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情身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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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過去,奉命去找尋炫龍的族人全數回來了。倒是個個麵色驚惶,全身是傷,狼狽不堪。
這一行族人方剛回村,族祖便找上了他們。
“炫龍可是找到了?”
眾族人神色呆板,好一陣才跪了下去,將手中利器雙掌攤出,像是一副甘願領罪受罰的架勢。
族祖已猜到dá àndá àn,微微歎了口氣,扶起這群狼狽的族人,眼神空洞而冰冷道:“今夜以逸民夫妻火祭左圖族神!請求族神寬恕我族!”
人字草棚中,聽說這事的左圖卡諾蠟黃的臉上一抹得意的笑容悄然蕩開。
左圖一族自以火龍鳥為圖騰,便是將之以祖神地位來崇奉。傳火龍鳥為史前萬年生活於漢水流域的一種大火鳥,通身赤紅,頭上生有一道高聳肉瘤冠,性情凶猛,叫聲淒厲,生有利爪,實質是一種會飛之鳥龍。又有傳說,此鳥在冰川時期曾與左圖祖先一道生活於漢水流域。
然而火龍鳥到這時期卻早已滅絕。原先左圖祖先與火龍鳥一道生活,而火龍鳥又深知何地適應生存,於是左圖祖先追隨火龍鳥在它棲息的地帶安紮,部族生活倒是能滿足左圖部族需要。近而左圖祖先認為火龍鳥能預知吉凶,會保佑他們,故而將它模樣刻畫於器具之上以“族神”之名崇奉,當下傳到左圖卡諾這代倒是誰也沒見過火龍鳥,隻是生活用具上均刻有那火龍鳥模樣,族人亦稱之為左圖“圖騰”。左圖族部生離死別的huó dòng都要向它請示,左圖族人即便是嬰兒肩膀之上均紋有圖騰,倘若沒有此標誌便會被族人當之以敵人殺害,有這圖騰才能受族人保護,其地位決不允許侵犯。
辛勤耕作延綿子嗣是左圖族人的宗旨,一日之間淩雪山下左圖族部連丟失兩個孩童,族人均以為是惹怒了“族神”,按照陳規便是要拿族人靈魂祭它才能取悅於它,近而族人才能免受祖神懲罰。
此時夜幕還未降臨,左圖卡諾已帶領眾族人為祭祀準備起來,人們人來人往比過節還要熱鬧。祭祀場地就在山下,早先由族人建好,族人稱之為“神壇”,神壇要比任何族人的屋棚都要好,分為兩個部分,下為平整的十塊金字塔基座,上端是五行陣法平台,平台之上分別在五行位置樹立一根通天鐵柱,說是便於神靈下來取用祭祀品。平日裏所有祭祀huó dòng都在舉行,當下族人紛紛將鮮果及河怪熟肉用石盆及頭蓋骨等容器裝好端到神壇之上。
左圖祖先祭祀祖神之時,通常都要以構皮製作成旗幟,在上麵刻畫圖騰模樣高高掛起,再將最好的鮮果及祭祀器具通通置於圖騰下,之後全體族人才會跪請祖神享用供品並祈求祖神保族人平安。
傳說火的起源就在左圖,隻是火在左圖的起源卻是火龍鳥,相傳有族人遊獵深山捕獲猛獸卻生吃不下,巧遇火龍鳥搶食,族人與之大戰,火龍鳥氣急之間噴火燒了他們的戰利品揚長而去,族人餓了兩日實在堅持不住,便刨開猛獸焦皮取肉食之,不料口味絕美異常。族人大喜過望,常常獵物不吃,專騙火龍鳥來搶,然後與之大戰周而複始,竟有人取到了火種,也與那火龍鳥和睦相處了下來。
眼下左圖族祖聖元說要將逸民夫妻火祭族神,以活祭方式祭祀,算是報答火龍鳥的降火之恩。這種huó dòng在族人心目中地位獨尊,因此舉行此huó dòng會格外隆重嚴謹,全體族人均要參加。
夜色漸濃,天地被黑暗所代替之時,神壇周邊篝火通明,眾數族人已將神壇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刻那神壇一側的巨大枯樹之上儼然捆綁了兩個人,自然是逸民夫妻,嘴裏都塞了浸水的麻布,滿臉頹喪。兩人腳下是高高的柴垛,周邊族人紛紛擎了火把,隻要族祖一聲令下眾族人便會將手中火把投向柴垛。
在此之前便還有一道程序,自是需要族部之中地位最為崇高的媼巫與族祖聖元一道向祭司稟報再由祭司向族神稟明,才能貢獻祭品。
當下一條大道階梯直通巍峨而在的神壇,那自是除祭司以外為族祖和族部之中之中地位極高的媼巫所留,自建成之日起也隻有二人有權在上麵huó dòng,就連恭送的食物也要這二人在階梯上接迎上去。此時大道空曠,族人們正等這兩個人登上前去報告祭司。
左圖族部尊崇母係氏族公社,因族部祖先人稱“左圖”,故左圖子民均以左圖為姓氏。族部之中年齡最大的女人是上屆族部媼巫傳人,因此才倍受族人敬仰,其地位與族祖無多大差異。
當下族人雖是集聚在神壇之前,誰也不敢大聲喧嘩,紛紛安靜地等待族祖與媼巫。良久,那火把末端方向上才隱隱出現了一行人,眾人回頭望去果見族祖和媼巫,媼巫此刻容顏衰退麵容枯黃身形佝僂,連走路也極其困難,方是由一對童男童女攙扶才緩緩朝神壇走來。隻有那族祖聖元昂首挺胸歐筆直而立,精氣神竟與壯年人無異。
族祖與媼巫來到神壇中報告了祭司,祭司一番手足舞蹈代族人請了願,三人才走下神壇來。祭司居中,族祖與媼巫分列兩邊,眾族人見神壇階梯末尾三人一並出自知上一程序已經完成,該是執行下一條程序了。
當下身披白虎皮長發披肩的赤腳男祭司已經從從神壇之中請出木雕“族神”下來,眾族人便紛紛麵對族神而跪,口中喃喃而語,像是在祈禱。
這一切都完畢時,族人才站起身來聽祭司接下來的安排。祭祀huó dòng自由祭司主持,族人聽從便是,huó dòng中就是族祖與媼巫也要聽他的指示。祭司將木雕族神放置於枯樹旁案機之上對其重重叩首之後下起身麵對眾族人高聲道:“為族神,進獻祭品!”
眾族人得令,迅速擎起火把來準備燒死捆綁在枯樹之上的逸民夫妻。火光映紅了半個天空,這夫妻二人滿眼淚痕,如今就要被活祭卻未能見到兒子炫龍一麵,自是心有不甘,隻是這一切恐怕就是命。
族人就要扔出自己手中的火把,突然之間背後一陣狂風吹來,頓時塵埃漫天,片刻功夫天色混沌,神壇之上的祭品紛紛滾落了下來,貌似有人在上麵掀翻了它們,嚇得族人個個魂不附體跪地哀求。
左圖卡諾這時候哭哭啼啼跑過來跪在祭司麵前道:“族神一定是不喜歡我們的祭品,還請您馬上活祭這二人!萬萬不能等到族神發怒,那時候就晚了!”
祭司是個老者,眉頭一皺也覺得有些道理,又命族人站好隊形準備祭祀,不料天空頓時雷鳴電閃,生生拉亮了暗紫色的蒼穹,如同惡神一般猙獰可怕。
瞬息之間神壇之下的族人亂作一團,還以為是族神親自下來取它的祭品了,紛紛驚惶的四下裏張望。突地,蒼穹之中一聲巨響,便是火光四閃生生照亮了整個淩雪山山麓,隨即一聲沉渾的怪物吟叫劃破蒼穹,仿佛大地都在震動。
眾族人聽到那沉渾的狂吟之聲,嚇得連滾帶爬躲閃不及,但因為是祭祀誰也不敢逃跑,否則被活祭的便是他們。
左圖卡諾驚得麵無血色,失魂落魄像個瘋子似的仰望混沌的蒼穹,夢囈道:“他回來了!”
“龍吟聲!”
“這是龍吟聲!”
夜空之中雷鳴電閃,雲團洶湧,龍吟怒吼之聲振聾發聵而來,倒是讓族人個個魂飛喪膽。
族人先前以為定是祖神降臨,這刻聽到天空龍吟之聲響徹蒼穹而來倒是發覺事情恐怕並非那般。族人自知天地萬物乃由神靈掌控,那般雷鳴電閃自是雷神電母的傑作。此時風雨雷電火全都齊了,如何不嚇人!傳說雷公是司雷之神,電母又稱“雷婆”,是司閃電之神,丙師是司雨之神,箕伯是司風之神,回祿是火神,當下五者齊備,怕是眾神震怒所致。
神之力可吞山河,可滅萬物,可屠生靈,凡人在他們麵前螻蟻不如,吹眉瞪眼就能使之屍骨無存,魂飛魄散。族人見狀自知厄運當頭,也顧不得許多,全都荒不擇逃,隻有十來個人心驚膽顫躲在族祖、媼巫、祭司身後。紛亂中如千軍戰場一片慘叫聲,祭祀用具全數打翻在地,片刻功夫神壇之下已是一片火海——族祖、祭司等人這刻周遭天地變色也驚得惶恐無措,眼下族人四散奔逃,這一場祭祀成了最大的災難,無意中大家注意上了不隨族人逃跑卻隻顧不停磕頭喃喃自語的卡諾。
左圖卡諾之前聽到龍吟之聲驚呼“龍吟”,倒是沒有說出個原委來,可那環境又怎能讓他有說完的機會,當下族祖走近他還沒開口,他便惶恐道:“一定是我們獻祭祖神的祭品衝撞了神靈!”
族祖黯然失色,自是緊張,怕怕望望猙獰的蒼穹道:“五神本是吉祥之神,又都狂怒不止——恐怕當真是我們的祭品衝撞了神靈!”
“那如何是好?”
卡諾這鐵骨漢子此刻滿臉涕淚,狼狽不堪,族祖也懶得多瞥他一眼,抬腳來到祭司麵前道:“祭司,你看該當如何?”。
不料祭司麵色沉鬱,一言不發深深凝望混沌蒼穹,倒是急得周邊的人焦躁不安。
當下龍吟之聲似如怒號,響徹天空,仿佛就在那翻滾的雲霧中!
“此乃為龍怒——左圖怕是不吉!”媼巫艱難地抬起頭,像一隻從地府帶了dá àn歸來的神龜,沉沉說道。
左圖卡諾原本有殺死逸民夫妻之意,當下天地變色自以為是個人私心遷怒了神靈,便是神色倉惶抽搐道:“族祖,快拿個主意啊!”
當前族祖祭司媼三rén miàn無表情緊緊盯著左圖卡諾,左圖卡諾見天地變化更甚,頗有吞噬之象,急得直跺腳:“快!快放了他們!快啊!”
族祖自然沒這個權利,祭祀全程需聽祭司安排,當前隻有祭司下令族人才可解下逸民夫妻。
當下族祖望向神情木訥的祭司,也表示同意這樣做,不料那祭司四下一瞟,見曠野之中均是族人打著火把逃竄的一片火海,頓時猛地收回目光朝枯樹之上捆綁的逸民夫妻無情地望去,語氣鏗鏘道:“獻祭品!”
這一聲令下,眾人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