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續道：“正是。不知嵩山派最近可有什麽仇家尋上門來？”

    元衝和凝神一想，搖頭說道：“我這老頭子都快入土了，這十幾年更是沒下過嵩山山，當年的仇家多半已先我而去了。”

    陸羽心想，你雖沒跟誰結下梁子，嵩山派人那麽多，有人在外惹了事你也不會知道。隻是這話不便說出口，隻得點頭稱是。

    眾人一時都對此事沒有頭緒，徐大通便一麵派人下山追查那夥蠻人的下落，一麵設宴為諸位掌門人接風洗塵。

    歐陽小天見陸羽忙於與各派掌門應酬寒暄，張芷又跟著徐初浩練劍，二人都無暇搭理自己，心中覺得無聊。

    他本就習慣了獨自一人，這些日碰上陸羽與張芷二人，才覺得有些新鮮感。可是眾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隻他一人至始至終都是閑人一個。

    歐陽小天心想，這些武林中人終究和自己沒有多少關係，自己不會武功，自然也沒法和他們一塊。

    以前還有趙一鳴夫婦偶爾過來關心自己，如今左清死了，趙一鳴也不再回華山，歐陽小天忽然覺得華山之上實已沒有什麽是他可留戀的了。

    他把阿黃叫到一塊兒，一人一狗又回到王老頭所在的後廚，幫著王老頭做些生火劈材的活計。

    看著來時的小道，歐陽小天又想起那個中年男子對自己說的話，他忽然有一種感覺，自己或許能在兩日後的華山大會上再見到這個人，那時候定要向他問個清楚。

    想到這裏，他又覺得自己的生活並非全無目的。

    十月十五日，二十年前華山之約終於到來。

    華山派為了此次聚會可謂煞費心血，特意在華山之巔辟開一塊方圓二十來丈的平台，平台四周插著各色彩旗，平台之上已為各大門派劃出界線，避免混亂衝突。

    正北方是東道主華山派；東麵依次是嵩山、崆峒、點蒼三派；西麵依次是武當、丐幫、峨眉三派；南麵是前來觀看此次盛會的各個中小門派代表，以及無門無派的綠林好漢。

    歐陽小天一大早就來到陸羽房前等候，二人一同用過早飯，在華山弟子的帶領下，來到專為武當派預留的地方。

    歐陽小天見到張芷跟在徐初浩身後，與華山派弟子一道出現，忙向她招手示意，張芷隻是微笑回應，卻不敢冒然向歐陽小天招手。

    少林派與武當派本是武林公認的泰山北鬥，隻是兩派二十年前均未參與華山之事，因此武當派隻有陸羽一人前來觀望，徐大通曾多次派人將請帖送上少林寺，均被少林空明方丈退回。

    丐幫因上個月幫主刁平被殺，幫中尚且混亂，一時也未有人前來。是以平台之上隻有武當派與丐幫最空。江湖上的好漢倒是來了不少，鬧哄哄的兩百來人擠在南麵。

    陸羽待各派各安其所，忽然在南麵見到幾個紫衫人，不禁越眾而出，來到平台中央，對著東道主華山派抱拳施禮，說道：“晚輩武當山陸羽，見過各位前輩。晚輩有一事，想在玄天門到場之前請各位前輩做個見證。”

    徐大通道：“陸少俠但說無妨。”

    陸羽再謝，轉向南麵大聲問道：“不知在場的可有三秦寨的朋友？”

    話音剛落，就見三個身穿紫衫的漢子跳進場中，帶頭一人是個年近半百的油麵中年，這人右眼戴著一隻黑色眼罩，麵目頗為瘮人。

    陸羽見對方對著各大派掌門一一作揖，心中一驚：“這些人出現的這樣快，似乎早有準備。”

    隻聽那獨眼人說道：“鄙人就是三秦寨大當家秦戰，江湖上給麵子的朋友會叫我一聲‘秦三刀’，不知陸少俠找我三秦寨所為何事？”

    陸羽心中雖覺奇怪，也隻能繼續說道：“相信在場各位都知道上個月陝西知府張全大人被殺一事。”

    陸羽稍一停頓，場邊眾人果然漸漸喧嘩起來，眾人不知陸羽為何忽然提起這件江湖公案。隻聽場邊有人喊道：“張大人被殺之事，大夥誰不知道，難道陸少俠知道是誰幹的？”

    陸羽答道：“在下雖不知是何人背後指使，卻知道是誰動的手。”

    此言一出，場邊又是一陣喧嘩，一人喊道：“到底是誰幹的缺德事！”他雖這麽問，在場諸人卻都已看向三秦寨的秦戰。

    秦站“哼”得一聲，問道：“陸少俠既叫秦某人出來，想必是說，這事是我三秦寨做下的了？”

    陸羽答道：“是誰做的，自己心裏有數。”

    秦三刀冷笑一聲，說道：“卻不知陸少俠有何憑證？張大人為官清廉，秦某人一向十分敬佩。陸少俠若是平白誣陷秦某，三秦寨雖不敢與武當派為敵，可是在座的各位英雄好漢也會為秦某討個說法。”

    此話一出，不但將這事否認了，還將陸羽的退路斷絕，可謂十分狡猾老練。

    陸羽聞言不禁皺眉，心想這三秦寨既然早已知道我插手其中，今日卻還敢公然上華山觀戰，可見他們早有準備。自己冒然將對方叫出來對質，不知是福是禍。

    隻是當下已被對方言辭逼得無路可退，隻得續道：“在下上個月奉師命前來華山赴約，豈知剛入陝西不久便在山陽縣附近遇上一位姑娘被你們三秦寨的人追殺。在下一時路見不平，便出手救下了她。一問之下，原來她就是張大人的千金張芷姑娘。她是張府唯一逃出來的人，此事是她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陸羽此言一出，場邊眾人頓時鼓噪起來，卻隻見秦三刀麵不改色，問陸羽道：“若是張大人的千金親眼所見，秦某自然無話可說。隻是當下隻有陸少俠一人在此，卻不見張姑娘。陸少俠雖是堂堂武當派高徒，隻是光憑你的一麵之詞，隻怕難以服眾吧？”

    陸羽聽他此言，心中反倒長籲一口氣，心想原來你以為張姑娘不在此間，所以這麽大膽。當下大笑道：“要張姑娘出來對質又有何難？”

    說著對著徐大通一揖，續道：“晚輩想向徐掌門借一人相見，還望徐掌門準許。”

    徐大通也笑道：“陸少俠何必客氣。芷兒，你就出來指認你的殺父仇人吧。”

    張芷早已在一旁等待良久，當下得到徐大通準許，忙來到陸羽身邊。

    陸羽對張芷道：“張姑娘，這位就是三秦寨的大當家，你大聲告訴大家，追殺你的人是否就是三秦寨的人？”

    張芷憤然道：“就是三秦寨的人！”

    此言一出，場邊眾人皆開始大聲斥罵三秦寨，隻因江湖上俱知張全是朝廷主管邊區防務的大臣，殺害張全就如同賣國通敵。

    秦戰卻仍是麵不改色，大聲對眾人道：“秦某鬥膽一問，卻不知這位張姑娘是否真是張大人之女？”

    他這麽一問，眾人斥罵之聲漸稀，紛紛望向陸羽。

    陸羽道：“她自然是張大人之女。難道是我陸某人說謊不成？”

    秦戰笑道：“陸少俠是堂堂武當派高徒，自然是不會說謊的。可是這位張姑娘嘛，就未必了。”

    張芷聞言怒上心頭，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秦戰答道：“這位張姑娘說自己是張大人之女，不知有何憑證？陸少俠為人俠義心腸，或許容易上了你的當，我秦某自問沒做過殺害張大人之事，自然不會被你蠱惑！”

    張芷一急，怒道：“你，你強詞奪理！”

    陸羽也道：“張姑娘本是華山派左清左女俠的弟子，張大人生前更是與趙一鳴趙師叔交好。張姑娘這次來華山便是為投奔華山派。此事徐掌門可以作證。”

    徐大通也道：“不錯，我已收芷兒為徒。”

    眾人聽見連華山派掌門也為張芷作證，紛紛又斥罵起三秦寨來。

    秦戰卻仍是鎮定自若，隻見他對著徐大通抱拳施禮，才道：“徐掌門的話，在下是不敢不信的。隻是不知這位張姑娘可是由趙大俠夫婦親手送上華山？”

    徐大通道：“我趙師弟三日前已退出江湖，張姑娘是由陸少俠帶上華山的。”

    秦戰聞言笑道：“那就再清楚不過了，這位自稱張大人之女的姑娘，隻是設法先騙得陸少俠的信任，再借機拜入華山派罷了。”

    陸羽道：“但是張姑娘在上華山之前已經見過趙師叔，就算她能騙得陸某信任，又如何騙得過趙師叔？”

    秦戰卻反問道：“那就請趙大俠出來做個見證如何？”

    陸羽大驚！至此已明白對方之所以肆無忌憚的原因。

    原來三秦寨早打聽得趙一鳴已退出江湖，所以才敢編造出張芷是冒充張全之女的謊言。可是現在左清已死，趙一鳴也已隱居不出，自己當下確實沒辦法反駁他的話。

    這時又聽秦戰繼續說道：“何況山陽縣地處西安東南，華山卻是在西安東北方。這位張姑娘既然是從西安投奔華山，陸少俠又如何會在山陽縣碰上她？”

    秦戰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點頭稱是，有人道：“言之有理！”

    有人道：“那這張姑娘就是冒充無疑了。”

    張芷聽得眾人言語，更加怒不可抑，大聲罵道：“你胡說！我為什麽要冒充我爹的女兒？！”

    秦戰卻道：“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口飯吃，誰沒幾個仇家對頭？秦某雖不知道這位姑娘究竟是何人，但她想借武當與華山之力滅我三秦寨，這居心難道還不明顯嗎？還請在場的諸位英雄好漢為秦某討個公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