了滾圓的肚子。



    如若災難到來,這孩子一出生不是就要受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