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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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臻一步步向著城外走去,每一步走的踏踏實實,至少她自己是這麽認為的。感情有時候很沒有道理,就在剛才短短一瞬間,葉臻感到一股力量安定了她的心。她想,有什麽可以怕呢。就算是個騙局,那也是她心甘情願被騙的。再說,她認為她不可能連這麽點辨別是非的能力都沒有。

    她突然非常自信,事實上自己也不知道這自信來自何方。

    腦海中沒有任何憂懼了,隻剩下對見麵的期盼。她想,若是真的見了麵,她大概可以放下仇恨,因為那些都不再重要了。她完全可以與父母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過一輩子。至於昨天與玄天承說過的那些話,她就選擇性的遺忘。

    可能心裏還有一點點對哥哥的牽掛。不過哥哥那麽厲害,少了她,還少了個拖累吧?

    她越想越覺得輕鬆,不知不覺的,這八年來的一切都不見了,兒時的記憶倒是清晰起來。她覺得母親唇角的冰冷和苦澀退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和甜蜜,父親的眉眼也清晰起來。她覺得自己又是那個萬人寵愛的大xiǎo jiě,在人們的讚揚聲中,吟詩作賦,舞刀弄槍。這種感覺讓她非常愉悅。

    她覺得這樣很不錯,嗯,非常不錯。

    她哼起了小調,步子不知不覺也輕快起來。

    很多年以後她回憶起這一天,總會笑,笑當年的自己,怎麽可以在什麽都沒有發生之前,就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呢?她以為自己很理智,總能夠做出最正確的判斷,可她卻忘了,十四歲的她,還很年輕。

    *

    玄天承一路遠遠地跟著,沒看到她的表情,但還是能看到她原本遲鈍的步子突然輕快了,最後還開始蹦蹦跳跳。

    他一頭霧水,不明就裏,直覺卻覺得不是什麽好事,腳步急了幾分,卻忽然被人攔住。

    “玄公子。”來人是位年輕的姑娘,衣著普通,烏黑的秀發挽起,斜簪一支七寶玲瓏釵,帶著稍許淩厲的眉間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我們家殿下在棲梧閣設宴恭候。”

    玄天承掃了那人一眼,心中有數,眉心一蹙,掌心凝氣正要發力,那姑娘微微一笑,說道:“玄公子可要考慮清楚,再動手不遲。婢子的性命可不值錢。”

    玄天承深邃的眸中有什麽閃過,餘光瞥見那抹纖細的身影已消失在街角,便笑道:“煩請姑娘帶路。”

    棲梧閣是他的地盤,竟還讓別人帶路。玄天承跟在姑娘後麵,不由得哂笑。真是,越活越窩囊了。

    上好的雅間,充斥著淡淡的蘭花香。明明是清幽的味道,玄天承卻感到了厭煩。他走了進去,姑娘便退了出去,又關了門。

    珠簾輕搖,丁玲當啷,少女柔軟曼妙的身姿搖曳著站了起來。長發婀娜,整套的赤金掐絲的頭麵,耳邊懸著璀璨的珍珠。她大概畫了妝,微微上挑的眼角透出淡粉色的甜蜜,不知是不是錯覺,遠山黛描的精細的眉間,含著幾許若有若無的情意。

    玄天承有些厭惡,但心中總歸有些掛念,所以沒有說話。

    少女提著裙擺過來,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說道:“玄公子不必拘禮,坐下說話。”

    玄天承雙手握了握拳,麵上依舊冷淡,走到桌邊,坐下。

    “玄公子這麽緊張做什麽。本宮又不會吃人。”少女掩麵輕笑,說道,“你大可放心,昨rì běn宮便說了,不是來選駙馬爺的,就算要選,也不會選你啊。”

    “公主慎言的好。”玄天承淡淡說了一句。

    “開個玩笑還不成麽?”她的臉上依舊是那種表情,甚至還更溫柔了些,“不管你怎麽想,咱們都是一條道上的人了。”

    “你忘恩負義。”

    “那又如何?”淑和的笑得溫和無辜,“這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理。”她帶著憐憫的目光看過玄天承輪廓分明的臉龐,說道,“玄公子不明白這個道理麽?昨日我便勸過你,在這世界上,忠誠是多麽虛無縹緲的東西。你瞧瞧蘇冉,當年多少風光,如今也不是在這江州隱姓埋名地混日子麽?還不是因為她跟錯了主子。可她竟還不走,多麽可笑。”

    “八年前你與皇兄鬧翻,遠走邊疆,這不是很好麽?你早該知道,你夾在中間根本討不到好處,平白委屈了自己。可你怎麽又回來了?還答應幫皇兄照顧那個人?”

    淑和盯著他看,“本宮讓人查了,八年來你們從未斷過聯係。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麽?於你,於他,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淑和公主,我與你不同。”玄天承眉目舒展,仿佛真的毫不在意,“你所在意的,對於我來說,一文不值。”

    “他就真的那麽重要?”淑和帶著幾分不滿看他,“你不知道他的存在會帶給你父親多大的阻礙?”

    “豬狗不如的東西,也敢當我爹。”玄天承抿了口茶水,氣定神閑地說道,“他有本事自己倒騰去,要真能收服天下民心,我一定三跪九叩恭請他做皇帝。”

    “你――”淑和似乎是被這種態度氣到,不過很快恢複正常,甚至帶了幾分得意,“你想不想知道,這一次母上給了皇兄什麽封賞?”

    “一字並肩。封號是個‘禦’字。”

    *

    “很驚訝麽?”淑和依舊在笑,“這是最後的機會,最後的試探,給皇姐,也給皇兄。”她注視著玄天承沉靜如水的麵容,“玄公子倒真是沉得住氣。”

    “你猜你父親會選擇誰?怕是猜都不用猜了。你就真的不打算幫幫她?”

    淑和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八年前你為定國永嘉公主求情的時候,你就不記得誰站在你身邊給你撐了一夜的傘?是我皇兄麽?他那個時候怎麽就沒想過幫幫你?第二天他帶著藥到你那裏去探望你,其實是想羞辱你吧?笑你連自己的mèi mèi都保護不了,還一遍遍地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本宮完全相信隻要他一句話,母上就可以更換和親人選,可他有麽?他什麽也沒有說!他就跟看笑話一樣,看著你親手把自己的mèi mèi送上西夏的馬車……”

    “閉嘴。”玄天承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模樣,除了稍稍抬起的手。

    “算了,枉卻皇姐一片癡心。”她安靜下來,又說,“你知道葉臻要去哪裏麽?”

    (本章完)